君不见 第17章 偷情

高玄难得见人如此理解自己，他在朝堂上的路每一步都不好走，因为自己没有家世，不敢出错，如果出错必定被人捏着尾巴揉拧。

“正好你过来，说说这个女子怎么办吧。”高玄欲开口，但不知从何说，只能摇摇头先听萧吟秋一言。

萧吟秋心下了然“我瞧她是个聪明的，不如过几月我放了她的奴籍。”高玄思虑再三还是点点头。

萧吟秋主动提起云水苑的事情，让高玄有些缓不过劲来“我把她安置在云水苑的事儿也一并告诉你吧，我就是想恶心她。”恶趣味油然而生，府里又不是没有其他院子，若是能因为这件事情小小的恶心她一把也不算太亏。

高玄思绪一片空白只有一颗心脏猛烈地跳动着，霎时间他全身紧绷的像是一块石头，眼神中充满不解，原来她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高玄忍俊不禁的发笑。

萧吟秋看着他发笑，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中满是对他智力的质疑“府中最近的烂账多了不少，你抽空查查。”萧吟秋虽然执掌中馈，但权利其实没多大，在府中各个位置的皆是老夫人的手笔，自己也不好兴师动众。

“还有马上你二叔家的孙子满月了，礼已经备好，去的时候找管家拿就行。”萧吟秋收拾东西的动作极快，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连带着整个院子的女使动作也特别快。

“还有你命人去攒玉坊订的首饰做好了，已经送去入香居了，哦还有药房送来了云琴的补品，你得空去数数，是不是那几件...”云琴的大小事从来都是高玄亲手操持，就连管家都只知道一星半点，高玄最近处理的事不少，竟然给忙忘了。

耳边是没停过的府中事务，高玄疲惫的闭上眼不愿再去想“你用晚膳没？”高玄从台院忙着，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萧吟秋有些心虚，她适才在将军府吃过只是扯着嘴角说不饿。

高玄不满皱眉，怎么会不饿？难不成是不欢迎自己？心中好不容易舒畅的情绪又翻涌起来，留给了萧吟秋一个决绝的离开背影，甚至还带了些傲娇。

“主君这莫不是吃错药了？”春露将手里的掸子放下，看着高玄离去的背影，心底透出疑惑。

萧吟秋没回答，只是继续看手中的书。

过了月余，晨起外头小厮着急忙慌的跑来说是宫里来人了，请大娘子去一趟，萧吟秋还在打瞌睡，听到这儿终于清醒，小嘴翘起如出水樱桃般，冬含收拾头发的动作快了些“春露，去叫人套马车。”

那小厮还没走，站在屋檐下喊“春露姑娘，不必去了那宫人说是来接大娘子的，与他们一同回宫里。”穿戴好的萧吟秋从屋内走了出来，今日日头不错，想来也不需要裘衣。

“大娘子妆安。”那小厮急忙低头，差点看入神了。

萧吟秋淡淡嗯了声，领着两人出府去，外头的见了萧吟秋这才换了副谄媚的嘴脸“大娘子妆安，今日多有叨扰，实在是公主念及。”萧吟秋认出那宫人来了，是皇帝跟在身边的教养姑姑，萧吟秋微弱的皱了皱眉。

萧吟秋乘着宫里的轿撵，心中生起一丝惶恐不安，今日就只是段华希想见她？走在宫道上，而今一如当年一般，丝毫未变，变得只是身份而已。

萧吟秋被宫人引路一直到公主殿中，见时长宁还坐在杏花树下，美人醉隔杏花树下，睡似晓树底，好一副杏花美人图。

“公主殿下，萧大娘子到。”段华希这才兴奋睁开眼，刚刚的困顿一扫而空，萧吟秋细看看了看周围，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段华希拉起萧吟秋的手，明显的感觉到她又瘦了，可怜的小手又细了一圈，惨白的肤色透出皮肤底下狰狞麻木的脉管。

“单单只请了我一人？”萧吟秋问县主何去，公主闪烁其词不肯正面回答，又被拉入殿中。

坐下时将身旁伺候的宫人全部遣去，独留二人，见无人方开“你的事我同哥哥说了，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面色阴沉如一滩死水。”段华希对此与段榆景产生了龃龉，明明少年时两人心意相投，如今听到对方落了难，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真是难看。

萧吟秋尬笑着点点头，她本来也不指望段榆景能做出什么明目张胆的动作来，他们是青梅竹马，亦是君臣，不以情作不利之事方为明君。

她当然希望段榆景能好，无论是从年少时的情谊来看，还是以君臣之礼相待，她都希望他能稳坐帝位，少时一同读书，段榆景的政治天赋远超同龄人，夫子常夸他为帝王之相也。

如若是平常，定被皇帝猜疑，可那夫子是先皇的老师，先皇不曾被夸过几句，而段榆景每日都能被夸赞，致使先帝喜笑颜开，不满十岁被封为太子，入主东宫。

他于国于民都是最好的君主。

“如今他每日操持政事，无暇分身后宫之事着实令母后头痛。”公主的婚事本也在急，偏巧段榆景不立后，前朝多有非议，太后这才放过段华希。

“瞧着时辰是下朝了吧，华希我想去看看太皇太后。”萧吟秋急着想要逃走，见太皇太后不过是个托词，正好也去拜见拜见她老人家，养育之恩毕竟大于天。

一连串急匆匆的步伐传入萧吟秋的耳朵，萧吟秋暗道大事不好，却被段华希死死拉住手腕“吟秋，我不能见你深陷泥沼。”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萧吟秋的视野，她陡然心慌急着脱离长宁钳制，站不稳却猛地倒进那抹明黄之中。

