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繁华待你归 第3章 只叹那人心贪婪，正亦邪？

理了理思绪，裴逸缓缓开口道：“嗯。方才他又经历了一遍记忆，这魔物现下有些虚弱。等他恢复些，我再同他询问吧。”

捕捉到话语里的关键点，夏瓷知道裴逸已经寻到了因，她克制着自己的急迫之意道：“不知馆主可否方便，将那记忆里关键的因果说与我听？我好解决这因果。”

御魔阁里除魔师规则颇多，除魔要写清其罪行，净化要写清其因果。那些记录都要由除魔师，亲自去记录在御魔阁的除魔案内。

在收复这魔物之前，夏瓷想着应该会很好处理。

谁承想这是要净化之魔，但自己借由裴逸之力看因。必是要同裴逸解决后，去御魔阁记录在案的。

夏瓷原不想麻烦裴逸陪自己去御魔阁一趟的，但这因果关系复杂，只有亲历去探寻过因的人，才能串联起这期间的因果轮回。

想了想，夏瓷又询问道：“在事情解决后，可否请馆主一同前往御魔阁，一同记录这起因果？”

主座上传来裴逸较之寻因前，更加虚弱的声音：“裴某自小便来了相思谷，已许久不曾出过此处，不甚了解京城，到时还要劳烦姑娘带路了。然现下的因未探全，待那魔物恢复后，与那魔再在沟通梳理过后，明日再说与姑娘听。若是姑娘不嫌弃，今晚便先歇息在这凌魔馆里。”

听着那道有些虚弱的声音，虽然夏瓷不会那沟通净化之术，但在家人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些许原理，她想起来除魔师和魔物沟通时，都会和那魔物的记忆有些共感。

这沟通净化之术越是厉害，这共感的程度就越深。

听闻裴逸是沟通净化之术的佼佼者，那能让他都变得这么虚弱的回忆。确实能让那魔物怀有深怨。

魔物本无象，但怨恨会赋予它象。这魔物都能白日作恶，可想而知那怨恨必然深重。

“好，那就麻烦馆主了。”

夏瓷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应下了。

侍从引着夏瓷前往一间厢房里，随后便退下了。

房中香炉里升一缕缕轻烟，和刚才厅堂里的香味好像一样。

虽然夏瓷直觉裴逸不会是坏人，但本着除魔师谨慎的态度，夏瓷还是仔细查看香炉里的香和房间内的情况。

检查并无异常后，夏瓷才放心下来。

这房中的香味似乎能安神，夏瓷简单梳洗过后。静静躺在床上，不多时便睡着了。

“为何——为何要拦我！他……就是该得到报应……”

夏瓷看见自己正站在一片纯白虚无里，唯有自己和对面那人身上带有色彩。

对面那个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的男孩身形暗淡，唯有身上那血色像一朵朵血花绽放在他身上，刺眼仿佛顷刻间也要消失在这纯白虚空里。

他嘶哑开口，一直重复着前面那句话。那声音仿佛像用刻刀划过树皮般沙哑。

男孩用力的摇晃着她，夏瓷想使力挣脱他。

片刻后，她发现自己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但面前的男孩似乎不能伤害她……她使不了力气，也说不了话。

看着面前男孩深可见骨的伤痕，和他身下一大片血红绽放在这纯白虚空中……明明是一副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怖的画面。

虽然夏瓷不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以及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可怖的男孩。为什么一直在质问她，不知怎的，夏瓷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只见男孩晃着晃着夏瓷，突然颓然的瘫坐在地上，眼眶里流下泪来，不……是血……

他愤愤的说：“你们替天行道除魔者，会想到是天意让我复仇的吗……你们眼中到底何为正邪？难道魔就是邪，那吸着平民百姓血汗的权贵就是正吗？”

“哈哈……你们分得清何为正邪吗！？还是你们也像那权贵般……那我又该怨谁呢？怨这苍生……还是怨那命……”

他充满愤恨的喊出最后一句话后，血更加多了。流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恐怖……

男孩脸上的流淌的血泪，愈来愈多，一直延伸着流淌向他身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应该很疼吧……夏瓷想。

