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后传 第8章 再次重逢

黎明的晨露不曾照进这里，因为这里是“地狱”，是最底层，这里的岩壁如同火焰般暗红，温度酷似火海，却比火海低。

看护守卫又换了一批，唯一不曾更换的是囚室大夫，一个好大夫不好找，一个能留住别人命的好大夫更不好找。

“人在痛到一定程度，身体肌肉强直，血液收缩加剧，会导致晕厥，脏器骤停等危害。”孙复生已尽最大可能劝解对方，就看对方能不能听进去。

他在此处呆了半月有余，每日工作便是看着囚室犯人，防止犯人被殿主折磨至死。

这便是他被殿主请来的原因，他本是四海镇里一名大夫，只因仇皇殿上一任神医险些未能救活犯人，被殿主一把掐死，所以他就来了，顶替上一任神医。

仇皇殿殿主似乎格外关心那个犯人，既要狠心折磨他，又怕他就此死去，为此殿主请了好多神医，也杀了很多神医。

只有他，孙复生，再这里存活日子最久。

“哼，习武之人，这点痛算什么。你只管医治，医不好，你死的会比他快。”

孙复生的劝解并无作用，他只有头垂得更低，抬眼偷偷瞧着殿主衣摆从他面前经过，停在犯人面前。

空间内的鞭声再次响起，殿主语气中带着得意：“那两个女人再也无法护你周全，这就是天意。我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一个个付出百倍、千倍代价！除了你们移花宫，还有他……”

那个“他”指的是？

犯人双脚被锁，手吊在墙上，随着殿主鞭刑，他喉咙只能发出轻微哼声，身体随疼痛颤抖。渐渐他声音没了，身体也没了反应。

他再次晕厥过去！

“啧，废物！”殿主意犹未尽放下鞭子，将刑具们整整齐齐摆放好，又交代孙复生几句才肯离去。

这已经成为殿主习惯，有时他一天来一次，有时他一天来三次，大多数都是三更半夜过来，时时刻刻惦记着犯人，如同惦记自己最爱的情人。

犯人被看守放下，接下来是孙复生的工作。哪怕是最出色的大夫，面对这种犯人，也要心中发怵。

那些鞭伤已遍布他全身，殿主来之前他身上已换过新的囚衣，而如今囚衣破烂不堪，被鲜血染红，旧伤疤也被新疤替换。

孙复生忍不住皱眉，这些伤痕，恐怕再也不会恢复如初。从他白皙稚嫩皮肤，孙复生看得出来，他曾经一定是位养尊处优的公子，他有一双同样白皙纤细的手掌。

毛巾擦过满是血的脸颊，脸上有几道丑陋疤痕，早已看不出原来样貌。

孙复生捉过他的脉搏，脉搏微弱，有一丝真气环绕体内。他的内力稀薄，除非武学不佳，否则便是被人封了内力。若想逃走，只靠他本人，根本无法逃脱这重重高手看管的牢狱，只能是别人救他。

这人究竟为何惹到殿主？

问题答案，不会有任何人告诉他。孙复生让犯人服下活络筋骨的丹药，给他伤口处理包扎一下，喂了水。包扎期间，伤口会疼痛，犯人却始终未醒。

孙复生用手探了他鼻下，还有些气，还未死，他轻轻叹息，不知该庆幸，还是失望。这份工作暂时是保住了，但他看来，犯人死了他会死，犯人不死，他也要一辈子待在这里。

如果犯人能消失，或者被人救走，也许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出了囚室，又是黎明，过道的灯虚虚晃晃映照，这里没有白天黑夜，待久了人会麻木。

孙复生在这里还算自由，无人限制他的行动，那些守卫必须严格遵守仇皇殿的规章制度，他却不必。每当整治犯人结束，若是黎明，他会上去见一见太阳再下去，他的住处在下二层。

出了下三层，可以看到湖水，孙复生坐在湖边，闭上眼静静感受这片安宁，他会看着天边云彩由朦胧的蓝变黄变亮，他也会瞧着镜面般的湖水被蜻蜓点出涟漪。

唯有静下心来，才可仔细观察，世间变化多姿多彩，万物生长皆朝气蓬勃。

直到太阳可窥见全貌，他再次起身走向下三层，投身黑暗。

视线刚入黑暗，有一瞬间失明，等视线恢复，暗中一道黑影闪过。

孙复生怔了怔，下三层守卫是松懈了吗？竟被闯入贼人。他没有叫，只安安静静小心翼翼往下走，这一路再也没有异常。

但他错了，他刚回到卧房，转身关门之际，随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同时一把匕首已頂到他颈项。

匕首主人从身后靠近，用着开玩笑般的语气：“我观察你三天了，整座殿里，就你最闲最自由最无辜，也最能活命。”

孙复生按耐下内心的激动，淡淡道：“阁下莫不知，这里是仇皇殿，此处戒备森严，就不怕……”

“所以，才需要先生救命。”

说是救命，那匕首锋尖又抵他三分。孙复生苦笑：“你究竟是谁？”

“你转身看看。”

那匕首松了松，孙复生慢慢转身，怔在当处。他看到一张脸，并非一张恐怖惊人恶臭如斯之容，也非美艳动人扣人心魄之貌，而是一张普通面容，和他一般无二，眼角下同样一颗泪痣，他自己的脸。