温热的气息从上扑面而来，萧吟秋挣扎着离开，胸膛的主人怕她为难便也放开了她“你们！”

萧吟秋抬眼对上的是段榆景昼思夜想的眼神，他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一刻，他好久没见过她了，她像是只受惊的小羔羊，睁着圆瞪的眼睛。

段华希有些懊悔的摇头，这件事她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吟秋，只要你愿意和离，中宫之位必然是你。”萧吟秋不可置信的瞪着身旁的段华希，她作为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公主竟然能说出如此狂悖之言。

“即使你嫁过人但会念在你家族劳苦功高，你尚可能查验清白之身，也是不会被耻笑的。”

萧吟秋大骂两人糊涂“此事一旦传出去，于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萧家战死沙场，女儿却在偷情，让我有何颜面见父母。”

“你尚且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却在这里纵人偷情，这事儿传出去，纵使你是公主，哪户人家敢要你。”段华希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她只是见不得鸳鸯沉水，有情人各执一方。

明明萧吟秋对段榆景有情，为何拒绝他。

长宁沉默不语，像是知道此事自己做错了“二娘，我本以为你至少也是有情的。”这世道有情又怎样，因为古之礼仪而被棒打的鸳鸯数不胜数，难无此遍教否。

吟秋语二人无可言者，气得直摇头“今日之事我权当没发生过。”萧吟秋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便想走，两人也并没有劝下。

其为不忍异也，又转头劝诫“立后为国家之本，但更多的是对你的帮助。”

“大娘娘选世家大族的女子为后，是因为你新帝登基地位不稳，想着帮你稳坐帝位，吾既嫁，二人固不可为也，先皇之疑吾家，则已不可得矣。”在出嫁之前，她心里仍有侥幸，最后不得已。

在为质之时，谁能体会她内心悲痛，自小远离父母，在宫中处处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归家却被一纸赐婚，坠入无尽深渊。

“段榆景，我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叫段榆景，从初见时的“殿下”到而后的“榆景哥哥”现如今也该做个了断。

那抹明黄的身影颤抖隐忍着，在见她第一面时就被她瓷娃娃般的小脸吸引过去，爱意的种子被埋在心田几余年，终究是没开花结果。

萧吟秋下意识的想关心，可话到嘴边，她突然意识到不能开口，她不能让段榆景觉得她还在乎他，不能给他一点希望，如果这样才能让他为君亦明矣，那再多恨她些也无妨。

萧吟秋看不见的地方，那抹身影始终背对着她，一滴泪滑落，段华希惊讶地想上前一步被段榆景抬手阻止，一位年轻的帝王只因与爱人永隔，流下了今生仅余的泪。

萧吟秋从宫中出来，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外人才让宫人领着去太皇太后宫中“公主不一同前去？”

“官家与公主聊聊家常，就不和我一同去了。”萧吟秋强壮镇定的回应了那内侍的话，那内侍瞧出异样并未多说。

太皇太后听来人禀报说是高家的萧大娘子来了，许久没看到太皇太后高兴过，太皇太后这时像一个孩子得到玩具般开心，急忙叫人进来，见到萧吟秋行礼眼底透出心疼“怎么今日想着来看我这个老骨头了？”

殿内只见太皇太后白花花的头发，青铜色的脸庞，龙钟疲倦的神态，满身都显得苍老消瘦。

萧吟秋已经瘦到一阵风就能吹到的架势，原先在宫中将养，吃的再少都没有瘦成这样“回太皇太后，今日长宁公主念臣，特来相见。”太皇太后点点头，让萧吟秋上前来看看。

她握住萧吟秋瘦削的小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皮肉之下的骨骼，见她还穿这么多“是高家欺负你了？怎么一年不见瘦了这么多？”养得那几年太皇太后把她当亲孙女，因为萧吟秋的懂事，让她格外爱惜，甚至喜爱之情更盛长宁二人。

“回太皇太后，我冬日里不小心受寒了，这才穿的厚点。”太皇太后让人点几盆炭生怕给萧吟秋冻着了，就这样萧吟秋出嫁之前，她何尝没找皇帝谈过，一定一定要找个好人家，可是就算是皇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两人寒暄了好一会儿，若不是宫人提醒该用午膳了，两人还能再聊“你也不必走了。”太皇太后叫住萧吟秋，转头使唤身旁的内侍“你去华希宫中叫她来用膳。”内侍应了声，急忙出去。

内侍到长宁宫中的时候，段榆景已走，见她出来的时候面色懊悔，像是做了错事一样“参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