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辆王宫马车停在了阮府门口,檬香与柠香二人从车内下来。阮府看门家丁认出檬香立刻入府禀告府内主人,檬香制止了他们二人,从袖口内掏出两份请柬递给小厮,并告知敏歆公主曾邀阮大小姐去西郊猎场涉猎,因一些事情耽搁了,如今得空履行诺言。
说罢,檬香一行上车离开了。
两份请柬,一份是给阮苾的,另一份是给阮芸的。敏歆居然也邀了阮芸,她俩平日素无交集,也相互不认识对方,敏歆这般邀请阮二小姐不知什么用意。
傅府的家丁也送来一份大王的请柬转交给井申,大王广邀武试中表现突出的人才一同前往西郊猎场狩猎。
由于瑾羽虽然夺得全能状元,但他始终不愿意入朝为官,护国将军一职悬而未定,大王心中焦虑,想借此以狩猎为题,以便从众人中挑选出合适的人才。
自从武考失利后,井申迟迟不肯回自己的将军府,无颜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一直窝在阮府的筱怡轩内日日买醉,醉到极致后就拿起身边一件利器,扬言要与夺了他状元之位的瑾羽一决雌雄。
筱怡轩的丫鬟小厮们担心傅少爷拿着利器伤了自己,将所有锋利的东西藏了起来。傅家主母苦口婆心地对井申一番规劝始终不顶用,索性命小厮架着他带回傅府,以免在别人的宅院里做出丢人的事。
阮家家主夫人实在是对自己的外甥心疼得要紧,硬是把井申留在了阮府,担心他回到家中触景生情,到时候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
傅家主母很乐意接受傅丝萝的安排,她不是井申的亲娘,打骂不得,对井申言重了还会落下一身闲话,于是她与傅丝萝客套几句后自已一人扬长回府。
没过半晌,瑾羽登门拜访,如今的阮府大门,他得到宰相大人的默许可以自由出入,借着给阮苾看病的由头时不时的给她带一些聚贤楼做的糕点小吃,家主夫人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与瑾羽越走越近。
每次瑾羽一来,就直奔阮苾的霁秀院,家主夫人命令小鹂,当瑾羽在时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姐,并记下瑾羽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她,然后根据她几十年阅人的经验分析瑾羽对阮苾是不是真心,或者别有用心。
“你瞧。”一张明晃晃的金色请柬在阮苾眼前晃动,瑾羽故意挑逗着她,“我来你这儿之前算了一卦,你也有王宫送来的请柬。”
阮苾:“……”
王宫送来的请柬就摊放在桌上,旁边还放着瑾羽刚送来的点心,瑾羽能没有看到?小鹂也看出瑾羽是在耍阮苾,站在一旁摆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你相信一见如故吗?就比如我和你,初遇在夜晚的嵩石山,一路走来平平淡淡,不像是聚贤楼流觞曲水里的四个故事,没有大起大落的欢乐或悲伤,但,我们注定是走在一起的。”瑾羽一脸宠溺地看着阮苾把玩着他从街市上买的泥偶,抚着她的头又说:“曾经的大悲大喜已经成为过去,这一世我一定让你笑着走下去。”
“莫名其妙!”小鹂在一旁听瑾羽的话比阮苾还要仔细。
阮苾对瑾羽的一番情话也是一头雾水,什么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什么这一世,那一世?
这一次阮苾被敏歆邀请,小鹂很开心,这次她可以随行照顾小姐了。
因为阮苾从小不能出府,小鹂也跟着小姐被关在府内哪里都去不得,她提前两天就开始收拾去狩猎的行囊,临行时才知道,此次狩猎一切吃穿用度都会统一安排不需要另做准备,小鹂只好又失落地将打包好的行李送回院中。
临行前,阮文信命周管家安排了三辆马车送阮苾、阮芸和井申去王宫与众人会和,荒稷也被大王邀请,但家主夫人特意让他作为井申的贴身侍从随时保护井申的安危。
即将出发,一行人左等右等不见阮芸,府中大多数人都许久未见阮芸露面,最清楚阮芸行踪的莫过于曾经经常与阮芸花前月下吟诗作赋的井申表哥。
现在的井申表哥神志恍恍惚惚,走路也需要人扶着,再问他阮芸的下落估计也是白搭。
此时,二夫人的侍婢兰翠赶来送行。兰翠低眉颔首回道:“回老爷夫人,二夫人说芸小姐身体不适,不便参加狩猎活动,烦劳大小姐通禀公主殿下芸小姐的状况。”
“哦,好!”阮苾见兰翠神情飘忽不定,阮芸不去参加狩猎一定有什么隐情,可为什么不是小婵来,来的反而是兰翠,阮苾不便多问,随即应了下来。
所有人都沉浸在能被邀请参加皇家狩猎的喜悦里,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站在井申背后的荒稷见阮苾的眼光扫到他那处拼命地向她招手,阮苾轻轻点头表示回应。
阮芸去不成了,周管家正忙着将一辆马车送回府内,瑾羽此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阮府一行人的面前,后面跟着提着药箱的草球。
几天不见,草球又胖回去了,大概是草婶的气消了,医馆伙食又回归了。
“哈,这下马车不用收回了。”阮苾隔了老远看到瑾羽,提醒周管家把马车留下来。
“嗯,这个主意不错。”听了阮苾的话,瑾羽对她啧啧称赞,“我就是来蹭马车的,还好赶上了!”
