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帆的酒劲一阵阵的,打了会儿盹,起夜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
起初蒋帆感慨好兄弟仗义,怕吵到自己休息,特地放低音量。当他那盗牌好兄弟趴到房门口,透过猫眼看对门时,蒋帆找到了猫腻。
藏那么深…
“你跟个流氓一样。”蒋帆揉发困的眼睛,无情吐槽。
柯凝一拳打在蒋帆胳膊上,亳不留情。
“小点声,注意措辞。”柯凝继续钻猫眼。
蒋帆忍了忍,没忍住,继续吐槽:“白天装那么正经,晚上偷窥,你把人小姑娘吓死。”
那句“哥教你怎么正确追女孩”还没说出,就被柯凝无情地扫堂腿杀。
“你能不能先闭嘴,有什么疑问,我稍后解答。”柯凝正看到门外女孩接过捧花。
蒋帆退后两步,神色复杂地注视柯凝。
这家伙来真的,真要去追人家姑娘。这家伙有没有认真规划过,就他那老爹真能同意他自己找的女朋友。
如果蒋帆是他,宁愿不去招惹,费自己的心,也费别人的心。
去奔着一个没有明天的明天,多伤。
蒋帆退到沙发,眼皮尚在打架,有一遭没一遭地喝着凉透的茶水。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隔壁门被关上后,柯凝满意地坐到蒋帆旁边。
“我声明,我没有窥探别人**的习惯,更没有打扰人家姑娘的想法。”柯凝端正坐姿,很正经。
蒋帆打哈欠:“那你在干什么?”
柯凝想了想:“我在欣赏我的艺术品。”
蒋帆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鸡皮疙瘩掉一地不说,空气中都弥漫着酸臭。
“想清楚了吗,真追啊?”
“真追。”
“我问你想清楚了吗?”
蒋帆的强调,如同擂鼓般在柯凝心里奏响,但大脑没有迟疑。
柯凝说:“我想清楚了。”
蒋帆从来都是识趣的人,但好得像柯凝一样的朋友没有二人,除了他,没人能提醒他。
所以必要时刻,蒋帆是要做坏人的。
“你有想过你的家庭会替你做决定吗?”蒋帆试着换一种方式说,“从前你身不由己,以后你就自由了?”
这一次,柯凝没有点头。
“我总觉得不止于此,尝试后,才有机会看到转机。没有尝试,连机会都没有。”柯凝将心里的想法倒出,呼吸都变轻松了。
蒋帆沉默,而后说:“你还是理想主义,没经过社会毒打,纯粹过头。”
幼稚的人常以好坏论人,实质这世界没有非黑即白,都是冷幽默的灰色调。
昏沉的天,能看见人,但看不清。
蒋帆问柯凝:“她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贸然进入一场感情,是对男女双方的伤害。作为朋友,战队肯定站在柯凝那边,但对于另一方,要公平。
柯凝想:“有活力的,坚定的,能激发人斗志的。用阳光形容她太浅薄,她身上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即使身处低谷,也能触底反弹。”
“所以,你把她当作能量补给站?”
柯凝笑,否定:“没有人有义务一直温暖别人,是凡人都有喜怒哀乐。”
他补充:“有些人的存在,就是某种光亮。”
人生百年,无论身处什么位置,都逃不过一死。尝试过,奋斗过,遗憾少一桩是一桩。
———
柯长英能将录音交给费禧禧,令她惊掉下牙。看着那么有原则的人,居然能退步。
费禧禧感叹番这人的变通,细细归纳下原因,最终得到结论——是她费禧禧的人格魅力。
还有强大的女性能量……
在这些面前,柯长英不得不让步。
但是,在要将录音发给麦婧时,费禧禧犹豫了。
柯长英说的或许不错,帮助别人的同时,要学会保护自己。你是有道德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惊讶悲伤之后,有部分人会迷失重点,想弄清楚究竟是谁揭发,然后将所受的痛苦不留情面地泼到那人头上。
管你是好心与否。
方鹏敢当众质问她费禧禧,仗的是聚拢的人心。他方鹏素日没少给同事好处,待谁都乐呵呵,没有人会自找不快传播这些。
费禧禧不认为这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果她和他们身处相同的位置,她可能也会这样做。处境决定了人的态度,人的做法,此刻指责谁都是带着优越感的。
再仔细想想,如果自己真就是普通员工,靠着薪水糊口的话,锁住秘密也不一定必须吧。可以用缓和点的方法去引导,女人都是敏感的,看到点能想到线和面。
人相信自己查到的,胜过别人说的。
费禧禧这个坦率的人又矛盾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证据,不发给麦婧算什么,之前设想的计划是在自欺欺人吗,怎么变得那么胆小那么畏手畏脚。
这一纠结就是两天。
