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后传 第10章 脱困入困

这或许，是与殿主过去的经历有关。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探了脉，孙复生抽回手道：“殿主，您的身子……”

“直说。”殿主又支起额角看他。

孙复生开口：“气血两虚，新伤未得及时医治，又引发旧伤复发。”但看殿主模样，并非伤重之人。

殿主问道：“能治好吗？”

孙复生沉吟片刻道：“新伤好治，旧伤伤筋动骨良久，旧疾难消，药物也只能维持旧伤不再复发。”

殿主似暗想了一会，挥手道：“你下去吧。”

“是。”

孙复生正要下去，殿主又唤道：“等等。”

脚步停了下来，他听到殿主又说：“我受伤之事，不要告诉别人。”

孙复生再次回应：“是。”

回到下三层，他就听到江小鱼的抱怨。

江小鱼已完全将自己屋子当做他的屋子，可劲的造，有时是躺在床上拿笔画着图，有时是像夜蝙蝠倒悬于房梁思考什么。

地上经常散落一地的瓜皮果屑，自然是他来收拾。

也不知江小鱼从哪弄来酒，孙复生进屋时，一只酒杯从上而下送到他面前，孙复生就看到“室友”又倒悬于房梁，倒着喝酒。

“你这次去的好久，无聊，无趣，快陪我喝一杯。”

他们有过约定，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出去，另一人都要在屋里待着。但孙复生知道，没人拴着他，他自然也可以再次潜伏出去。

倒着喝酒的本事，别人做不来，也不屑做。但江小鱼却有这个本事，也乐意去做。

他顽皮得像个孩子，不管他长到多大，他的心性永远像孩子。

孙复生温柔的笑了笑，接过江小鱼递过来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我不喝酒，不胜酒力。”

“有人不喝酒，太可惜了。”江小鱼悬着脑袋，将酒壶倾斜，酒水立刻凌空进了他口中。若是有其他围观群众，看到他的表演，少不得拍掌叫好。

酒水入腹，江小鱼再一个翻身，躺在房梁上，支着腿，以手做枕，继续喝酒抱怨：“人生两大美事，知己，美酒，缺一不可。你不爱美酒，也没有朋友，人生无趣至极。”

孙复生收拾着药箱，淡淡开口：“习惯了。”

江小鱼忽然跳下，凑到孙复生面前，孙复生被他这举动吓得后退一步，面对江小鱼的逼近，他已退坐到床上。

“你……”

江小鱼那眼神看着吓人，孙复生连忙侧脸过去，江小鱼却一脚踩到床上，单手捏着他的下巴，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认真仔细看着。

江小鱼说：“你像一个人！”

孙复生只觉他的双眼很大，很明亮，眼中闪动着耀眼的星光，又像漩涡，让人一见欢喜。

他强忍下内心的波澜，闭上双眼，抿唇道：“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人。”

像是打量够了，看着孙复生慌张的表情，江小鱼才慢慢往后退道：“大概是我看走眼了，确实是真的，唉，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人，也没有完全不同的两人，每个人都有相像之处。”

对方那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孙复生才有得救，连忙起身，一旁微微喘息。

江小鱼撇了撇嘴，就势又侧躺到床上，“我朋友怎样？那个姓‘仇’的，喊你干啥？”

孙复生强装镇定，但江小鱼的那双眼，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苦笑一番，“囚室里那人无碍，你若担心他，为何不亲自去看？”

江小鱼耸肩道：“你们那个殿主疑神疑鬼，多打几次照面，他铁定能看出端倪，少见为妙。再说，有你这大神医照顾他，我还担心什么。”

“你是不是在等一个机会？”孙复生问道。

江小鱼只是睁眼看着床顶上，他确实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敌人都放松的机会，他才会出手。

这几日借着孙复生的身份，他已将仇皇殿上下仔细探查一番，甚至制定逃走路线，包括这个小大夫，他也为他谋划了。

想的太久，江小鱼扭头瞬间，又看到孙复生也在发着呆，他的视线偏左，明显在回忆什么。江小鱼咬着指甲，仔仔细细盯着孙复生周身。

这小大夫乍一看，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也不起眼的角色，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周身气质不同，至少在江小鱼看来，他甚至有些欣赏这小大夫。

欣赏归欣赏，防范不能少，就怕他是殿主故意留下的破绽，为了引他江小鱼上钩，毕竟囚室里那人，他并不能完全肯定是他兄弟。看来还是有必要再去探索，好好问一下。

“小大夫。”

孙复生被江小鱼这声拉扯，神识回了现实，扭头看他。

江小鱼冲他笑道：“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想必这仇皇殿内的秘密，你也不会瞒着我了。”

