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时归愣了一下。白衣人已经趴下了,这大哥……大叔,是对自己说的。
“我能有什么……唉,好像有,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黑了。”
泉时归把手伸到陆潮面前。他手细长且白,藕节般的小臂蹭到车门透了点红。相比门板变形,真的可以忽略不计。手背眼瞧着有点肿,四个拳峰泛青,看起来瘀了点血。
“还好,蹭破点皮。你要实在担心,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陆潮仔细看了看,确认不严重再说。
他头脑发热,从脚底开始冒汗,整个人水淋淋的。
陆潮指了指自己的车,“要上来么?”
车尴尬地响了一下。陆潮话音未落,只剩一个的车轱辘转一圈也掉下来,在地上滚着。
“好吧,看来得先修车了。”
才有民众报警。
讯卫队来的时候整整齐齐,嘀唔嘀唔的警笛声迅速充斥中心城街道。
锃亮的皮面踩在地上趴着的人手上,不咸不淡地拧着转了转。
“动作真快。”
泉时归本在和陆潮拉扯,听见这声音愣了一下。
“你挡一会。”
他借着车门,猫腰闪到后面,背贴车身,一点一点地挪。
车体看起来不脏。陆潮来之前仔细清理过。泉时归仍保持一拳距离,僵硬地小心移动。
“哎?”
“要去哪里?”
泉时归抬头。
黑靴子似乎钟情黑色。整个人藏在黑衣服里。
黑色马裤严丝合缝裹住腿,没有褶皱,显得格外修长笔直。往上是讯卫队标准制服,明明是相同款式,穿在他身上就不大一样。周围几个人都没他耀眼。
黑长的衣服像是量体裁身定做,腰线、袖笼和侧面开叉无不展示出这人的好身材。
泉时归把这种感觉归结为他不好好扣衣服。
分明能翻领的扣,偏偏要拉到顶,整得严丝合缝。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被讯卫队涌上来的队员用叉卡住脖颈。
“松开。”
泉时归双手被缴,眉头眼见地皱在一起。陆潮刚要解释,也被扣在车框上。
“殿、大人。”
一名讯卫队员应答。
“我们向民众了解,这二人非法占道,打着‘联邦’‘文娱’旗号行骗。奥都卡斯男爵依令看顾道路安全,派家族幺子问话,遭到无理拒绝,还……”
“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么。”
黑靴子本就冷淡的语调瞬间冰得冻霜。
那名队员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神左右乱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这里分明有三个人。怎么只追究两人责任呢。”
“可他,是……”
黑靴子摆手。卡斯男爵的儿子被人带下去救治,抬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之前嚣张气焰。脸上肉堆在一起,要去够那只手,看起来十分客气。
他还没碰到指头,黑靴子不耐烦,“带走。至于你们……”
他停顿,眼睛直视泉时归,似乎在等接话。
显然对方没领会,他继续,“一起回办事处。”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泉时归不动声色,陆潮急了。他本就没招到人,再进局子走一遭,更和大臣搭不上话了。
如此,他还会被女王限制,进入黑名单。他还有车子钱没有还,即使现在已经是一堆破烂了。
时间就是金钱在按小时出租的东西上充分体现。不仅是小时,年月日分秒,总之,他现在不能跟他们走。
陆潮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口还没张开,听见身边人拒绝,“不去。”
这话说得这么容易?
对方可是讯卫队!
陆潮心一下子揪起来。哪怕他自己也准备这么做,但是,就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泉时归话说得强硬,在陆潮眼里像个受难英雄。爱逞强的人下场通常好不到哪去。他犹豫要不要替人找补。还是划清界限。
“这由不得你。”
黑靴子话说完,转身和队员汇合。原本都走到他们跟前,听到他的话,回头。
陆潮连忙摆手,偷偷放下一只拉泉时归。
“你确定?不是公报私仇?”泉时归不在意,推开陆潮,到黑靴子身边。
黑靴子比他高出至少半个头。他伸长脖子,还踮了点脚,才和人视线平齐。
气势绝对不能输。
泉时归手朝前伸,点上黑靴子扣紧的扣子,缓慢向下,“可以,我跟你走,只要你不后悔。”
“不过,你得放了他。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
反正身上一星币也没有。
讯卫队办事处好歹还有水可以喝。
黑靴子像是在沉思。抬手又招来名队员询问。
有前车之鉴,也可能是这名队员本就正直。收集了围观民众的证言,陆潮确实遭受男爵儿子骚扰。泉时归也可能是看不过去,出手相助。
“很好。你先动手。”
“是么?”
办事处。泉时归坐在智能沙发上。
黑靴子确认过几个细节,让陆潮保证随传随到,先放他离开了。
泉时归被带回队里,直接送进办公室。
黑靴子给他倒了杯水,关上门窗。
“打开!”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黑靴子明显生气了。
“我闹什么?你谁啊。”
泉时归也不示弱。
智能沙发设置成锁定模式。他被桎梏在那个方块区域,不能挪动。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捧起水杯,一饮而尽。
他认真的模样不像玩笑。
黑靴子半蹲,双手撑在他膝盖上,盯着上下打量。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泉时归脑子里冒出巨大问号。
黑靴子说完话开门,随手招呼一个队员,“带去询问室。”
讯卫队直属联邦王室管辖。他们顶头上司就是女王四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话。
从办公室到询问室短暂路上,往来队员看泉时归的眼神充满好奇,像要把他灼穿。负责押送他的队员解释,想套话,“你,和……什么关系?”
队员上下打量,就差把“苟富贵别忘了我”的谄媚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