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月准备明天出门,但当晚又想起一个紧要的问题。
她没有钱。
她从赵家出来自然是被搜光了钱财,而从乐坊到花家也没有额外需要用钱的地方,以至于她现在其实是身无分文。
但出门办事决计离不开金钱。
她现在的房间里倒是有不少名贵的物件以及金银首饰,若是拿去典当应该能换回不少银钱。
但那些都是花宴的,虽然这些东西送来后花宴再没过问过,每日打扫的丫鬟似乎默认了那些都是花宴送给她的,从不清点,她先借用一些应也无妨。
若已金银论,她已欠了花宴许多,她在这里住下的每一日也都在花费花家的钱,赵亦月为自己找了诸多理由,但仍是不想主动挪用那些首饰。
她也想过向花宴挑明,或是向她借钱,只是想也知道她定会说“不借”而后提条件“向我求饶”配上她自以为的奸笑。
说不定还要盘问她用钱做什么,赵亦月不想让她知道。
赵亦月思虑了许久,忽然灵光一扫,出门寻到一个丫鬟,向她借一文钱。
“一文钱?”
“有劳,明日便会还你。”
第二日一早,赵亦月在衣柜中寻了件不那么显眼的衣裳,带上帷帽和一文钱出门,为了避开人,还特意赶了个早。
走到大门时,小厮拦了她一下,问:“赵姑娘要出门啊?”
赵亦月担心他要为难,道:“随便逛逛而已。”
小厮已将她认定是将来府中的主母,上赶着道:“那您也不带个随侍?要不我陪您出去?”
“多谢,不必了。”
“您先等等,”小厮又叫住她,回身从门房里取出一块圆形的象牙腰牌交给她,道,“那这个您带着,去铺子里方便些。”
赵亦月接过来一看,牙牌上刻着花字,估计是小厮以为她要去花家铺子,便点了点头收下,系在手袋旁,但并未放在心上。
出门后她先去了一趟赌坊。
一天刚开始,这里便已经聚集了不少赌徒,一个个互相推搡,兴奋与遗憾声交替冲上屋顶。
赵亦月在一旁看了一会,看清了骰子骨碌碌地怎么转,也看清了人的眼睛滴溜溜的向哪边转。
然后上了赌桌,以一文钱下注。
一炷香后,她收得一千文。
她这身打扮毕竟显眼,不好挤在人群中,于是带着一千文上楼,坐上叶子戏的牌桌。
半个时辰后,她手中便有了五两银子。
一局终了,她察觉几道不同方向的视线盯上她,于是礼貌起身离开,出了赌坊。
没想到花宴那一堆杂书中还真有有用的,前段时间她被迫养病时,闲极无聊从那些烂俗话本中找到一本博算经,于是翻看了一遍。
有书中记载,她大致了解了赌坊,今天才能小赢,但她更知道赌坊有些不可说的手段,故而及时收手,并决心以后再也不来。
赌坊楼上,方才与赵亦月和桌的三人合计道:“挺厉害啊,怎么不把她拦下来。”
“行了,三家打一家还输,怎么拦,生抢啊?再说你们没看见,她是花家的。”
“锦绣行花家?那又怎么了?还能管着咱们赌行?”
“多少要给点面子,就五两银子算了。”
* * *
赵亦月今日出门是为了拜访莫绍,和别的官场交情不同,他是父亲一力资助培养的学生,因他家境贫寒但勤学苦读,父亲还接济他住在自家偏院里。
之前并未给他去信是因为他曾向父亲求娶自己,但被父亲回拒,那之后他似乎有些不忿,不久后便搬出了赵家。
而赵亦月从来都在内宅,与他倒是见过几面,但只点头之交而已,听闻他如今高中进士,赵亦月拿不准他是什么情绪,会不会帮忙。
但她已经受够了花宴每天准备的肉食,也绝不想再做奴隶,哪怕是会受到冷眼难堪,也要见一面试一试。
莫绍搬出赵家后的宅子赵亦月听父亲提起过,找到地方一问,才发现莫绍高中之后又搬走了,于是又向邻里打听了新宅邸所在,来到了东市边这个非富即贵的所在。
找到莫宅后上前,大门前家丁见她一人,先问:“你家主人是谁?”
赵亦月为难了一下,道:“我姓赵,这是我的帖子,你送去给你家主人,他一看便知。”
“小娘子,每日来给我家主人送拜帖的不知有多少,你这……”
赵亦月便知是要使金银的时候了,从手袋中取出一两银子递给他,“麻烦你跑一趟了。”
家丁带着她的信进去,赵亦月理了理帷帽,抬头看了眼陌生的朱门高户,心道时移世易,不知人心如何。
一刻钟后家丁折返,道莫绍有事,请她到一街之隔的酒肆中等候。
来都来了,也只得如此,一入酒肆,掌柜的瞧见她便迎了上来,笑呵呵道:“贵客,您楼上请。”
赵亦月道是等人,掌柜便送来了茶水和点心。酒肆中人声喧闹,还有胡姬歌舞助兴,赵亦月勉强压下心中莫名的焦躁,静坐以待。
等了半天,午时过后,酒楼里的食客渐渐少了,莫绍仍是未来,赵亦月蹙眉,心道这便是他的态度么?
