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待你,你不该如此厚待她,犯错的人就是应当受到处罚。”瑾羽见我迟迟不肯离开拉着我催促道,“宰相大人与家主夫人都在气头上,你这样上前反而是火上浇油。”
阮苾还想多做辩解,此时荒稷也凑到阮苾身边将她强行带离正堂。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芸的身影再次从大家眼前消失,丫鬟小厮口中都不再提及阮家的二小姐,好像不曾有过这个人。
后来小鹂隐约从红鸾处得知,阮芸被阮文信送去季都东郊嵩石山上的法禅观内静思己过。
而小婵那日被打之后,重伤而无人料理,躺在床上数日病情不见好转,家主夫人眼见着家中喜事将近不想小婵病死在府内,索性命周管家将她扔出了府外。
青涵居里其他服侍过阮芸的丫鬟小厮皆被家主夫人发卖,院中的奇花异草家主夫人也让人铲平重新种上,家主夫人要抹平阮芸在府内一切的影子,就差赶走她的亲娘了。
为了再次打压二夫人的气焰,家主夫人特意将整饬青涵居里里外外的任务交给了二夫人。二夫人接过命令竟然就利利索索地应了下来,一点要与家主夫人争辩的意思都没有,不像她往日的风格。
阮府上下没有被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笼罩着,反而每个人都是欢声笑语地到处张灯结彩,忙着迎接不久之后阮苾与瑾羽的婚事。
井申与荒稷也都被大王看中,瑾羽作为武状元不愿意出任护国大将军一职,可之前大王有言在先,必须获得武试第一者方可成为护国大将军,为了公平起见,大王任命井申为左都尉将军,任命荒稷为右都尉将军,赐荒稷一处将军府并让傅家仍住在护国将军府内,鼓励他们下次再接再厉。
这些日子里,小鹂不是今天领着一群季都城内绣工出色的绣娘送到阮苾面前,让她挑花色,就是捧来一批发冠让阮苾选头面。
阮苾看着这些都喜欢,随便挑了一件交给小鹂,小鹂又将阮苾的选择一一否决了。不是因为这个发簪不衬礼服啦,就是因为这种花色不适合成亲这个场合啦,小鹂总有理由说出东西的错处。
“哎呀,成个亲真麻烦,早知道就不结了。”阮苾将拿在手里的钗环扔回了首饰盒里,嘟着嘴趴在桌上。
小鹂见状把大小姐拉起:“我的大小姐,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马虎不得,打起精神我陪你一起选。”
一辈子?阮苾还没有想那么长远,一辈子是多长,她能和瑾羽在一起多久,阮苾没有思量过,只是觉得要是把时间浪费在选衣服首饰上那是真正的不值得。
当然,筹备婚礼阮苾不是最忙的,最忙的当属宰相大人和家主夫人。
自从陛下下旨赐婚来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大到王公贵胄,小到富贵世家,都要宰相大人一一接待,都需要家主夫人依次准备各位访者的回敬礼品。
“瑾羽最近在忙些什么啊?”阮苾站在花园的池塘边向水里投石子,“他已经许多天没有来了。”
“苏公子最近可忙呢,估计在你们成亲前没有功夫来府里看你了。最近,苏公子在城中最繁华的奉安街边买了一套五进五出的宅院,现在恐怕是在那里敦促修整,准备你们成亲时候作为新房。那宅院可是曾经季国首富住过的院子,听说里面连铺路的石子都是宝石,解手用的厕纸都是金子做的!”
“厕纸,金子做的?不膈应吗?”听着小鹂夸张的描述,阮苾忍不住想象得笑出声来。
“别不信,那宅院离我们宰相府不远,我都是听府中老人说的。后来首富的儿子因为赌博败光了家财,不得已才将那院子抵押给了赌场赎回了儿子,最后怎么落到咱们未来姑爷手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被小鹂这番神神叨叨的一通乱讲,阮苾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参观一下她未来的家。
“不行!”小鹂甩开我拉她的手,“小姐都快出嫁了还那么迫不及待,小心被夫人发现该说你不矜持了。再说了,你和我搬到那里没有几天时间了,你现在还是好好留在家里陪陪老爷和家主夫人吧,家主夫人见你就要出嫁了夜里偷偷抹过好几次眼泪呢!”
“你晚上偷偷扒娘亲窗台啦?”
“什么嘛,我是听红鸾姐姐说的,再说了,哪个女儿出嫁娘亲舍得的,家主夫人哭肯定很正常啊!”
“那你说,瑾羽的新家……哦,不对。应该说是我们以后的新家比起我们现在的家还有井申表哥的护国将军府哪个更好看呢?”
