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宠妃 第5章 0004

景仁宫的更漏滴到子时，凤瑶指腹摩挲着银簪上的"煜"字。

鎏金菩萨像仍在渗血，朱砂混着檀香的气味在博古架前凝成暗红水洼。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上元夜，那个戴着玄铁面具的少年将军，也曾在她掌心刻下这个字。

"小主，该安寝了。"守夜宫女捧着青瓷药盏进来，碗底沉着的安神药材打着旋。

凤瑶就着烛火细看，忽见药汤表面浮起细碎油花——有人动过她的药膳。

夜风卷着乌鸦叫声掠过窗棂，凤瑶将药汁泼进兰草盆中。

西域地图残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她蘸着冷茶在案几上勾画，茶渍凝成太液池的轮廓。

忽然腕间守宫砂刺痛，青色脉络如毒蛇蜿蜒，今晨预见的画面再度浮现：惠贵人涂着丹蔻的手指，正将一包粉末倒进御膳房的青花瓷瓮。

五更天时细雨悄至，御膳房的庑房却亮着灯。

惠贵人裹着孔雀纹斗篷，指尖叩着酸枝木食盒："这菊花酥要日日送，那包西域红花粉需分三十次下。"

"娘娘放心，老奴在尚食局二十年，便是银针也验不出。"御膳房总管脸上的横肉堆成谄笑，袖中金锭碰出闷响。

他掀开暗格，取出的琉璃瓶里装着猩红粉末，像凝固的经血。

卯时三刻，凤瑶在给皇后请安途中驻足。

太医院送药的小太监经过时，她袖中银簪突然坠地。

弯腰拾取瞬间，瞥见对方靴帮沾着御膳房特有的八角茴香碎末。

"妹妹脸色这般苍白，莫不是水土不服？"惠贵人摇着缂丝团扇凑近，簪头的东珠故意划过凤瑶耳垂。

她身上沉水香里混着极淡的硫磺味，那是接触西域药物后特有的气息。

凤瑶退后半步福身，腕间玛瑙镯撞在汉白玉栏杆上，发出清越声响。

昨夜预见未来时的头痛余威仍在，她望着太液池粼粼波光，忽然扶额轻晃："许是昨夜贪凉..."

话音未落，皇帝明黄衣角已转过九曲桥。

沈煜的目光掠过凤瑶发间木槿，落在她颈间若隐若现的青脉上。

皇后见状上前半步，鎏金护甲有意无意挡住帝王视线："传太医给凤答应瞧瞧。"

回到景仁宫时，案上已摆着御赐的冰糖燕窝。

凤瑶用银簪试过无毒，却在簪尖触到盏底时察觉异样——盏托边缘沾着星点朱砂，与昨夜菩萨像渗出的液体如出一辙。

戌时雷雨大作，凤瑶屏退众人。

她将苦艾香囊浸入冷茶，药汁在宣纸上洇出奇异纹路。

当更鼓敲过三声，她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入玛瑙镯，剧痛中预见画面如潮水涌来：

御膳房蒸笼氤氲的热气里，总管正将红花粉抹在菊花酥夹层。

惠贵人的侍女捧着食盒走向景仁宫，途中与皇后宫人擦肩时，悄悄调换了盒盖雕花。

凤瑶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中衣。

铜镜映出她唇角血痕，守宫砂下的青脉已蔓延至肘弯。

她颤抖着翻开《神农本草经》，在"西域红花"条目旁朱笔勾画，突然盯着"与苦艾相克"几字瞳孔骤缩。

子夜惊雷劈开苍穹时，凤瑶推开药柜最底层的暗格。

晒干的苦艾叶混着天山雪莲在她掌心揉碎，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配好的药粉上，泛起珍珠般的莹白。

景仁宫檐角的铜铃在暮色中轻响，凤瑶倚着朱漆廊柱，指尖轻抚腰间新换的缠枝莲纹香囊。

三日前配制的解药正藏在玛瑙镯的空芯里，随着她斟茶的动作与瓷盏碰出细微声响。

"凤妹妹近日气色倒好。"惠贵人扶着宫娥款款而来，石榴红撒金裙摆扫过青砖上未干的水渍。

她身后两个小太监捧着雕漆食盒，八角茴香的气味混着菊花甜香丝丝缕缕飘来。

凤瑶起身行礼时故意踉跄，袖中银簪"当啷"落地。

惠贵人颈间赤金璎珞随弯腰动作垂落，露出锁骨处几点暗红斑痕——那是接触西域红花后特有的疹子。

"这菊花酥是御膳房新制的，妹妹尝尝？"鎏金碟盏推至眼前时，凤瑶瞥见惠贵人小指上的翡翠护甲微微发颤。

瓷碟边缘有道细若发丝的裂痕，与她预知画面中盛过毒点心的器皿分毫不差。

太液池的锦鲤忽然争相跃出水面，激起的水珠溅湿凤瑶裙裾。

她佯装受惊打翻茶盏，琥珀色药汤泼在汉白玉栏杆上，霎时腾起缕缕青烟。

围观的宫嫔们惊叫着后退，皇后护甲上的东珠撞在凤尾瓶上碎成齑粉。

"这糕点里掺了西域红花粉！"凤瑶攥着浸过解药的帕子按在唇角，殷红血丝顺着指缝渗出。

她颤巍巍举起玛瑙镯，对着日头转出内壁刻着的"御药房癸未年制"字样："若非前日向太医讨要的解毒丸......"

沈煜就是在这片混乱中出现的。

他玄色龙纹靴踩过满地狼藉，腰间佩玉撞碎惠贵人仓皇落下的翡翠耳珰。

御膳房总管被侍卫按倒在地时，怀中的琉璃瓶滚出猩红粉末，在日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拖去慎刑司。"帝王嗓音比秋霜更冷，目光却落在凤瑶染血的罗帕上。

她发间木槿不知何时换成白海棠，正是三年前塞外驿站里，他隔着面具见过的那朵。

夜色如墨时，凤瑶跪在佛堂抄经。

鎏金菩萨像的眼角突然淌下血泪，渗进她未干的"煜"字笔迹里。

窗外传来守夜宫娥的私语："听说皇上撤了惠贵人的绿头牌......"

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惊得烛火摇曳，景仁宫掌事姑姑捧着描金漆盘瑟瑟发抖："尚宫局送来的新衣料子......"话音未落，盘底暗格弹出一枚带血银针，正对着凤瑶咽喉。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姑姑瘫软在地时，凤瑶已取下鬓边银簪挑开机关。

孔雀蓝锦缎下压着张字条，歪斜字迹宛如蜈蚣爬行："坤宁宫西角门，寅时三刻。"

更鼓声遥遥传来，凤瑶将字条凑近烛火。

纸灰飘落瞬间，她望见铜镜中自己身后闪过半幅黛色宫装——那是皇后身边一等宫女的服制。

檐角铜铃忽又无风自动，惊起寒鸦掠过西六宫琉璃瓦。

凤瑶抚过新衣料上暗绣的凤尾纹，听见更远处传来銮驾仪仗的鸣鞭声，恍若催命符划破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