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自己绝对不允许有人横刀夺爱,拆散这命中注定的姻缘。
这富贵便是典狱在凡间的转世,是一个精通风水阵法的修士,借着上次给云宫驱邪的机会混进宫,并在承霁的安排下假扮成一名内侍。
只待时机成熟便可随承曦一同前往卧虎村一探究竟。
这典狱,转世之后即便是忘了自己是谁,也不忘要撮合渔晚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可以说是非常合格的,牢记初心,不忘使命的,摸鱼教教主拥趸。
富贵念起咒语,银瓶中的精气便如流水般又流回了阿福的天灵盖。
这么折腾一趟也够呛,估摸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得过来了。
承曦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又开始拍门。
“行了行了。”富贵不紧不慢地整理好阿福的衣冠,在床头贴了三道符,然后才去给承曦开了门。
承曦进来后又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便被富贵推了出去:“你看吧,没事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你不如赶紧回光华宫,吩咐人把那片小树林给我围住了,一只苍蝇也别放进去。”
富贵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外向承曦摆手:“王爷,回吧~”
承曦站在台阶下看着富贵,咬了一回后槽牙,又咬了一回后槽牙,方转身离开。
富贵目送着承曦离开,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飞到半空,黄纸上用丹砂写着曲曲折折的符文,在南华宫前左右飘了一会儿,竟凭空自燃起来,不多时便成了小把青灰,散在了风里。
狗东西还隐匿了踪迹。
富贵皱着眉头,摸着肉乎乎的下巴思考了半晌。
也罢,他不如先去看看承霁。
他与承霁算是老相识了,甚至可以说是看着承霁长大的,虽然自己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且俊美,俊美且年轻。
当年沈皇后怀胎三年才生下承霁承曦,承霁先天不足,生来带有心痛之症,便被留在了宫里承受腥风血雨。
当时坊间流言四起,说承霁是灾星转世,一时千夫所指,一度被要求处死。
是他站出来为他正名,说承霁是天神降世,可保国运昌隆。
而承霁这小子也是个机敏的,屡出奇计,靠自己的实力逆转了自己的口碑,成为吉祥物般的存在。
这小子身体又不好,早年还要防着宫里的明枪暗箭,举步维艰,步履薄冰,活得那叫一个谨慎小心,清心寡欲。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激起他一丝波澜的姑娘。
自己可得帮他抓住了。
正想着,富贵便走到了泰安宫,正瞧见一个宫女端着盆血水跨过门槛,赶忙拉住细问。
“这又是怎么了?”
“陛下两炷香前呕血不止,这才刚止住不久。”
两炷香前?莫不就是是阿福被迫害的时候?
呀呀呀,这对苦命鸳鸯还真是同呼吸共命运啊……
此时沈太后暴躁的责骂声传来:“你们一个个的,太医院怎么尽是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空气里漂浮着一缕不同寻常的味道。
富贵低眉顺眼悄悄走进去立在一旁,但见沈太后眉宇间凝结着一丝黑气,想来也是被下了黑手。
不过那人的道行并不高,也只能让沈太后一改平时宽厚沉静的性格,变得暴躁易怒。
待太后将那些个太医都赶了出去,他从袖中飞出另一道符直贴沈太后额头,黑气四散,太后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苏姑姑,送太后回宫静养,还有,将她额头这道符烧了,清灰入水洒在房门外,可保奸邪之徒无法再下手。”
苏姑姑慎重地将那道符收了,向富贵行了一礼,道:“多谢道长。”
送走太后一行人,富贵从怀里掏出一颗金丹放进了承霁的嘴里。
“我这十年搜罗到的好东西可都在这里了,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出第二颗的仙丹妙药,老舍不得了……这回你说什么都得请我吃十只天香楼的烤鸭……”
金丹服下,承霁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嘴唇也开始有了几分血色。
“我就说呢,本活神仙的仙丹就是管用!”
他拍拍屁股坐起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道符贴在承霁床头,方关门离去。
天边已显出几分鱼肚白,这漫长的一夜终是要过去了。
累死老子,不如先睡一觉。
于是他又钻回承霁的寝殿,窝在美人榻上,拥着上好的锦被,沉沉睡去。
“醒醒,醒醒……”
阿福将酣梦中的富贵摇醒:“陛下怎么样了?”
“放心吧,死不了。”
“你怎么说话呢,你头上长了几个脑袋这么伺候陛下,快起来!”
富贵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老子昨晚救了你!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阿福愣住。
“我正想问的,我记得昨晚自己明明在光华宫前跪着,怎么醒来却是在南华宫?”