“额……应该与我们现在的家不相上下,比起护国将军府……不好说。”给出这样的答案也怨不得小鹂,毕竟她和阮苾生活的圈子就这般大小。
“小稷。”阮苾叫住了从我身边偷偷溜过的荒稷。
荒稷应该在远处时就看了站在池塘边的阮苾与小鹂,既不想理阮苾又找不到另一条道路,只好趁阮苾与小鹂聊得正欢时蹑手蹑脚地走过。
“我……我……回来拿……点东西。”荒稷见阮苾发现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肩头搭着一块布片,显然是回阮府将他的行李收拾离开。
“是拿东西,还是点东西呢?”每当荒稷一结巴,阮苾就想挑逗一下他。
“点东西……不,是拿东西……”
其实荒稷没有那个回来收拾东西的必要,毕竟他入府前所有的家当就是几件破衣裳,到了阮府后周管家为他添置的物件也都是阮府小厮该有的东西。如今的荒稷是大王身边的红人,官至右都尉将军,仅次于护国将军的职位,俸禄优厚,御赐的官邸也是相当豪华,怎么会在乎几件旧衣裳和下人用的物品。
“前日爹爹提及你时直夸府中藏龙卧虎,还要借个时机与你讨论一下武艺的门路呢!”
“这……恐怕不好吧……”荒稷脸又涨得通红,不敢直视阮苾与小鹂,又说道:“瑾羽兄弟的武艺才是一绝,我怎么好意思……”
“那到时候我与瑾羽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参加哦!我们三个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几次能在不同的地方相遇,一定是很有缘份才有的结果,所以你一定要来祝福我们!”
“我可能……那天……那天没有功夫,因为我要……额……那好的……”荒稷搜肠刮肚地想编出一个像样的谎言,结果还是败给了他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里。
“那我们就在此约定好了!”
因为着急想逃走,荒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点头,点完立马溜开。
“他为什么那么紧张,我们又不会吃了他。”阮苾望着荒稷逃跑的方向,一头雾水地傻站在原地。
小鹂“噗嗤”一笑,勾着小姐的脖子:“我们阮大小姐魅力无限,被关在府里的这些年算是荒废了,要不然季都城里的公子哥儿早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哪还会有其他人什么事儿?”
小鹂这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早在家主夫人安排的相亲宴上,一众王孙公子与阮苾正式见面后,阮府每天都会收到送与她的礼物。
众公子中以司库房长子耿宋送礼频率尤为最胜,扬言要把他家万本的藏书都挪到阮府,等他考到文试状元入朝为官时就向宰相大人提亲。
谁知,文状元被瑾羽抢了,喜欢的姑娘也被瑾羽抢先一步请旨赐婚了,耿宋心中很是不快,在家中寻死腻活。
听说耿宋在家上吊十二次均被书童发现并救下,割腕自杀未遂五次,如今只能虚脱地躺在他铺满书的床上望眼欲穿地干嚎。
所有人不能理解耿宋为什么如此痴迷于阮苾,阮苾和他也不过只是片面之缘,可他却对她一往情深。
说到底事情还得怪家主夫人,宰相寿宴时与宋夫人交谈,谈话中提及了阮苾。
家主夫人在宋夫人面前夸自己女儿什么倾国倾城啦,又是什么秀外慧中啦,只要是时下夸赞女子有才华的词句家主夫人在宋夫人面前统统按在了她女儿的身上。耿宋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时不时地将阮家夫人描述的女子绘在心中,以为就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文采斐然。
耿宋出事时,耿家曾派家丁过来请阮苾过府安慰耿大公子一番,家主夫人知晓其缘由后,才知道自己闯下了祸事,又担心阮苾去之后耿宋发现她其实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丫头,再怪罪于她,索性就以阮苾还未出阁不便过府面见男子为由拒绝了耿家。
所以,阮苾与耿宋相亲宴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一时没有将耿宋为她疯狂的举动想起倒像是她的过错了。
“别自责啊,这说明我们小姐风光无限,艳压全季都!”小鹂拍拍正在出神的阮苾安慰道。
“大小姐,二夫人请您过去一叙。”兰翠的声音打破了阮苾与小鹂的对话。
青涵居处,二夫人叶霜躺在凉亭中的躺椅上,双眼半明半昧,头上的珠钗随着躺椅摇动的幅度一摇一摆,旁边摆着一杯茶水正冒着热气。
院中的仆役在花园内将阮芸原先当成命根子的花草除尽种上新的花草。
离凉亭不远处,扶银花已经伸出长长的茎叶,有的甚至开始打起花骨朵儿。扶银花也是井申表哥从关外托人带给阮芸带回,据说花朵盛开时奇香无比,具有聚魂凝魄的功效。
常人道:“扶银好养花难开”。让扶银生长并不难,难的是让扶银开花,开了花的扶银与其他花类不一样,它和人一样有着魂魄,只不过每株花只有一魂一魄,所开之花随机带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之一的魂,这是要靠扶银花养殖人浇水时带有什么情绪。
真是一种有趣的花,难怪阮芸想护着眼珠子一样护着它。想必井申为阮芸讨到这种花也实属不易,阮苾请求二夫人将扶银花留下,好歹让阮芸回来时留些念想,二夫人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苾儿,你长大了,要出嫁了,二娘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这镯子是我进阮府前就戴在身上,今天我就送给你,愿它保佑你一生健康平安。”叶霜将她手上的玉镯摘下戴到阮苾的手中,又说道:“二娘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爱过你,我唯一为你做的在你出生的时候已经做了,能为你铺平的路我已为你铺平,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
说完话的二夫人叶霜,闪烁着眼睛一直看着阮苾点了头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