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之的穿云术是极高超的,不到一个时辰便进了魔域的范围。
魔域在神族的正北面,那里场面黄沙漫天,天空泛白,进入时会穿过一层屏障,是当年他设下的。
魔域这个地方,自从百年前魔神被杀就没人愿意踏入了,可还是有如同沈念之他们来找寻忘川境疗伤的人,只是他们进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这忘川境在外面的传闻特别邪乎,有人说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不仅不会让人伤势好转,还会让他们的修为散去。
但有人却说这忘川境实属灵丹妙药,只要进入忘川,不管伤势多么重都能恢复,总之传闻要多少有多少,他自己也是闲来无事听听解闷,没把这里放在心上。
只不过这次一来风昭就觉得自己以前的思想太狭隘了,之前他不知道魔域是个什么地方,以为可以自由出入,而他也没有找人证实,这个事实就在他心里板上钉钉,结果现在一看,如果不是因为沈念之有这等修为,他是不可能进来的。
风昭起初看到那封在魔域外的结界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可千万别把他碎成渣渣,结果他一点事也没有。
沈念之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得穿了过去,还让他也不受结界限制,真是震惊到了他,看到沈念之这般随意,他都怀疑世间上所有的东西对他没什么作用。
他们从空中缓缓落下,眼前的是一座座的黄色戈壁,风沙不绝如缕地从他二人周边吹来,但都被一股力给阻挠了。
风昭伸手去触摸,果不其然他摸到了硬实的东西,他心中了然,这是沈念之设下的透明结界。
“都说在几百年前,魔神与神君大战几百回合,最终兵败于魔域,这些传言是真的吗?”风昭问。
“一半真,一半假。”沈念之温和地说着。
“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吧,你想听吗?”沈念之满眼期望地看着他。他心里藏着的事太多了,压着他喘不过来气,如果有一个人能知道,那他之后把自己的往事都忘了也无所谓。
“我想,很想很想。”风昭一脸认真,他真的很想了解沈念之,他曾是六界传说中的人物,多少正史野史赞颂他,百闻不如一见,能听他讲自己的经历,就算让他永远灵力低微都可以!
沈念之眼睛望向远处,故意将脚步放慢,道:“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全无感情,就是没有六识,一直以来都在为神族奔波,总想着战争快点结束我就能重归自由。”
“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我杀的魔族越多,心里就越不好受,帝尊为了让我专心应对战事给了我一个神器,如今这神器还在我身上,像是源源不断的灵泉增大我的神力,让我变强,可我知道,他不是为了我。”
风昭插嘴道:“那神器是月夕晨?形似弯月,像月亮照射千里般不断生出灵力,能使使用者有用不完的灵力,可我记得它好像有副作用……”
“可以嘛,知道的还不少……”沈念之差点脱口而出那副作用,间接转移话题道:“不过一个神器而已,伤不了我。”
何止伤不了他,还能救帝尊想救之人,他的小算盘可是足足打了几百年!
“故人,我想见你,可愿一叙?”
沈念之顿住脚步。
“什么声音?”
风昭自然也听到了,只是他感觉不到这声音从何而来,很近又很远。
沈念之像是早就知道这个声音会出现,面上毫无紧张疑惑之色,他看向风昭,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忘川境你先入。”
风昭没明白,以他的修为怎么入?但沈念之却立即在他身上打下不轻不重的一掌,将他从他面前推开,而在风昭的身后则出现一扇像镜子的门,风昭很快便被吸了进去。
沈念之收手,看向那声音的来源,道:“既要见我,就将我带过去。”
话落,沈念之便觉背后有东西在推着他,他对这种力度毫不抗拒,转眼之间就到了另一方天地——碧沧穹。
六界皆知道,在碧沧穹也住着一个神识不全的守护兽,他曾是神界帝尊的好友,却一直没有自由,只能宿命让他不得离开这里。
此刻沈念之身在魔界领域,这里更是与世隔绝,众神合力下,亦只能稍微抑制瘴气蔓延,不能腾出手来联系沈念之。
沈念之听到的消息,据说在一千年前,他从仙道堕入魔道,只因帝尊和他之间的恩怨越积越多,两人无法再继续友谊。
他当初从守护兽晋升成神,依旧离不开这里,后来入魔,只为上神界毁了那天道为他写的宿命,可惜被白莲拦住。
而白莲则派出得力干将沈念之,将他重新送回了碧苍穹。
而沈念之已经忘了那件事了。
沈念之被他的力量带了过去,睁开双眼时便已深处一个全是灰色的地界,这里灰白相间,时不时还能看到星星从空中划过,光亮能穿过缝隙照进来,随之便是将那被黑暗吞并的路给显现出来。
“这么久才来看我,是早已将我忘了吗?”那声音沙沙哑哑的,叫人听起来感觉很不舒服。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勾起沈念之那模糊的回忆,他约莫记得点眼前这个人,可是记不清当初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关系并不好。
沈念之极度从容:“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
那人咬了咬牙,他早就猜到沈念之会把他给忘了!