面前黑衣人竟是他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灵动有神，眼波如星辰大海，含着笑意、顽皮、奸诈、智慧，世间最最独一无二的双眸。

不过，孙复生皱了皱眉，面对面之际，对方身上气味更甚。

对面人收回匕首笑道：“小大夫，我这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世间多有易容化骨之术，以阁下本事，应该也犯不着与我一个小小大夫为难……”孙复生顿了顿，屏息道：“阁下似乎在下三层潜伏过久，身上……”

对面人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咧嘴笑道：“我能睡你的床吗？”

说着，也不等孙复生回复，自来熟往床上一躺，伸着懒腰道：“你这床，比下面那些臭烘烘的尸体香多了，有没有吃的，我从昨天便饿着肚子。”

也许是大夫的天性，孙复生居然乖乖从柜子里拿出点心和一套干净衣裳，走到床边递给他：“衣裳换下。”

那人大概是真饿坏了，从床上支起身子，接过点心就吃，边吃边说：“你人真不错，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他问。

那人眨眨眼道：“活下来的机会。”

孙复生忍住想反驳他的冲动道：“阁下可真能说大话，这里是仇皇殿，只要我一告密，谁能活下可不一定。”

那人扬眉撇嘴道：“你看到我这脸，还觉得自己能活？小大夫，看你也是聪明人，好好想一想。两个大夫，其中一个是奸细。你们殿主是有那个闲工夫帮你辨认我，还是直接了断，将我俩一起杀了？”

看来是吃定他了！

厚颜无耻！

“你到底是谁？”孙复生压低声问道。

“要想活得久，最好的做法便是乖乖闭嘴，不要打探别人。我实在累了，先借你床睡一觉。”那人打了一个哈欠，悠悠闭上双眼，嘴角还透露着得逞的快感道：“睡醒我会借你身份去做些事情，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哪里都不要去。”

如今孙复生确实无法去做别的事，这小子嘴皮子厉害，本事计谋样样绝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子拿捏自己。

江小鱼虽闭上双眼，却完全没有睡着。他在这殿里潜伏几日，发现这里的人都是又脏又臭，每个人都活的像具尸体，只有这个小大夫不太一样。

他简直安静乖巧的像个女孩子，他喜欢看书，也喜欢发呆，没人同他说话，他便自己忙自己的，他好像习惯孤身一人。

江小鱼在墓穴那里潜伏太久，实在受够了，那里没吃没喝，才三天他人已瘦了一半。那三天他算是摸透这里防守，囚室那边守卫时时轮班，他根本没机会进去，倒是这个大夫时常出入囚室，是个不错人选。

迷迷糊糊中，他打了一个盹，但很快又惊醒，他还没忘记自己在仇皇殿内。

小大夫也在桌前睡着了，手里还捧着手札。江小鱼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得打量他，也许到了逼不得已，他不得不因为这事连累这个大夫，仇皇殿确实戒备森严，这是他想过，能最快救出自家兄弟的法子。

他料定这大夫不会出去告密，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找准对方身上穴位点了下去，又将人搬进柜中，替换了小大夫的衣裳。

他这几日将小大夫行为举止摸得一清二楚，出了门，学着大夫低眉顺眼的模样，果然走哪都方便。他很快到了下三层，囚室门口还是站着两个守卫。

“殿主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看守依旧很严，就算是大夫，也要得了命令，才可进去为囚犯整治。

江小鱼站在门口向里望，关犯人的地方还在更深处，他在门口根本看不到，但好像站在这里，离里面越近，他才真正感受到松懈，这离他救出兄弟更近一步了。

“让他进去。”

这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直到面前两个守卫单膝跪在地上喊殿主，他才退至一侧，垂着头，跟他们做一样动作。

江小鱼看不到殿主的脸，因为他戴着一张红白相间的面具，但殿主的声音却很熟悉，那声音温柔动听，富有磁性。江小鱼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也是这样声音，那人是天底下最会哄女孩子开心的人渣。

衣摆从江小鱼面前飘过，殿主似乎停留了一会，才走进囚室，江小鱼跟在殿主后面。

囚室门旁陈列一排刑具，每个刑具上都或多或少沾了洗不掉的血。囚室见光处吊着一个人，那人伤痕累累一身血迹，垂着头，看不清样貌。

殿主喜欢用鞭，昨晚才抽过的鞭，他顺手拿起沾了一盆盐水，又再次抽打在犯人身上。

被虐打之人身体颤抖，从疼痛中苏醒，发出生不如死的哼声，那哼声已不似人声。

“天下第一门派，可笑的天下第一门派，门下弟子落入我手，却无一人敢来营救。”殿主再次一鞭抽到他身，同时冷笑，“倒也不是不敢来，不过来的那些丫头，根本不够格，轻易被我击败，割了头颅。”

“畜……畜牲……你不是……人……”被虐之人一句话已说不全，声音也轻的像个将死之人。

殿主却笑的更开心：“你们当初看轻我的时候，有拿我当过人吗？如今风水轮流转，我先不杀你，等你兄弟来了，我再送你们一道归西。花无缺，你也很期待看到他吧！”

花无缺，他亲兄弟花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