夏瓷想询问他为何要问这些的目的，以及他又为何会如此伤痕累累……但最终只是无可奈何。

男孩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他似乎要融入这片虚无里。

他颓然的坐着，似乎是依旧有怨未报。但已经无可奈何的模样。

男孩突然安静极了，定定的坐在虚无里。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就像知道自己的结局，在静静的等着它到来之际……

突然，这片虚无里升起一缕缕青烟逐渐充斥着整个空间，再被青烟夺走视线之前，

夏瓷看到男孩周身缭绕起一层层闪着鎏金的轻烟。逐渐将他整个人包裹，最后消失不见……

猛然睁开眼，厢房的窗户透进几道光，窗外传来几声鸟叫声。在看清自己还在原来的厢房后。夏瓷赶紧起床梳洗好后，前去寻找裴逸。

或许他能给自己解答这梦里的人呢？

甫一走出厢房不远处，夏瓷就看到一个恍若天人，相貌非凡的人正快步往这边走来。

等那人走到跟前了，夏瓷才在原地回过神来。

暗叹道，此人果然如下凡的谪仙般，远远便叫人迷了眼。

来人剑眉星目，目若桃花。右眼缀着一颗红色泪痣，着一身月白色银丝花纹锦服，外披着一件翠绿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如墨的长发用青玉簪半挽着，但挽得有些松散，似乎是来的匆忙。

细看他的嘴唇右下方亦缀着一颗红痣。夏瓷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但是自己似乎呆愣了几分钟。没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直到一连好几声“姑娘……姑娘……”的呼唤声传来。

夏瓷方回过神来……

见夏瓷缓和好了神情，来人便开口道：“姑娘，在下裴逸。昨日裴某看管不力，不甚让那魔物一缕意识得了机会，进入了您的神识。好在那魔现在无甚力量，眼下姑娘无碍便好。”

进入了我的神识？

听到那魔物昨晚进入了自己的神识，夏瓷想了想询问到：“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是那个魔物尚且未成魔之前吗？”

“是……昨日行术后我看到了因，但未理清因果关系。想着今日询问那魔物，但他昨日竟跑出一缕意识，并进入你的神识里。想来是因你收复了他，让他心怀不满……”裴逸和夏瓷边向梅林中的亭子走去，一边慢慢道。

早春的天气有些微凉，风带着梅香吹来。好闻但冷风让人升起寒意，看着眼前身着单薄的女孩。

“姑娘，早春天气多变，有些寒意。我们去室内厅堂讲，但看姑娘穿的单薄，若不嫌弃可以先披上我的披风，莫要着凉了。”裴逸解下了自己的外袍递给夏瓷。

夏瓷来到这里时本是路过除魔，并无多余衣物。现下确实是有些冷，想着还要解决因果呢可不能让自己染上风寒了。

但自己穿了裴逸的外袍，听说裴逸自小体弱，他要是染上风寒了……

似乎是看穿了夏瓷心中的纠结，裴逸道：“姑娘不用担心，我们步行进入室内厅堂这段路。裴某还不至于染上风寒。”

夏瓷想了想，还是道了谢，披上了披风。

“昨日匆忙，没来得及问姑娘姓名……不知……”

原想等裴逸说完了再说，但等了裴逸几分钟后还没有后话。夏瓷索性就直接开口了，并顺着提了新的话题。“我的名字？我叫夏瓷……听说你自小在相思谷？那你知道这相思谷为何取名为此？”

裴逸生的高大，夏瓷只能和他的肩膀平齐。

两人一左一右站着，裴逸替她挡去了大半的寒风。

裴逸轻轻笑了笑，接着悠悠说道：“只是传闻这里由神灵之力汇聚为一簇火焰，经过后面数千年的修炼。那火焰凝自然之力化作双生火焰，相伴相生。但百年前寒冷席卷此地，百姓民不聊生。其一焰火为救大道而舍己身，驱散寒冷，给百姓们带去火焰取暖。既为双生焰火，百姓们就取名为相思谷。想等待那舍己之焰火，与她的双生火焰重逢罢了。”

“那后来他们重逢了吗？”

