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长大了。”
玉茵将晏箐适才在御书房中的动作都看在眼里,颇为感慨:“记得有一年您同大将军吵架,愣是许久都没理大将军,直到他来哄您才算。奴婢没想到您今日能主动去寻皇上。”
晏箐皱了皱鼻子:“那次是哥哥错了,自然得他同我道歉。可这次……”
她嘟起嘴,有些不情愿:“我确实不该在宫宴上发火,更不该说他靠晏家上位。”
随后她低头,无意识地抠着新描的丹蔻,嘟哝道:“不然他不让我去接哥哥怎么办,哥哥说不定下月便要携军凯旋了。”
声音里都是些委屈。
玉茵笑:“您放心,您一定能去接大将军的。”
晏箐抬头看玉茵,困惑道:“可那些他给我布置的课业,我离学完还早呢。”
“大将军这次平定了突厥、漠南,如此丰功伟绩,您学不学完,皇上肯定都是要让您去接的。”
玉茵说完,却没有从晏箐脸上看到她以为会出现的笑容。
“原来不是为了奖励我啊。”
“娘娘,您说什么?”玉茵只听晏箐嘀咕了什么,可那声音太小,她离得如此之近都没听见。
“我说,那就好!”晏箐重新挽住玉茵的手臂,撒娇道:“你要重新给我画个妆面,让哥哥一看就感慨,本宫怎么又美了!”
玉茵笑着应了。
萧绪当晚还是没有踏足后宫,只下了一道口谕,让各宫仍旧依照宫规,到凤仪殿晨昏定省。
于是晏箐在解禁第二日,又得挣扎着早早起身,迷迷糊糊地接受众妃嫔请安。
在给淑贵妃翻了白眼、给于昭仪黑了脸之后,晏箐恍然记起:“张昭媛今日怎么没来?”
宫妃们面面相觑,过了半晌,还是淑贵妃给她行礼作答:“回皇后娘娘的话,元旦后不久,张昭媛就去上灵寺为皇上祈福了。”
“祈福怎么这么些日子了还没回来?”晏箐蹙起黛眉:“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淑贵妃笑道:“娘娘仁善,张昭媛确实只是祈福,您放心吧。”
“别朝我笑,看见你这虚伪模样就烦。”
赵昭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憋了回去。
晏箐嫌弃地瞅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不看淑贵妃:“既然如此,就散了吧。”
淑贵妃的笑仍旧挂在脸上,丝毫未变,听到这话恭敬应是。
晏箐转身回东暖阁,随口同玉茵说:“虽说淑贵妃主理后宫,但张昭媛出宫祈福这事还是要派人知会本宫吧,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玉茵欲言又止,顿了顿才道:“娘娘,张昭媛出宫应当是皇上应允的。”
“皇上知道本宫却不知道?”晏箐更气了:“到底谁是后宫之主啊。”
玉芳正巧跟在一旁,闻言道:“娘娘,当时奴婢去打听了一番,不过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便没有同您禀报。只传闻同张昭媛父亲有关。”
“怎么和她父亲还有关系?本宫还以为是她宫宴时的把戏太过无聊惹了皇上呢。”
经过宫宴一事,晏箐总算对上了于昭仪、张昭媛、赵昭容的相貌。
“张昭媛的父亲原是吏部侍郎,您是知道的。”
晏箐确实知道,当时还是萧绪告诉了她宫中有哪些妃嫔,她才稍稍了解了一番。
淑贵妃家世代显贵、于昭仪与于太妃沾亲带故、德妃父亲是皇上得力能臣,但赵昭容和张昭媛却没什么特殊之处。
“这都是奴婢听来的,做不得数,您就当个乐子听听吧。”玉芳接着道:“据说皇上想培养张侍郎当吏部尚书,但前些时候皇上下旨,尚书另有其人,随后张侍郎便被下放了,只是下放到哪儿,奴婢也没打听到。”
晏箐已经走到了东暖阁,听到这里,绣鞋停住,有些讶异:“你这意思是说,张昭媛是因为张侍郎下放,所以被皇上变着法子赶出了宫?”
玉茵瞪了玉芳一眼,朝晏箐道:“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想得起来将一个宫妃打发了?张昭媛在后宫又不碍着什么事,何必多此一举。娘娘,奴婢先服侍着您憩息一会儿,今日起得早,怕是困得厉害了。”
“确实困了。”晏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再去想张昭媛的事。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由着玉茵、玉芳给她卸下钗环。
待卸净了面上妆容,玉茵服侍着晏箐躺下,给她掖好被子:“娘娘好好歇歇,有事唤奴婢。”
许是好久没起这么早了,晏箐确实困倦,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她一向少梦,可今日不知为何,却梦到了晏筠。
晏筠比出征前看上去老了许多,他身着囚衣,发髻凌乱,面上还有斑斑血迹,却还还在与人搏杀,想努力护住身后的自己。
可惜他手无刀剑,哪里能护得住,最终败下阵来,只能用身子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哥哥不该让箐箐进宫的,害得箐箐遭了连累。”
晏筠说着,嘴角溢出血来,却还腾出手给怀中的自己拭泪:“下辈子还做兄妹的话,哥哥会为箐箐寻个好人家的。”
“哥哥!”
