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天便下起小雪,老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收成会很好。”陈泽仁盯着窗外细碎的雪花,想起自己在乡下的家,是时候回乡下了,至少给自己安静喘息的空间。寒假短暂却也漫长,马上就要迎来春节,算是叫人开心的一点,但是对于家里过年只有自己和父亲的新年而言,冷清要多于喜庆。寒假照例他和父亲回到了乡下老家,这是爷爷奶奶留给父亲的房子,父亲最开始从一间小小乡下小屋落脚,靠自己努力进入县城,在县城买下一栋二手房子随后他们一家人在这里生活十几年。回家第一天,陈延礼便和陈泽仁好好大扫除了一番,四处灰尘擦干净,走进卧室,墙壁上挂着母亲的遗照,陈泽仁拿起来仔细擦拭,看着母亲照片回忆涌上心头,一家三口独独只有母亲定格在相片里,陈延礼见他进去良久没出来走进去一看,陈泽仁抱着遗照擦拭,内心百感交集,但是作为父亲他必须收起开导儿子说:“泽仁,你拿扫把把四处蜘蛛网扫一下,我来擦,动作快点不然咱们今晚没地方睡了。”陈泽仁小心把照片挂回去。陈延礼取下照片一点点擦拭着相片,触摸妻子的头发和脸庞,回想着她头发的柔顺,脸颊的温热,陈延礼不禁想象如果妻子也在人世,也许现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是如今新年少了一个人。想到这里陈延礼有点抑制不住眼泪,于是深呼吸一口气,把相片挂回原处,父子两人收拾许久,房子才算干净勉强可以住人。当晚躺在木板床上,陈泽仁很久没有睡去,人虽然离开,心却还留在那个人身上,他总是问自己是不是不够勇敢,是不是想得太多,是不是不够坚定,但总有一个声音最后告诉他,不要去冒险去赌。这导致陈泽仁内心始终在博弈,一方无法完全说服另一方。
林春阳在帮爷爷晾晒一些腊肉,腊肠,爷爷坐在院子里听老人机播放歌曲,寒假期间,爷爷曾经让林春阳给陈泽仁送去一些自己制作的腊肉腊肠,当林春阳敲响陈泽仁家门时,却久久没有人回应,林春阳只好原路折返,走在小巷里他内心后悔不已,他不断猜测是不是陈泽仁不想面对自己才离开,他后悔当初冲动告白,后悔那浓情蜜意的一晚,导致现在做朋友机会也失去了,如今见到对方只有尴尬和局促。
春节很快到了,陈延礼和陈泽仁忙活一早上,终于在中午吃上年夜饭,祭拜完祖先和母亲,父子两人相对而坐,看着丰盛的年夜饭,父子两人言不由衷说着吉祥祝福话语,陈泽仁感受到的不是欢快而是孤独,以往每年过年叔叔伯伯都会聚在一起,好不热闹,即使后来爷爷奶奶去世,每年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欢声笑语,可如今看着父亲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头发,他突然想到或许以后就剩下自己独自坐在这里,一股落寞心情盖过村子偶尔传来鞭炮的响声。
春节时,林春阳父亲也回到这个海边小县城,相较之前肥硕身体如今林建军瘦了很多,不过气色和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好了不少,林建军如今一副淡然乐呵的模样,看不出这是破产负债的落魄的人,三人坐在年夜饭餐桌上,林建军还是聒噪的活跃气氛问:“春阳,回来小县城怎么样?”林春阳吃着饭说:“还好,生活舒服,压力也小。”林建军笑着说:“没跟爷爷学学怎么打渔,回来这么多天这点本事都没学会吗?”林春阳不想理会父亲玩笑说:“没有。”爷爷嘲讽着说:“还说春阳,你学会打渔没有,自己都是个半桶水还笑春阳。”林建军有点埋怨说:“我早早出去打拼,哪有机会学,他在家住了半年,不得学点咱们老林家祖传打渔技巧,不然都后继无人了。”爷爷有点气说:“你跟我学,咱们吃完饭就去打渔,我看看你能不能学会。”林建军一把年纪了如今身体也发福告饶道:“我这一把年纪,应该让下一辈学一学,饶了我吧!。”爷爷见他求饶放过他,又开始数落林建军小时候调皮不省心。林建军也没听,敲敲桌子问林春阳:“春阳,明年怎么打算,要不要回去读博,你毕业证没拿到也不是个事,要不明年加把劲拿到算了。”林春阳一直在纠结这件事,不想面对感觉又是过不去的槛,但是真的有人不断催促,他又觉得焦虑慌张说:“不知道,看看情况吧!”林建军吃口菜说:“看什么情况,再试试,老是这么休学也不是办法,现在家里情况好多了,你去拿证找个好的工作我也安心。”林春阳听到父亲将他人生安排的如此水到渠成更加痛苦,他想告诉父亲毕业对他不是那么容易事情,可是转念一想也没有必要,父亲并不懂这些,这些父亲期待最终转化为压力的担子只有自己扛下去,只好说:“我到时候想想。”父亲不依不饶继续说:“还想什么,赶紧去考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毕业像什么话,你看看跟你同岁同学都事业有成,结婚生子,这个事要抓紧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林春阳越听越郁闷仿佛自己人生被留级一样,因为没有毕业始终停留在学校的漩涡里。这顿年夜饭越吃越不是滋味,林春阳感觉嘴中的食物味同嚼蜡,父亲还在喋喋不休劝导,林春阳表情越来越低沉呆滞,爷爷见状出来解围说:“春阳有春阳打算,没有毕业证也不会怎么样,你高中没毕业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林建军对此颇有微词说:“那年代和现在能比吗?爸你没读过书可以活下去,我也赶上好时候,现在不多学点知识没有好文凭,难找到好工作,时代不一样了。”爷爷还是执拗觉得人只要肯干活肯吃苦就能活得好,林建军觉得自己站在时代风口浪尖,侃侃而谈形势变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但是当事人林春阳觉得围绕自己争辩都十分刺耳,因为自己没有达到标准,是个人生的留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