她欲起身离开,这时,酒肆门前进来一个玉冠锦衣的短须中间人,一眼便瞧见戴帷帽的赵亦月。
他急行上楼,来到赵亦月桌前,大袖一展,礼道:“晚生见过小姐。”
赵亦月起身还礼:“见过莫先生。”
互相请坐后,莫绍道:“小姐莫怪,实是家中有许多杂事,让小姐久等,还未用过午饭吧,我这就让小二上酒食。”
说着便招呼小二,赵亦月张了张口,但见他红光满面,挥斥方遒点菜名的样子,还是没说什么。
往常见他都是青衫方巾,如今却是锦袍玉扣,赵亦月笑了笑,道:“听闻莫先生高中进士,真是意气风发。”
莫绍摆摆手,喝酒寒暄道:“唉,只是因为皇后今年首开殿试,晚生忝居魁首,实在不值一提,小姐境况如何?”
赵亦月心中一凛,她只知他高中,却不知今年皇后还加了殿试,随即一想便明白过来,这想必是皇后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过这样一来,莫绍岂不就是皇后的人?
“小姐?”莫绍在赵亦月沉思时盯着她上下打量。
赵亦月回神,喝了口茶,道:“还可以。”
莫绍借着赵亦月喝茶的时机,终于又窥见那天姿国色,只可惜……
他瞧见赵亦月身上这件浅青色锦衣长裙,领口用赤色织金绸,素色衣衫下八宝暗纹内敛而华贵。
莫绍嘴角向下一撇,想到她被人千金买走,酒杯磕在桌上,道:“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初寄居在令尊家,对小姐万分仰慕,只觉得是天仙般的人物,如何也没能想到还有小姐来敲我房门的今日啊。”
赵亦月听出这话中的轻蔑嘲讽之意,她对此已有预料,现下有求于人,便不做他想。
也不想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正是如此,如今家父遭难,先生想必也听说了,我不求先生为我父脱罪,只想求个门路让我同父亲见上一面,或是带句话进去。”
莫绍做出一张苦脸来,“我知晓此事,亦是日夜忧心啊,虽恩师瞧不上我,但我又岂是忘恩负义之辈?只是此间事太过复杂,官场争斗,小姐毕竟女流之辈,还是不太懂啊。”
赵亦月眸光一闪,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收紧,“我明白了,对了,我还有一个贴身婢女,与我关系甚笃,不知她是流放到外地还是被卖进西市,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奴婢,不知先生可否帮忙打探……”
“难啊!”莫绍饮尽杯中酒,打断了她,“我虽殿试夺魁,但尚未授官,禁军办事的细则,又岂是我能过问的?”
赵亦月渐渐感到齿冷,一直以来求助无门,她知人心易变,旁人皆靠不住,官场争斗你死我活,她也不怨这些人明哲保身,只是若不愿帮忙一口回绝从此斩断联系便是,可明知她的来意,还要故意让她久等再如此惺惺作态又是为何?!
“不过,此事也并非全无转圜的余地……”
赵亦月听到声音抬眼,正好撞上莫绍直勾勾的眼神。
“你我本该是一家人,自是要帮忙的,”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以后来这里找我,如今恩师落难,我实在同情小姐的遭遇,也合该我来报答师恩。”
这种带着审视和**的眼神,赵亦月再熟悉不过了,她径直起身,冷笑了一声:“父亲当初拒绝你的求亲,真是难得做了件好事。”
“什么!”
赵亦月离开,身后莫绍叫住她:“站住!”
“赵亦月!”莫绍追上来抓住她的胳膊,赵亦月甩开,这边的骚乱已经引起掌柜的注意。
莫绍在她身侧威胁道:“你还在给我摆什么架子!你现在不就是一个贱奴!而我,将是大景未来的栋梁之臣,除了我,你还能靠谁?我劝你对我态度放尊重些,否则,你还想有好日子过?”
同样的话似乎从花宴口中也听到过,而花宴比他,实在是可爱太多。
“你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赵亦月不再以低位者自处,眼神盯着他寸步不让,“你又怎知将来你我境遇如何?”
莫绍退了半步,“你……”
掌柜的见状迎了上来,陪着笑脸道:“贵客可是要结账了?”
赵亦月偏头看了眼那一桌酒菜,侧身道:“找他结。”
“呵,”莫绍嘲讽,“话说的漂亮,怎么?结果连饭钱都拿不出?”