“你忘了没关系,我记得就行。”
他孤身站在黑暗中,继续道:“你那没有的六识,究竟想不想要回来?”
“要?”沈念之抓住重点,他的六识又不是被人夺走的,怎么要回来?
“神君,你不会不知道吧,只要他从你身体里出来,那你的六识就能恢复,就看你敢不敢了。”那亮光从黑暗中冲出,在沈念之眼前像一个电灯泡一样的立着。
“恢复了又有什么用……”
“不,我知道你,我远远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他打断沈念之的话,斩钉截铁道。
“怎么说?”
那光亮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像是在盯着沈念之,许久才道:“你的痛苦我很明白。”
说着,那光亮便迅速地开始变化,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慢慢有了四肢和五官,样貌逐渐清晰,最后除了像一个游魂一样的站立,其余的都与常人无异。
他就站在沈念之面前,那模样看起来很像一个熟人。
“看来你不认识我了,真是好伤心……”
沈念之手动暂停:“青云,你搞这么神秘,就是为了和我在这里说些无用的东西?”
“啊……你原来记得我啊。”青云一笑,如果他对面站着一个有感觉的人,一定会觉得他这个笑很吸引人,可惜沈念之没感觉,当然无动于衷。
青云,碧苍穹守护兽,是一只具有翅膀的大白猫,非常善于看穿过去与未来。
“你到底把我叫来做什么?”沈念之有些不耐烦了。
“好,我是要告诉你,你体内的那个人快要醒了,如果在这之前你没有把他逼出去,那你的六识就回不来,反而让他占了先机,你会有些小被动。”
“如果不这么做,你在某一段时间会很虚弱,但持续时间很短,这要看你自己选择什么了。”
沈念之点点头,说道:“还有吗?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有!”
他晃动了几下身体,身上的素衣像没有重量的云彩般飘着,又道:“你是不是从巫山那个地方,带回了一个人?你可千万要保护好他,别让他被发现,不然可就惨了。”
沈念之:???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风昭的血,可让万物复苏,死者复生。”他正色地说。
沈念之:“说清楚点!”他当然知道风昭的血能干什么,否则他也不会闲到把他带到魔域。
“帝尊他杀了那么多羽灵族的人都没能找到的神人,却被紫霜神女带了回去,还默默无闻的做着山神,任劳任怨,这要是让帝尊知道了,他不得炸了?怕是一个生气便会屠了巫山。”他的语气竟有些嘲笑的意味。
“你是说……帝尊他杀羽灵族,并不是他们蓄意谋反,而是另有原因?”沈念之表情严肃,这个消息来的太迅猛,让他不敢想象这其中的奥秘。
为什么他的记忆里的确是因他们涉嫌谋反而被神界通缉,难道他的记忆有误?
“哇,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当年他灭羽灵族,是为了救你。或许你已经忘了,那时你才刚把心魄给他,我已入魔,要杀上神界,想从此摆脱被困在这里的宿命。”
他娓娓道来:“却因此发现,他在策划羽灵族一事,羽灵族世代清流,所蕴含的灵力虽弱,但却不可替代,可却从来没有在羽灵族出现过仙或神。”
“帝尊窥测天机发现,他们全族的人命加起来就能创造出一位真神来,而真神所拥有的法力,能将具有双魂之体的人分离。并能让恶的一方保持善念。”
话落,沈念之几乎不能接受,久久才缓过神来。
“所以……羽灵族因我而灭?!”沈念之抬眼,眼中全是愤怒与震惊。
他绝没想到,白莲会为了这么一个用禁术得来的天机而做到如此地步。
“帝尊这个人啊,你知道的,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他想救一个人就绝不会让那人死,不管是谁,你也一样,小小的羽灵族怎能让他心肠变软,他曾经可是为了权力,改了六界众人的记忆。”
“什么记忆?!”沈念之觉得这一语冲击了他的内心,像是万千个刀子般捅着他,这感觉十分不好!
“这……你竟也不知?”他疑惑非常,按道理来说,沈念之作为真神不会被消除记忆,那种法术对他没用,可他现在不知道,那就是说,帝尊又用了禁术。
帝尊不就是仗着沈念之的心魄在他身上才这么胡作非为吗,换做普通神仙,连续两次用最高境界的禁术,早就魂飞魄散了。
“可不是我不告诉你啊!帝尊他下手太狠了,知道的人都被下了这个法术,我要是说了,这碧苍穹可就得损失一员大将了!”青云说着猛地向后退。
可当沈念之回味时,便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这种痛感瞬间袭来,他竟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他下意识抬头,却发现这不是他做的手脚,也不可能是他,可会是谁?
“沈念之,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他慌张的问着。
要知道,上一次见他这么狼狈还是在上一次!
沈念之的软肋可以说是绝对没有,否则神界的人不可能那么忌惮他。
沈念之察觉不好,也许是风昭那里出了问题,他只能先放下这个问题,反正他也不能说,遂施法欲要离开。
“没有我的帮助,你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