“有歹人要害你,我和承曦救下了你,他把歹人打跑,我把你背去的南华宫。”
“那歹人抓住了吗?”
富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肚子很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他转头看了眼依旧昏睡着的承霁,开口道。
“我饿了,你去给我做几个小菜?我边烧火边同你讲。”
小厨房里,橙红的火光将富贵肉嘟嘟的小白脸映得红扑扑的,活像陶土捏的年画娃娃,看上去十分喜庆。
“那歹人你应当见过,我算了一卦,上一世,你就是折在了他手里。”
此言一出,直接惊掉了阿福手里的锅铲。
富贵很满意阿福的反应,这说明,他算的没有错,眼前的,就是个尚未来得及喝下孟婆汤就投了胎的冤魂。
“上一世的事情谁还记得?那歹人呢?你抓住了?”
“还没。”富贵一片云淡风轻,仿佛有人问自己午饭吃了没,然后他回答,还没。
阿福是很想给他做上一道九转大肠的,并且一定会保留大部分的原汁原味。
“但是那歹人道行浅得很,放他再蹦跶一会儿不碍事。倒是你,你自己想想你都惹了些什么烂人,前世今生地追着你不放。”
阿福沉默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寒门书院里养的不过是一群走狗罢了,背后的才是要真正连根拔起的黑手。
一道酸菜鱼端了上来,富贵很自觉地自己拿了碗筷,站在灶头就开始狂吃起来。
“你这手艺可真不赖,上辈子学的?”
阿福没回答,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富贵抬起埋进碗里的脸,看了阿福一眼,也不顾脸颊上沾着的饭粒,凑上来悄悄说:“我可是得道高人!”
阿福不自觉地将头移动得离他远了些,瞧着他大白牙上沾着的酸菜叶子,皱起了眉头。
“小朋友,你今年贵庚啊?”
“嘿,看不起人是吧?”富贵舀了一碗汤盖在白米饭上,继续哼哧哼哧扒饭,“告诉你,你上辈子还没出生的时候,老子就叱咤风云了!”
三句话不离上辈子,阿福不想理他。
“云霁那小子私底下都得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前辈!”
“行行行,富贵前辈,您吃饭,多吃点儿,锅里还有呢,都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阿福嘴里说着,心里腹诽着。
毛头小子还装上了,真是。
然而不久,阿福就被狠狠地打了脸。
饭毕正是日上中天,一日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
富贵带着阿福去了光华宫前的那片小林子。
泽希正带着侍卫在林子外守着,见到富贵和阿福过来,便迎了上来。
“阿福,没事吧?”
“没事没事,有我在呢哪能让她出事儿啊。”富贵抢先回答。
阿福闻言,与泽希相视一笑。
三人来到玉兰树前,富贵绕着那树顺时针走了一圈,逆时针又走了一圈,用脚踢了踢树下的泥土,不多时,那法阵便出现在了眼前。
泽希大惊:“这阵法……”
此时正好承曦赶到,泽希便同他讲了。
“这阵法,我那晚冲进火场寻找线索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只是那时阵法已经残缺,不能确定是否完全相同。”
“今日上午我去排查了宫里的可疑人员,但并无所获,前辈有何好办法能揪住那歹人?”
承曦这话是对着富贵说的。
富贵此时背着手,一言不发,四下观察,颇有些能者端着的架势。
他踮起脚去够那树梢的玉兰花,泽希非常有眼力见地伸手帮他折了下来。
他接过,捏着玉兰往在场的三个人鼻子下送了一送。
“闻到什么味道没?”
承曦泽希摇头。
阿福开口:“有淡淡清香。”
“是了,那蛊惑你从广场走到这里自投罗网的东西,就是它。”
“然后呢?”承曦真诚发问。
“然后没你事儿了,你回去该吃吃,该喝喝,等我的好消息就行。”说着,富贵便把阿福拉走了。
徒留承曦在原地,咬了一回后槽牙,又咬了一回后槽牙。
为老不尊的,你给我等着!
他转头看了泽希一眼,泽希非常有眼力见地开口:“个为老不尊的,卖什么关子真是的!瞧把他能的!过河拆桥了用完就扔了还!你说是不是?”
承曦听完顿感神清气爽,两手一摊,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嗷,我可什么也没说。”
说完,他便离开了。
留泽希一个人在原处,咬了一回后槽牙,又咬了一回后槽牙,最后,摇摇头,笑着追了上去。
“等等我,晚上去天香楼吃烤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