掌柜的在一旁道:“贵客若是没带够钱,也可以在本店赊账。”
掌柜的递来本子,赵亦月已经从手袋中取出一百文交给掌柜,道:“我只付我的茶钱,剩余的与我无关。”
说罢径直下楼去。
莫绍倚着栏杆冲她道:“你等着!看你那有钱的主人买得了你,保得住你吗?”
待他放完狠话,掌柜将打好的算盘递过去,笑问:“客人,您结账吗?”
莫绍胸中还有气,想着等他授官之后再去找赵亦月出今日之气,他拿出钱袋,又收好,“你们这儿,可以赊账?”
掌柜笑眯眯道:“那位贵客可以,您不行。”
莫绍眼睛瞪的比牛大,“我怎么不行!她又是哪门子贵客?”
掌柜的朝几个小二招了招手,耐着性子道:“她是锦绣行行头花家的人,与我们酒肆肆长常有往来,赊了账也不怕她抵赖,您……”
“我乃皇后钦点殿试魁首,还能赖账不成?”
“那敢问您是几品官?”
“……”
“请结账吧。”
* * *
酒肆里后面的闹剧赵亦月没能看到,她径直出门后先去一旁的摊贩上喝了一碗米粥填肚子,想了想后去了一趟皇城。
果然在皇城下的张榜上看到殿试的结果,莫绍的名字便在上面。
赵亦月心里蒙上一层阴翳,奴籍的事恐怕还是要靠她自己想办法,她在皇城下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接着去了西市。
她自己的事暂时没有办法,那至少先试着找找唐霜。
西市相较东市则混乱一些,赵亦月在西市拐过几条街,终于找到了口马行。
这里是买卖牛马驴骡和奴婢的地方,奴婢和牲口都关在笼子里,等着被买家牵走。
这里乱糟糟的一片,遍地是灰土,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排泄物混在一起的味道。
良人沦落成奴婢便是这般和牲畜一样的遭遇,赵亦月不愿多看,寻到行中最大的一间屋舍,走了进去。
这里聚集了不少买家,还有牙人在帮忙挑选,赵亦月寻到一个伙计,拿出画像问:“请问这里有没有这样的女奴?”
伙计正忙的不可开交,“你要干什么?”
“我要找到她。”
“找人?找人你去官府……”伙计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眼,看到她拿着画像的手中拎着的花字牙牌,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等等啊。”
伙计接过画像,让她在外面等着,拿着画像去了一层层布帘深处。
伙计找到行头,递上画像,禀道:“这是花家送来的。”
行头没个好气,“姓花的又来催了?”
“不是,这回送来的画像。”
口马行行头埋在一堆契约文书中,抬头看了眼,“我就说还是要有画像,唐霜……就是她,行,这就好找多了,你让人回去等着吧。”
伙计应了,回到前厅向赵亦月道:“行了,正帮忙找着呢,回去等吧。”
赵亦月愣了一下,跟着递上一张纸,“劳烦贵司,若是找到了,便送消息到这里,我定有重谢。”
伙计看了一眼,是花府的地址,摆了摆手接着去忙,“行,知道了。”
赵亦月尚还没回过神来,她今天来此只是碰碰运气,本以为要说服这里的人帮忙找人以及事后的报酬谈起来都很麻烦,没想到却如此顺利。
以至于她怀疑是否有哪里不对,但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是有了点希望。
她离开口马行,看了眼天色,已经是申时,再有一个时辰太阳便下山了,算算脚程,她也该回去了。
只是刚走出口马行,她便感觉后面似乎有人跟着。
西市里巷道复杂错乱,有些墙都被推倒,有些地方又建了新墙,若是不熟悉,还有可能迷路。
赵亦月观察了一番四周环境,避开已经暗了下去的巷道,辨认了方向后稍稍加快了脚步。
只是后面的人似乎也察觉了,眼看前面不远便是市署,但拐角的巷子里窜出两个地痞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娘子,别那么着急走啊,一起玩玩啊。”
这前后拦住的三人粗布衣衫草鞋油头,正是地痞流氓,赵亦月观察仔细,道:“三位壮士可是需要银钱?”
“哟!声音真好听!来让哥哥们瞧瞧……”
“前方不远便是市署!”赵亦月厉声道,“我在这里大叫起来,你们逃得了么?”
“哈哈哈!”他们大笑起来,“小娘子穿得金尊玉贵,怕是没来过这吧?动手!”
赵亦月同时动手,向旁边一让,脚尖勾起墙边一个破了的竹编鞠球,向其中一个混混踢去,正中面门。
她转身便跑。
“他娘的!追!”