“我在此处不过大半月，你既能探进仇皇殿内，知道的必定比我多。”孙复生一句话打消江小鱼顾虑。

这点江小鱼确实都调查过，仇皇殿成立已久，在江湖中一直寂寂无名，名气光大还要属这任殿主，这任殿主名为仇雠，带领手下时隔几月便血洗江湖门派，他们行为邪恶，下手狠辣无情，已被江湖诸多武林人士列为魔教范畴。

江小鱼还打听到，这仇雠无父无母，突然被仇皇殿上任殿主接回，细心教他武功，并赐给他一位妻子雩姬。

“殿主妻子，我好像从未见过。”江小鱼觉得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遗漏了。

“夫人在上三层内阁，从不过问殿内之事，我也未曾见过。”孙复生曾上去见过夫人的两个贴身女婢，听她们说过，夫人常梦魇，身子不好。

江小鱼点头。

孙复生最终还是没告诉他，殿主受伤之事。

直到又过几日，殿主没再出现，殿主虽忙，但几乎每日都会去囚室那边，不管多晚都会去，这几日却没去，连带着殿内守卫又少了。

“你们殿主出去了。”江小鱼从外面打探回来，说的就是这句话。

孙复生知道，也该到他这个室友行动的时候了，他在此处已潜伏过久。

孙复生问道：“需要我帮什么忙？”

江小鱼正收拾着，回头丢给孙复生一样东西，笑道：“不用，等我救出他，一会殿内恐会大乱，你乘机戴上这个，离开这鬼地方。”

江小鱼给他的是一张面具，面具的弧形是依孙复生得脸型所做，肤色也和他的脸一样，只需戴上，他就能变成另一个人。

如此精致的面具，也是江小鱼费了一番心思的。见孙复生拿着面具又在发呆，江小鱼忍不住笑道：“呆子，没见过这个吗？”

孙复生轻轻摇头。

江小鱼有些无语，他这木然性格也难怪没朋友，为此江小鱼又郑重其事对他说：“刚刚我说的都记住了吗？我再说一次，一会戴上它，穿上守卫的衣服，趁乱混进人群里，离开仇皇殿。”

床上还有一套守卫衣服，也是江小鱼准备的。

过了半晌，才听到孙复生一句不温不火的“多谢。”

江小鱼自是不在与他多说，以后也许会有机会再见，也许就此不见，至少他记得曾经有个叫“孙复生”的神医，而如今，他有别的重要事情。

下三层还是老样子，表面看上去和以前一样，但江小鱼知道，他们因人手不足，原本一个时辰的更换，变为两个时辰，就在刚刚，他们已更换一次。

江小鱼脸上还戴着孙复生得面具，只出现在囚室门口，两守卫的双眼虽没有看着他，但也时刻洞察了江小鱼的动作。

江小鱼负手走过去，一脸严肃道：“殿主出远门，命我前来看看。”

二人当中的一人盯着江小鱼道：“我们没有收到命令……”

“大胆！”江小鱼大声喝道：“殿主亲口所说，里头人若有什么闪失，你们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孙复生确实是囚犯御用大夫，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如今这吃人气质，果然吓得二人呆愣。

愣了一会，另一人连忙开口：“孙大夫，我们确实没接到命令，此事我们需要主管与我们核实。”

江小鱼冷笑道：“哼，你们主管给你们传达指示时，恐怕你们心思都开小差去了。殿主说过，他不在时，由我随意进出这里，吊着里面人的命，既然不需要我救人，那我这就回去。”

二人权衡利弊，看江小鱼要走，连忙唤道：“孙大夫莫走，进去吧，最多只能瞧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一定要出来。”里面人若是有个闪失，他二人确实担当不起，再说只是在他们班上瞧一个时辰，应该不会有事。

“哼，这才像话。”江小鱼自然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他的本事想制度这两个人，倒也不难，不过这两人看着呆头傻脑，也犯不着他出手就能搞定。

囚室里，江小鱼再次见到他。

因殿主多日未来这里，他也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他没有被锁在高处，只是静静靠在囚室角落里，柔软的长发遮着他的脸，他似乎听到有人进来，全身不自觉抖了一下，睁开双眼看着来人。

这更印证了江小鱼的猜想，江小鱼抱臂走过去笑道：“你今日气色还不错。”

那布满伤疤的脸上，双眼无力抬了抬，唇色也近乎苍白，如同死人一样。

江小鱼又打量周围，一边摸索一边问道：“这边的陷阱机关呢？你们费这么大力气引我过来，又是假装花无缺，又是鞭打铁烙的，这囚室怎么不装点暗器来抓我？”

‘花无缺’始终沉默，疑惑的看着他，终于开口，他的声线微弱，一字字吐出：“你们……又想出什么花样？”

江小鱼放下手，快步走到他面前，弯腰去看，手掌撩起他的长发，露出他那张脸，“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装花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