“这只是传说，可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进了室内厅堂。

到了室内，裴逸命侍从奉上热茶。喝了热茶，夏瓷身体慢慢暖和了起来。

接着夏瓷就听见一道声音轻柔的讲起，那魔物的因。

安静的听完，夏瓷在暖和的室内还是冷不防的升起一股寒意。

想着梦里泣血的男孩，原是这样的因吗……难道自己真的……

“裴逸，你能通过李平安的记忆看到那个权贵在何处吗？”夏瓷抬起头，直视着对面正无意识玩弄着花瓶中绿梅的裴逸。

看来裴逸亲身体验过那段经历，想来对李平安的感触更深……

听到夏瓷的声音，裴逸方才回过神来看向她。“哦……夏姑娘，莫怪。在下有些许走神了，那人可能是相思谷和临近封地的缓从地带，那里并不属于任何封地管控地带，有些混乱……在下并不能知道那人的准确位置……”裴逸眼里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各封地交界处最易发生动乱，更何况那缓冲地带。

“劳烦你帮我备一前往缓冲地带的马车。”夏瓷沉吟片刻道。

裴逸默了默没有回答，似乎是还浸在那记忆里。

过会才说道：“姑娘可是要前去查看？我给姑娘带路吧。我叫人备马车，路上有些难行……”

只是探查的话，人多反而是一种阻碍。夏瓷刚想拒绝他的提议。又见裴逸急切说到。

“我或许可以帮姑娘和那魔物沟通，快些链接他的因果……就你我二人，人多有些惹眼。”

看来裴逸想为那李平安做些什么，夏瓷最后还是同意裴逸的提议了。

前往缓冲地带的路崎岖坎坷，一路颠簸下，两人才抵达了目的地。

为了方便查探，两人穿着与缓冲地带的人们一般破烂不堪的衣物。

看了看自己灰头土脸的打扮，转身看到这般穿着依旧气宇轩昂的裴逸。

…………

夏瓷心里为着那若仙人般的裴逸折服。这人真是生的好看极了……

刚想去向贫民窟的百姓打探一番，就见两个穿着略有些华丽，不同于此处贫民窟百姓的一男一女，向自己走来。

“哟，两位是刚逃到此地的？生的这般好看，要不我为你们谋一好差事。去侍奉那位老爷既吃饱无忧，又得锦衣玉食。这一举两得的差事，两位……”

“就是……与其逃来此，待在这贫民窟。不如去老爷府上侍奉，他抖抖身上几两碎银，可就够两位花上大半辈子……”

看着面前夸夸其谈的两个人，相必他们是为那老爷办事得了些好处。就来坑害这贫民窟里孤苦无依之人和逃来此地的外地人，来谋取自己的利益。

夏瓷不愿与他们虚与委蛇，但细想他们话中提到的老爷。或许是与李平安记忆里的权贵有关。

“竟有这般好差事，敢问那老爷府上在何处？”夏瓷和身后的裴逸对视一眼，上前假意和他们客套着。

“诶，你跟我们来。我们带你去。”两人见夏瓷这般识趣，就急忙引着他们前往。

随着走了将近半刻钟。

夏瓷察觉到他们好像出了相思谷的地界，正前往附近封地。

待到两人站在一个雕梁画栋的府门前，看着一旁引着他们来的一男一女，满脸笑容的从仆从那里接过一个满满的袋子。

随后便走向他们。“两位，就是此处了。我们且回去了。”说完就麻利的溜走了。

两人被带着走进府里。

夏瓷看向一旁的裴逸，想确认是不是此处。毕竟裴逸可是亲眼看到过了李平安的记忆。

“就是此处了。”裴逸点了点头。

接着仆从将两人分别领向两间房内，夏瓷察觉有些不对劲。

刚想打晕那仆从，拉着裴逸离开。

却见一术士从天而降，将仆从都打晕了。一旁，裴逸也被法术定在原地。

接着一道咒法向自己袭来。

夏瓷抬手念咒，试图反击。但那术士法力高强，夏瓷被咒法笼罩。

那术士走到夏瓷面前，嘶哑着嗓音到：“把那沾染魔之物，给我……”

看着略有些熟悉的御魔阁术法招式，夏瓷隐约想起御魔阁内口口相传的叛逃之徒。

难道他现在为那权贵卖命？他是……

绝对不能把李平安交给他。

见夏瓷毫无交出的打算，那束缚在夏瓷身上的术法骤然加重。

那道术法再次猛然的向她面前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