只要跑到主街上,谅他们也不敢,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她今天只吃了一碗粥,喝了几口茶水,没跑几步便突如其来一阵心慌。
跑到一个岔道时,她头晕目眩,选了一个方向,却在几十步后发现前路被堵死了。
她转身,那三个地痞已经追了上来。
赵亦月能听见自己的急促的呼吸,不太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见远方斜阳将坠,映染巷道如血。
因为是背光,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是见到寒光一闪,其中一人竟拔出了匕首。
老天当真待她不薄,当她以为事情将有转机之时,便要重新将她推到悬崖边。
母亲如此,妹妹如此,遇到花宴也是如此。
同样的,她每次也都不会认输。
她好像听到不远处有人声狗吠,欢声笑语,她抄起一旁的竹竿,握紧它,给自己站直的力气。
“上!”
“汪汪!汪!呜汪汪汪!”
赵亦月正准备拼命,夕阳的余影中一条土黄色的影子飞扑了过来。
径直向她而来。
“哪来的疯狗,给老子滚!”其中一个混混一脚踹了过去。
“阿旺!”
“阿旺!”
赵亦月拿着竹竿要上前,阿旺却比她更灵活,躲过那一踹,跃起一口咬住混混的一条胳膊,像扑杀猎物一样将人拖倒。
赵亦月从未见过一条狗如此凶猛威武。
另外两个混混扔下她,忙着从狗牙下救人,被撕碎半件衣裳后落荒而逃。
“阿旺!阿旺你干嘛呢……狗东西!你敢打我的狗!”
赵亦月听见熟悉的声音,想要过去,却彻底没了力气,靠着巷子边坐下来。
她听到拐角的巷子里不间断地传来狗叫、惨叫、还有叫嚣,一片混乱,但却觉得沐浴着血色的世界一下安定下来。
莫名想哭又想笑。
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她撑着起来,要去见又救她一次的花宴。
“算你们跑得快!好了,阿旺别追了!阿旺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到这犄角旮旯里咬人?”
“汪!”阿旺向拐角处叫了一声。
“怎么巷子里有屎啊?”
“你才真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花宴抬头,眼帘中忽然便撞入一个披着夕阳薄纱抱着胳膊的凌乱美人。
“……赵亦月?”花宴反应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赵亦月也想问她:“你又怎么会在这?”
“我回家啊,从这过。”花宴答得理所当然,“你呢?”
“我……”
花宴揉了揉狗脑袋,安抚好了阿旺,站起来,“也回家么?”
赵亦月不想告诉花宴她今天出门是为了脱离奴籍,离开花家,但听到“回家”这句话,莫名的心底微微发烫起来。
鬼使神差她应了,“嗯。”
“哦,那一起回去吧。”
花宴刚和狗一起打人,还没反应过来,走了两步后,明白过来,“哦!阿旺是因为闻到了你的味道,所以才突然跑了过来。”
“汪!”阿旺走在她们中间,尾巴左右摇摆扇过两人的小腿。
“嗯。”赵亦月低头看向阿旺,她有些犹豫,没有伸手,但还是道,“谢谢阿旺。”
“汪!”阿旺不知又发现了什么,向前跑了出去。
赵亦月视线还没收回,忽然发现花宴的手臂正在向下滴血。
她立刻伸手抓住花宴,“你受伤了?”
“嗯?”花宴停下来,看了看胳膊,“哦……这不是我的血。”
“你伤人了?”
下手太重恐怕要吃板子,赵亦月立马在脑中思考哪条律法可以减轻罪责。
“这也不是人……”花宴解释到一半,忽然发现赵亦月的表情很严肃,她想欺负赵亦月的心一动,把话吞了回去。
花宴指尖揩了一点血,向嘴边一抹,靠近赵亦月,阴恻恻道:“没错,我伤……不是我杀人了,十几条性命,我简直心狠手辣,你怕不怕?”
即便是赵亦月,还是会害怕杀人嘛,简单吓她一下。
赵亦月:“……”
巷子里有些暗,等到花宴靠近,她才看清花宴今日穿了一身深色猎装。
也难怪会带着阿旺。
还真是死性不改,赵亦月偏头,没好气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花宴退了两步,反思是因为自己样子还不够凶残嘛?
赵亦月靠在墙上,看向花宴的眼睛。
太阳下山了,不远处的街道上亮起了灯笼,隐隐照亮了花宴半边脸。
花宴眨了下眼,额间系着抹额,眉眼中带着些许迷惘,温和的,能令人安心。
“刚才怕,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
赵亦月移开视线,向街道上走去。
花宴跟着,“要不我再给你描绘一下它们的死状?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还是我再给你念一段佛经吧,消消你的罪孽。”
“你果真出家了?”
“稽首皈依……”
“别念了师太!”
赵亦月重新踏入灯火流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垂首微笑。
这篇文莫名卡手(挠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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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