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 第41章 第 41 章

四月一些野花开始绽放，杨柳长出叶片，天空好似更加湛蓝，鸟儿也叽叽喳喳的鸣叫，林春阳家小院的葡萄藤也长出芽，不少植物经过一冬的沉寂都慢慢苏醒，春天真是新生的季节。

四月的夜晚，林春阳下班回家走进小院，空气中满是花香，小院不少植物绽放小院总是被馥郁芬芳的花香环绕，小院一片漆黑，林春阳正疑惑爷爷为什么不开灯，却看到爷爷还坐在院子的椅子上，闭着眼睛，脑袋靠在椅子靠背上，林春阳走过去拍拍爷爷的手说：“爷爷进去睡，小心着凉。”爷爷却一动不动，没有反映，林春阳颤抖着手摸摸爷爷的鼻息，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爷爷的脸冷极了，林春阳跑过去开了灯，颤抖着摸着爷爷的脉搏心跳，检查了爷爷的瞳孔，原本浑浊的瞳孔没有再转动，林春阳一下瘫坐在地上，心脏疯狂跳动着，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爷爷，他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拉着爷爷袖子哭喊着：“爷爷，爷爷，你不要走啊！”爷爷身体一动不动，只有手臂随着林春阳的晃动轻轻摆动，林春阳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今天早上他还和爷爷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他去上班时，爷爷站在小院子里让他下班早点回来，晚上吃饺子，可是等到晚上他回家时，爷爷却已经离开他了，他想起爷爷的话，想起爷爷平时一举一动，这样一个鲜活的人再也见不到了，他绝望跪在地上哭泣，声音越来越大，这时候大门传来声音，林春阳哭得全身颤抖着去开门，打开门看是隔壁邻居一对老夫妇，老爷爷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春夜，哭什么？”林春阳一下声音更加响亮，哭着说：“我爷爷走了。”老夫妇也是被吓到了边说：“不会吧！早上还好好的。”一边走到爷爷身边摸摸爷爷的身体，爷爷毫无反应。邻居夫妇见他哭得厉害，忙着拍他肩膀说：“孩子，先不要哭，快给你爸爸打电话，叫你爸爸赶紧回来办丧事。”林春阳哭着拿着手机哽咽着拨通电话说：“爸，爷爷走了，快回来办丧事吧！”

林春阳好像丢了魂魄一样，邻居老夫妇让他不要哭，安排他去买寿衣纸钱等，老夫妇找来处理丧事的人，很快父亲回来了，院子设起灵堂，请来道士超度，林春阳穿上孝衣，跪在爷爷灵前，第二天姑姑叔叔都从外地赶回来，一大堆不认识亲戚全部涌进这小小院子，大家哭着惋惜爷爷离去，各种各样人在不断交谈，道士超度声，院中戏台声，全部炒作一团，林春阳则被呼来喝去，忙得团团转，一会忙着添茶，一会忙着接待各种客人，一会忙着记礼金，分不清白天黑夜。林春阳麻木呆滞的在转来转去，各种嘈杂声音突然在他耳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好像精致安静了，在吵闹世界中，他看到爷爷的遗像突然动起来对他轻声呼唤：“春阳，春阳。”他情不自禁走向灵前，一双手突然抓住他说：“林春阳，怎么了？”林春阳这才突然醒过来，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回头看是陈泽仁握住了他的手臂关切的说：“怎么了？节哀顺变。”夜晚苍白的白炽灯下，林春阳双眼呆滞，没有表情，整张脸苍白极了，嘴唇也失去颜色，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两行泪顺着面颊一滴滴流下来。这一幕仿佛一根钢针插进林春阳心脏，他此刻想抱抱面前这个人，可是这里人多眼杂，他没有办法，只好拉住他的袖子将他带到院外的一株高大的槐花树的小巷子里，两人坐在大石头后面，林春阳还是呆呆坐在那里没有说话，陈泽仁拿出纸巾掰过他的头一点点仔细擦拭他的眼泪，林春阳看着他的眼睛这才低声抽泣随后从胸腔爆发出哭泣，整个脸部扭曲成一团，一滴滴泪流进他的衣服和胸口，听到他痛彻心扉的哭喊，陈泽仁也忍不住，抱住他哭起来说，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没有说话。林春阳就这样靠着他的肩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着，过了好一会，陈泽仁听到怀抱里的人哭声渐渐小了，便对他说：“春阳，吃饭没有，我去拿点吃的给你吧！”林春阳脸颊通红，眼睛红肿着看着他说：“我不饿……你先……走吧！”随后双手抱住自己的脸，缩在膝盖上默默抽泣，陈泽仁拍拍他的后背说：“好。”陈泽仁转身准备走进小院，只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此刻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蜷缩在小小角落。陈泽仁进入小院，小院乱做一团，一个中年妇女拿着一瓶未开封白酒嘴里不断呼喊：“春阳，春阳，要给客人添酒了。”陈泽仁接过白酒说：“林春阳上厕所去了，我是他朋友，他让我有事情帮他照应一下。”中年妇女把白酒递给他说：“那麻烦你了，麻烦你去给那边一桌添酒，我们这边实在忙不过来。”陈泽仁拿着酒转身去帮忙，等到客人吃的差不多，陈泽仁才有空出来，手里拿着一晚热乎乎的银耳莲子羹放在林春阳旁边，林春阳苦累了，没有出声，陈泽仁拍拍他的后背说：“春阳，喝点莲子羹，别饿着了。”林春阳没动，陈泽仁明了他不想被打扰，默默离开。

棺木被钉子钉死，看着黄土彻底覆盖棺木，这剩下一个个小小土丘，爷爷一生就此彻底结束了，林春阳看到从回来到现在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父亲，看着小土丘嚎啕大哭。随后父亲和叔叔姑姑分割爷爷留下遗产，争吵嘶吼，大打出手，到平静不语，到烟味充斥房间。

陈泽仁再见到林春阳时已经是三天后，食堂吃饭时，两人并做在一排，白翔坐在对面，林春阳没说话，很慢的吃着食物，陈泽仁和白翔见状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说话。

自从爷爷去世后，林春阳话都很少，陈泽仁担心他想不开，周五的下午放学很早，校园里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氛围，校园里树叶更加茂盛，温暖春风吹得人心里暖洋洋的，陈泽仁站在办公室走廊上，看到林春阳在操场的背影，转身走到办公桌拿起东西，冲下楼梯，等到陈泽仁到达操场时，林春阳身影已经消失，陈泽仁在操场转身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又往校门口跑去，在校门口才见到林春阳，轻轻拍了拍陈泽仁的背，林春阳这才回过头，陈泽仁看到他的双眼暗淡，虽然他竭尽全力在微笑，可那种笑容更像是凄然一笑，陈泽仁气喘吁吁对他说：“怎么走那么早，今天下班早，要不去吃顿火锅我请你。”林春阳对他说：“不了，你约白翔去吧！我今天有点事我先走了。”不等陈泽仁反应，林春阳已经转身离开，陈泽仁站在校门口台阶上，看着陈泽仁穿着淡蓝色衬衣走长满柳树的小道上，他略微弓起后背，低着头，陈泽仁感觉他好像瘦了一些，这件衬衣去年初见时，勾勒出林春阳挺拔的身形，如今只让人觉得有点松垮凄惨。陈泽仁感觉他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那么自己该怎么做，放手，舍不得他，挽留，真的能走下去吗？还是重蹈覆辙，真的要去冒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