晏箐大喊一声,哭着醒来,梦中兄长为她拭泪的触感还停留在脸颊上。
她不自觉地抬手想去擦泪,却发现面上只有湿意,并无泪水。
“瞎喊什么。”
晏箐循着声音转头,发现萧绪居然在凤仪殿内,看样子是刚到,正抬脚朝龙凤榻来。
他身材颀长,步子又大,瞬间便到了榻前。
那高大的身影,若不是穿着明黄的龙袍,很有几分像晏筠。
晏箐眨巴眨巴眼睛,猛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萧绪身子明显一僵,过了片刻才放松下来,说:“下榻。”
晏箐的情绪还沉浸在适才的梦里,不情愿地摇摇头,把他搂地更紧了。
萧绪沉声道:“不准耍赖。”
晏箐又用脑袋在他衣衫上蹭了好一会儿,一边嘀咕着:“知道了知道了。”一边慢吞吞地从榻上挪下来。
她下榻时还有些晕晕乎乎地,脚下如同踩着云朵一般,差点跌一跤,还好萧绪及时扶住了她。
等晏箐站稳后,萧绪迅速收回手,教训道:“冒冒失失,下榻也能跌跤。”
“还不快些洗漱来用膳。”
居然要用膳了吗?
晏箐望望窗外,望见了一片墨蓝。
她居然在白日里睡了这么久,难怪被魇着了。
待玉茵伺候晏箐从净房出来,萧绪已经端坐在八仙桌前。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闲来凤仪殿?”
晏箐落座,不免有些疑惑。
盛英上前笑着解释:“晏大将军已平定突厥、漠南,特意派人快马加鞭送了漠南的奶豆腐和羊肉松来孝敬皇上,皇上记挂着您,命御膳房烹了送到凤仪殿来,与您一同享用。”
晏箐一听,猛地转头看向萧绪,眸子璀璨如星:“哥哥是要回来了吗?”
萧绪一边净手一边道:“约莫再有四五天,大军便可到燕都。”
“太好啦!”晏箐欢呼完,忽地想起一事,轻声询问:“那我能去接哥哥吗?”
萧绪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拿起筷箸道:“课业都学完了吗?”
晏箐迅速拿起筷箸,请了清嗓子道:“食不言寝不语。”随后便低下头开始用膳。
盛英和玉茵都没忍住笑,只有萧绪还面色平静,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奶豆腐入口绵柔,羊肉松肉质细腻,晏箐不知不觉就用多了,在宫人撤碗碟时还小小打了个饱嗝。
玉茵早已给她准备好了漱口的香叶汁和拭手的贡缎,待亲手把晏箐的十根纤指拭完才退下。
萧绪眼神扫过,眉心微蹙。
用完膳,萧绪起身要走:“朕还有事,你早些歇息,白日继续精进课业。”
“又回御书房啊。”晏箐在他身后咕哝。
萧绪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直到出了凤仪殿才同盛英说:“摆驾霞云殿。”
盛英微微惊讶,随即安排人前去通传。
淑贵妃接到通传时也诧异万分,贴身宫女喜上眉梢,立即要为她更衣梳洗。
淑贵妃摇摇头,阻止道;“不必了。皇上不喜奢靡华丽,素净些反而投其所好。”
说着,她将发髻间的累丝金钗卸下,换上一根简单的花簪,理了理衣裙便迎了出去。
萧绪随意看了她一眼,赞道:“倒是雅致。”
淑贵妃抿唇一笑,恰如盈盈莲花:“谢皇上夸奖。”
萧绪“嗯”了一声,抬步入内。
淑贵妃亲自为萧绪斟了一盏君山银针,含笑道:“自臣妾入宫以来,这还是皇上头一次来云霞殿呢。”
萧绪接过茶抿了一口,道:“如兰在舌,好茶。”并不接话。
淑贵妃笑道:“皇上喜欢便是臣妾之幸。”
萧绪又品了两口,起身在霞云殿内踱步,不多时停在了一副山水画前:“此画似是先首辅手笔。”
淑贵妃道:“皇上慧眼如炬,恰是祖父亲手所画。”
她又低声说:“若是他老人家能看见如今的燕朝,定然极为高兴。”
萧绪不答,复又驻足在另一画前,不经意道:“此画倒有姑苏秦氏之风。”
淑贵妃惊喜道:“确为姑苏秦氏,秦氏乃是我庶姑祖母夫家,皇上果真精通书画。”
见萧绪还欲四处看看,淑贵缓步上前,柔声道:“皇上,夜已深了,不若就寝吧。”
晏箐:又是想哥哥的一天。
萧绪:呵呵。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哦,只是我怕一回复就剧透,所以先不回复啦,呜呜呜,抱歉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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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