早上,费禧禧照理记录营员们的体重情况。上秤时,即便平时再张牙舞爪,都会变得唯唯诺诺。
看着是都市的俊男靓女,在减肥面前,在体重秤面前,连小孩都不如。
崔宝振大叔那张啤酒肚圆滚滚的,比进营时更圆润了,背后肯定没少偷吃。
体重秤见证一切妖魔鬼怪,见证一切自我欺骗。
崔大叔向天哀嚎,恨不得留下滚烫的泪水,以此逃避费禧禧同学的怒目。
“崔大叔,昨天柔柔问我你的情况,我可是往好处说了。下一次,我指定全盘托出。”
费禧禧继续恐吓:“崔大叔,你在自己欺骗自己,你逃不过儿女的谴责的。”
费禧禧再次确认崔宝振的信息。
崔宝振,年五十七,中度脂肪肝,酗酒,常年饮用高热量食品。
崔大叔委屈得要哭了…
明明只尝了几口范爱梅的新菜,怎么会这样……
下一位是十八岁青年王戈。
王戈刚进营时,胖得一张床都塞不下他。有小同事形容,他一跺脚,地面会跟着颤。他一笑,眼睛就是一直线。
英雄不问出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王戈很争气,断断续续一年的时间里,已减下六七十斤。
王戈是跳上体重秤的,小表情自豪得无法形容。
“少年,你是真帅。”费禧禧毫不吝啬地夸他。
正逢青春,自应该自在飞扬。过度肥胖会给青春期留下阴霾,不健康是一方面,同龄人的嘲笑歧视是另一方面。人有一张嘴,管不住别人的,能管住自己的。
精神抖擞后,王戈开始花言巧语:“禧姐,你是真美。”
费禧禧不羞,她常和王戈开玩笑,唯有“好好好”来做回应。
第三位是柯长英。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美人不会因为胖不美。同理,真帅的男人也不会因为胖而不帅。
柯长英是硬帅。
五官、眉骨、肤色、身高,放在哪里都是万里挑一。关键这人,胖了还有气质。
那种意气风发的气质。
瘦了指定是大帅哥。费禧禧笃定。
费禧禧研究过柯长英的身高体重,一米九的身高,二百斤的体重。如果能够简单作图的话,就是宽一号的正方形呗。
最关键的是,他胳膊腿上肌肉很多,不像二百斤那么胖。
但是不瘦,为了健康考虑,减重是必须的。
一扯又是一堆,没说到实际的。
“上秤,你磨叽什么,柯长英。”费禧禧见柯长英在体重秤前犹豫了不下两分钟,火气蹭蹭往上冒。
这也太心虚了吧。
柯长英看眼费禧禧,嘴角有些抽搐:“今天能不测吗?”
费助教冷酷表示:“不行。”
柯长英抬头挺胸,内心默念叽里咕噜,麻痹眼睛不去往下看数字。
体重秤上的二百零三非常显眼。
费助教炸了,入营一周越减越肥。按理说刚减肥的大基数一周内会瘦下很多斤。这些斤多是水分,但是数字变化很明显。
任是心态好如费禧禧,也无法麻痹自己——柯长英只是长了肌肉。
男生与女生不同,没有例假前储存水分体重上涨的阶段,激素变化在初期不会太明显。只要认真训练,按照食谱摄入营养,没有理由不掉秤的。
“说,你偷吃了什么?”对于这位帮助了自己的“恩人”,费禧禧更尽心尽力。
柯长英声音放得很小:“三包泡面。”
他还想补充,酸奶泡水果谷物还有全麦面包裹酱这种白人饭,他吃得能吐,偶尔改善胃口没有错吧。
当然,面对严肃的费助教,这些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加肠加卤蛋加辣条了吧?”费禧禧想了想,又补充:“还有饭团和芝士?”
柯长英被拆穿得哑口无言。
前几天因为某些原因,费禧禧没有负责看他们上秤,都是方鹏负责的。一天之内,上下波动几斤很正常,只要接下的日子严格饮食,保持好的饮食习惯,体重很快就会下滑。
这不是一天造就的。
“你主教练是不是不管你?”费禧禧将疑惑问出口。
她怀疑方鹏这人给她穿小鞋,因为她求柯长英帮忙,方鹏肯定认为她和他关系好,无法去追究她的责任,就在背后搞阴招,不好好帮助柯长英减肥。
说来说去,最后责任在她。
柯长英停顿了几秒,语气不太流畅:“其实没有…责任在我…”
说到底还是脸皮薄,不敢承认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老好人有什么用,花了钱就要看到效果,自己不去指出,那白白损失掉的时间和金钱可回不来。
费禧禧不能让柯长英吃哑巴亏,帮了她的人,行侠仗义的人,怎么能受委屈。
“你放心,他不认真帮你,我帮你。”费禧禧下定决心要帮柯长英。
“没有,方教练尽职尽责的。”柯长英这样说。
费禧禧不信,她想过给柯长英换教练,但是柯长英和方鹏没有直接矛盾,换教练就是戳破窗户纸撕破脸皮。以柯长英的脸皮,八成做不来。
皇上不急太监急,不,美少女急。
当事人撕不开脸,不愿意去捅破窗户纸,只能她这个助教去努力了。
费禧禧让柯长英俯下身子,拍到他肩膀,语重心长地宽慰他:“放心,我会让你变成大帅哥的。”
大帅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