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下,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被封印在我体内的?”沈念之睁眼。
“……”话痨的君天下终于沉默。
“这……这我怎么知道?你问错人了。”君天下摇摇头,眼睛躲闪着他。
“像你这样的恶人,怎么会没被我杀了呢?只是封印……还封印到了我体内,当时我想的是什么?”沈念之不明白,明明依靠他的神力,世间所有事物皆可摧毁,可到了君天下这个人身上,竟然只是简单的封印?
话落,君天下冷笑一声:“是啊,像我这样的恶人,应该被你这个正派杀了才是,怎么还活着呢?但我想问,当初你是不是不想杀我啊?”
沈念之无法回答他,他没有办法否定自己对魔族的憎恨,却也无法放过任何一个恶人,然而面对君天下,似乎他的恨意没有那么大,是没有六识的原因?
君天下同样坐在他对面:“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们都被隐瞒了。”
“被谁?”
“不如你看看你的天命书……哦我忘了,你无法查看自己的命运。”君天下叹气。
“那风昭呢?你记得他吗?”
君天下稍作思考:“记得,一个被灭了全族的人,一心想着天下苍生,最后战死……等等,是谁杀了他?”
沈念之凝视着他:“当年战争只有魔族与仙族,除了魔族,还会有谁?”
“不,魔族那时被你牵制,风昭又远在巫山,如何能遇上足以让他身死的魔?这说不通,而他又留下了三片神识,证明当时他并没有魂飞魄散,可又是谁将他的神识投入不同人身上的?”
对啊,当年魔族受他制约,无法踏出魔域一千公里以外,而巫山又远在两千里,风昭绝无可能遇见魔,那是谁杀了他?
“想不通便不要想了,你总会恢复记忆的,而在此之前,你不是要收集神识吗?是谁告诉你一定要刻骨铭心的记忆的?”君天下再问。
沈念之:“天命书。”
“这东西不可尽信,你要有自己的判断……”
“它不可信,你可信?”沈念之自然是愿意相信天命书,而不是信他这个魔!
君天下不再说话。
从窗户纸望去,陆辰渊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腰板挺直,那拳头攥得倒是紧,看来还是不累。
‘看!陆师兄竟然跪在那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顾阁主一向温和,一定是他触犯了什么!不然谁会在数九寒天罚跪啊……’
‘快走快走,去告诉师父,不是说不能在过节的时候罚跪吗,咱们帮帮陆师兄。’
那几个弟子口中的师父,便是慎刑司的长老,一个时而温和时而狠心的人,不过他定的规矩虽然大多数没人情味,可唯独一个,那就是不能在过节的时候罚人!
君天下听了去,对沈念之说:“知你不忍心,不用担心,一会就有人救场了。”
沈念之抬头,凌厉的眼神看向外面,与他对视上后,又将眼睛转回来,他道:“我倒不想有人来救他。”
“为什么?”
“一个神识而已,若不是三界各处修缮需要风昭的治愈法术,我与他都不会认识,现如今,他最大的用处,就是滋养神识,待我取出,他之后做什么也与我无关了。”
“真是狠心,这个凡人一定以为你很在意他,所以教他法术,视他如亲人,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些,你猜他会如何?”
沈念之冷笑:“他会如何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死定了。”
君天下投来同情的目光:“没有六识就是好,体会不到他们对你的真情,最后离开也不会伤心。”
“是啊。”沈念之低头,“也许这就是做真神的代价?帝尊也好,上神也罢,谁能如我一样呢?”
帝尊二字,让君天下的眼中掠过了无穷杀意。
“我迟早会杀了他。”他说。
“我期待着那一天,你最好别反悔。”沈念之与他对视,他知道关于君天下的一些事,大抵能猜出来他与帝尊的关系,可能是人们常说的因爱生恨吧,总之他不懂,但也不会阻挠。
帝尊也该有个人来对付。
*
没多久,那位慎刑司的长老便被请来了,请到沈念之屋里喝茶。
“长老见笑,徒弟不懂事,没想到竟惊动了长老。”他说着便给那长老倒了一杯茶。
“既然是不懂事造成的,我想也不用在大雪天跪着吧……跪了一夜,这天眼见着就要亮了,你也知道,冬天白天来的晚,他能跪到现在时间已经很长了。”
沈念之点了点头,“不妨事,天还没完全亮,死不了。”
慎刑司的长老叫楚枫,掌管华山派刑罚,人人见之畏惧。
“他做了什么让顾阁主如此生气?”
“修魔被我发现了。”
修魔这种事也能外说?!君天下真想堵住沈念之的嘴!沈念之这真的是在把陆辰渊往死路上逼!还说他狠心,他看分明是沈念之狠心!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如何能容得下修魔之人!
“什么?!修魔?不可能吧?顾阁主会不会看错了?”
楚枫试探着他的语气。
“不可能错。还希望楚长老给个面子,将此事瞒下来,若他做了什么,再新帐旧帐一起算。”
楚枫看他一脸严肃,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他便想了想,左右这陆辰渊也是他顾夜泽的徒弟,出了问题不应该由华山派担着,进而他想着就不多管闲事了。
“好。修魔近几年一直大有人在,也不都是些恶人,他还小,应不会做出什么。”
沈念之请他饮茶,“若这样也好。”
天一点一点的亮起来,沈念之还没有发觉,他便去提醒,“他再跪就真死了,我竟然会给他求情,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死不了,他的耐力比你想的好多了。”沈念之心说。
楚枫看他的表情意味深长:“他修魔,是你默许的吗?”
“是。”他回答。
“可既然如此,又为何……”
“因为他需要磨炼。”沈念之语气平淡,“时间够了,长老觉得他现在能起来吗?”
楚枫语气冷淡:“既然您说够了,那便够了。”
“以长老之见,磨炼意志,还需怎么做?”他觉着楚枫有话没说完。
楚枫思考了一下,“顾阁主当真舍得?”
沈念之点头:“当然。”
“我派门规,触碰魔之人灵鞭八十,他身子骨那么弱,恐怕不到三十便死了。顾阁主还是要考虑一下。”
沈念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茶杯,道:“只要不死,什么都可以的。”
楚枫淡然,遂叫人将陆辰渊带走,领罚去了。
待他走后,君天下出场,道:“你不怕他神识归位后恨你?”
沈念之摇头:“一切为了三界,恨变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