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令狐伯远父子二人一路风尘回来,景帝念及其旅途劳累,特许了父子二人十日的假。十日的清闲日子对令狐玦来说弥足珍贵,他都多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的睡到日上三竿了?
令狐伯远是个非常自律的人,虽说皇上准了他十天的假,但是镇国公大人可不是坐得住的人,他只在家呆了一日就待不住了,之后日日去羽林军军营,从不懈怠。他看着儿子又恢复到之前那种懒懒散散不成器的模样,心中真是来气,一刻也不想在家中看见他。
令狐玦哪里会知道这些?他看见老爹每日忙前忙后的,也不来为难自己了,心中正高兴呢。
十日时间转眼就过。那天清早,令狐玦不情不愿的穿上都尉服走马上任了。这个军营啊,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脱,既来之,那就只能安之了。
褚磊看到令狐玦回来了,心里很高兴,他知道他升官了,可却不知道该恭喜他还是该安慰他,于是只张口道了声好。令狐玦也清楚褚磊的脾气,一切都是用行动证明,嘴上从不多言。
只是没想到,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烧三把火,一把火就烧到了令狐玦自己身上。
点卯的时候,有一校尉提出异议,令狐玦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之前一天到晚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前打转的那三个校尉中的一个吗?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令狐玦想了半天哦对了,好像是叫“张文光”。
只听张文光说道:“下官有一事不解,敢问镇国公,?无故离营该当如何处置?”
“无故离营,按一日二十军棍计算。”令狐伯远没有回答,有人替他做出了回答。很少有人会犯这种罪,因为没有必要,若实在要离营向上官批准即可,可偏偏令狐玦……
“令狐都尉之前做校尉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就一走数月,不知他可有向大将军请示啊?”张文光问道。
确实没有,令狐玦走得太急,别说请示了,通知都没有,只留了一张“江湖再见”。
“啊?这令狐都尉岂不是要被打死啊?这算算得多少杖啊?”下面有士兵开始议论了,从来没有人会无故离营,更没有人会一去数月还回来的,这下可怎么办。
令狐伯远确实忘记了儿子这桩诨事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说这几日看儿子不顺眼了很多,但他心里还是舍不得罚儿子的,但是军法难违啊……
“回大将军,最重的杖刑也不过一百杖而已,实在不能够按二十杖一日累加啊。”令狐伯远的副将说道。
“是啊,大将军。虽说军法如此,但总要有个上限,否则跟处死有什么区别?再者,令狐都尉所犯之事也确实罪不至死。”又有一名将领说道。
“嗯,有理。”令狐伯远准备就坡下驴。但毕竟,罚还是要罚的,至于罚多少好呢?
“大将军,您不可太过包庇,既然一百杖已是上限,那么就按一百杖执行吧。”张文光不依不饶的道。
令狐伯远还想再找个理由减减刑,谁知道令狐玦突然开口了:“好,百杖就百杖,令狐玦认罚。”说完,单膝跪地。他最见不得军营里有人诽谤父亲了,他宁愿多挨些打。
令狐伯远心里一揪,这孩子,内伤应该还未好全吧,这百杖可怎么挨的住?但嘴上却不得不下令,道:“来人啊,将令狐玦押下去,责一百杖。”
高台之上,令狐玦又趴在了刑凳上。第三次了,令狐玦觉得可能自己跟这个军营八字不合,总共也没来过多少天,军棍倒已经是第三次挨了。
“一。”一棍落下,好重,大概是好久没挨过重罚了,竟有些禁不住。
疼痛感还没消失,下一杖又落下“二。”
随着军棍一杖一杖的落下,令狐玦的脸色越来越差,脸上的汗珠一粒一粒摔在地上。身后,已沁出了血,顺着刑凳滴落。
令狐伯远看的蹙紧了眉,他感觉那一下一下不止打在儿子身上,也打在自己心里,生疼生疼……
令狐玦感觉眼前有些晕眩,今天的军棍好像格外的疼,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受伤太重,留了后遗症,现在对疼痛更敏感了吗?
“六十。”
……
“六十一。”
……
行刑的士兵也渐渐慢了下来,额头冒出了汗。
“六十四。”
“停!”突然一声大喝响起,是令狐伯远:“别打了!”只见令狐伯远走过去,拿起士兵手中的军棍,用力一掰,军棍应声变成两半,他拿着断处给众人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木棍内,竟然藏着铁块,如此狠毒……
加了重量的军棍自然会加重受刑者的伤势,一棍下去,威力加倍。
令狐伯远心疼的抱起儿子,在他耳边说道:“走,我们回家。”
令狐玦当时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他感觉那根夺命的棍子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无尽的黑暗里他想大喊,可发不出半点声音。突然,有一个温暖有力的手臂抱住了他,他只隐约听到了“回家”两个字,那两个字,像黑暗里射进来的一束光。真好,他还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