“骗傻子呐!”荒稷忍不住地插了一嘴,井申不清醒,可他脑子很是清楚那日瑾羽求亲时的场景,光撒出去的金叶子就足以买下整个季国的马车,更不提那一箱箱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了。
“可不嘛!”
荒稷:“……”
在场者轰然而笑,独留荒稷傻傻地看着大伙,却不知道为何而笑,井申醉得东倒西歪,靠在马车旁嘟囔着让人给他拿酒,猛然听到周边一片笑声也不明所以的跟着众人一起大笑。
瑾羽趁阮苾不备拉着她钻进一辆马车,小鹂刚要上去阻止被草球拉到后面一辆马车上。
宰相大人早就认定瑾羽是他“未过府”的女婿,眼前这对还未成亲的鸳鸯如此甜蜜心中也甚是欢喜,家主夫人原先让井申与阮苾坐同一辆车培养感情,可看井申醉醺醺的样子万一伤到自己的女儿,也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只好作罢。
季都西郊皇家猎场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和低矮的灌木丛,其间偶有几簇盛开的山花,红彤彤点缀在一片翠绿中。猎场内各种飞禽走兽,平日里不常见的金丝熊、云鹿、迁徙鸟都在此处栖息,阮苾趴着车窗外欣赏着这般海阔天空。
远处蹿出一个不明物体,从阮苾的车窗外掠过,抢走了她手中的糖葫芦,跳到旁边的树杈上,一脸狡黠地看着阮苾,美滋滋地品尝着自己胜利的果实。
它停住了阮苾才看清它是一只双尾金丝猴,睡觉时,它的两条尾巴能牢牢固定住树枝,不至于在睡梦中从树上掉落。
瑾羽略施法术将这个捣蛋鬼从树上跌了下来,“吱”的一声惨叫是瑾羽给它的教训。
“看你还偷吃!”小家伙很不幸地跌在了一块石头上,脚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被瑾羽拎回了马车。
阮苾太喜欢小猴子的皮毛了,通体的棕色,溜顺的细毛,摸了又摸,它受了伤,垂着脑袋像个犯人,乖乖地任由阮苾抚摸。
身旁没有药箱,瑾羽粗略地给猴子包扎了一下,小家伙忍着痛手里还攥着那串糖葫芦。
临近王帐,敏歆一身戎装跨在马上飞驰着追逐她的哥哥们,尽显英姿飒爽,见他们一行便勒住缰绳,向瑾羽的方向奔来。
“小蜂蜜让我好等,我和几个哥哥在一起打蹴鞠,几位谁有兴趣加入我们?”敏歆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瑾羽。
“我来!”说罢,荒稷把昏睡的井申托付给随行的侍卫,让他扶着井申去帐内休息。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面馆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小子!”
“啊!?”
脑子飞速运转,荒稷怎么也没有想到昔日面馆内嘲笑的那个用猫抓鱼的姑娘竟是眼前这位尊贵无比的公主,想踢蹴鞠的心思退减了大半,脸一下子又红了,像极了一个巨型的山楂,裹上一层蜜糖就成了糖葫芦。
小鹂下车就朝阮苾奔来,从瑾羽的怀里把小姐抢了回去,嘴里包满了胡萝卜酥。
一路上小鹂对着草球发泄对瑾羽的不满,草球听着受不了,给小鹂喂点心堵住了她的嘴巴。
瑾羽听出敏歆的话外音,期待他加入到公主的行列,他嘱咐小鹂照顾好阮苾,让草球给小猴子上药,借口去王帐内看看太子的病情离开了蹴鞠场。
“小姐,他没有欺负你吧……”小鹂一脸担心。
草球表示抗议:“她不让我家公子头疼就了不得了,公子还欺负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和那位敏歆公主差点掀了我们医馆的房顶!”
等到王上与诸位将领到达王帐,狩猎活动一切都准备就绪。瑾羽、荒稷等武试学子与众王子们都已骑上战马等待王上的一声令下。
太子轲也在人群之列,经过瑾羽以及众太医的连番诊断,太子身体各个方面已无大碍,但太子总是会想起在西郊猎场的场景—一袭红衣女子站在梦幽崖上翩翩起舞。大王举办这次西郊围猎就是为了要治愈太子的心病,希望太子故地重游能够忘掉一切不该纠结的事情。
男子们随着围猎号角的吹响驾着骏马驰骋在猎场上,敏歆和阮苾两个女孩不想跟着他们一起,骑着马悠闲地散着步。
阮苾骑马的技术也是瑾羽在狩猎前突击教了我几招,功夫还没有学到家,但是这样慢慢骑还是没有问题的。
敏歆见阮苾这般磨叽的骑马,一把把她从马上拽起和她同乘一匹马,一路向梦幽崖奔去。
梦幽崖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梦幻,爬满山崖的鬼藤,深不见底的崖谷,漂浮着几片淡蓝色的云雾。此处向东眺望可以看到东郊的嵩石山,那里是阮苾与敏歆最初相识的地方。
敏歆也颇有感触,曾经一见如故,没想到再见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阮苾依然是宰相家不可提及的傻姑娘。
拴在树桩上的马儿脱缰而逃,敏歆去追赶,告诉阮苾,这里危险让她呆在这里不要乱动。
阮苾答应了。
阮苾安安静静地坐在崖边看着远方的云朵,天空飞过的鸟雀,她看到了远处正在骑马追赶猎物的瑾羽,刚要站起向他挥手,一股推力将阮苾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