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繁华待你归 第1章 只道是镜花水月也

一团巨大的黑色阴影，翻涌着各类形态，最终变幻成一只利爪向眼前袭来。

“侠女姐姐，小心!它在左边”

一道稚嫩声线划破虚空，穿进夏瓷耳中。

在黑雾的幻境中。

借由此声，夏瓷辨清了黑雾的位置。

“流萤往空，御魔在道”咒语声起。

夏瓷敛眸双足点地，借由虚空之力凌空而起，流萤剑直指利爪掌心之眼。

两端交锋的一瞬间，黑雾与鎏金缭绕在身侧。

利爪翻涌着黑气，似乎妄想蚕食那钉在眼中的利剑。那黑雾包裹的掌心，血红的眼睛流着血泪。

随后咚的一声掉落在地。

夏瓷挽剑轻巧落地，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节小巧的木制手臂。

上下翻看了片刻，夏瓷发现木制手臂上用青紫颜料涂画成斑驳的淤青。掌心也用血色颜料涂做一团，那团血色明明不像眼睛的形状，更像是一团血污。倒是眼睛的轮廓，像是被人后面用黑色颜料勾勒上去的。

思索片刻，事出必有因果，恐怕只有解开这因方可了结这果。

这其中必有渊源。

方才夏瓷只是破了这黑雾的幻境，并削弱了它的力量，并没有直接了结这黑雾了。

但那黑雾刚受过重击，此刻正虚弱着，想来这其间因果只能后面再论了。

夏瓷将这截小巧的木制手臂，施咒封印好后收进包裹里。

整理了身上的尘土，夏瓷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糖葫芦的摊位上。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案上，并拿起了一串冰糖葫芦。

冲着躲在不远处惊魂未定的摊主说道：“一串糖葫芦。还有周围损坏的物事。烦请您帮我赔付给大家。”

许是极少看到魔物光天化日之下出现或是刚才的魔物太过可怖，摊主擦了擦因恐惧流出的冷汗。

人对于未知总是很恐惧，更何况不是未知而是已知的威胁。

那黑雾道行不够，只能让夏瓷一人进入幻境中。并在幻境中隐匿自己的身形，可那市集里的百姓们不在幻境里，自是把那黑雾和夏瓷的对决看的清清楚楚。

自是人心惶惶，顾着自己的安危。哪里会注意到那时夏瓷身处的情形。

只有那孩童没有认识到情形，以为夏瓷是爹娘常给她讲的话本里除魔的表演者。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成为的女侠，即将被那团黑雾袭击到，才有那声给夏瓷得以一击制敌的提醒。

不远处的摊主朝夏瓷行了一礼，声线仍透着些微颤抖的说道：“感谢少侠救命之恩，要不是少侠出手相助，恐怕这条市集……”

此言尽在不言中，没有说完的后文也昭示了这座城中邪祟的利害相关。幸得城里多有行侠仗义之人，也让百姓们得以在白日如往常般生活。

夏瓷弯了弯眸，同样回以一礼。

“在下才疏学浅，不慎让这魔物惊扰了各位是在下的不是，望诸位海涵。现魔物已被收复。”

听了夏瓷的话，市集上躲藏起来的人们，纷纷走了出来。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这城里白天也不安生了……”

“这说的哪里话，多亏你救了我们，要不是……”

“这魔物怎敢光天化日之下出现，难道驱魔……”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夏瓷抓着手中的冰糖葫芦，走向一个正被娘亲抱在臂弯里的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看着夏瓷走近，高兴的对抱着自己的娘亲说道：“娘亲，你看话本里会除魔的侠女姐姐。侠女姐姐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我也想当侠女，想吃糖葫芦……”

夏瓷在小女孩面前站定，将糖葫芦递给她说道：“小侠女，谢谢你提醒我，作为报答。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呀？”

那小女孩高兴的接过了糖葫芦，炫耀给自己的娘亲给周围的人。

手舞足蹈地说道：“月儿，也是侠女啦！还有糖葫芦吃呢！”

周围的百姓们见此，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女侠要感谢月儿，也还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行侠仗义这颗种子播种的喜悦。

夏瓷摸了摸月儿的头，弯眸笑道：“月儿要好好努力哦！”

随后夏瓷帮忙恢复除魔时，不慎让那魔物打破的几家铺面后，悄悄离开了此地。

包裹里的木制手臂的封印，隐隐有被冲撞的感觉。想来是那魔物恢复些力量后试图冲破封印……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要了解这因。

但要了解这因必得和这魔物沟通才行。

只是夏家历代除魔师都有着和魔物沟通净化的能力，偏生在夏瓷这里出了岔子。

不论夏家除魔精英们如何轮番上阵，或是请来道行如何高的除魔师来教授夏瓷。都是无功而返，仿佛夏瓷天生不具备和魔物沟通净化的本领。

奈何夏瓷在其他除魔方面天赋异禀，超出同届驱魔师一大截的水平。除了和魔物沟通净化方面一窍不通，夏瓷可以说奇才了。

无奈之下，夏家只能去请愿，洞察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最后每当夏瓷提及这件事，也只能从娘亲口中得到那句。

“夏瓷，记住了。假亦真时真亦假，无非是因果。等你大些娘便会告诉你真相。”

如今，夏瓷也是夏家能独当一面的驱魔师了。可自从踏入御魔阁之后，夏瓷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想来也是时候回去问问娘亲期间的真相了。

但这御魔阁是全京城最大的除魔中枢，拥有着全京城最顶尖的除魔师。负责掌管各地的除魔事宜，正因此期间的除魔师责任就越大，也愈加繁忙。

夏瓷记得当自己被选入御魔阁时，在御魔阁召开的省谈中，阁主坐于主座问到：“倘若能用自身所学造福苍生，以己之身匡扶正义。御剑百世间，除魔天地间。此乃除魔师之己任，责任之重大，除魔之任，你们可愿往之？”

话语刚落，四周便响起一道道带着青涩却又铿锵有力的回答。

“吾等愿往之，担以为苍生除魔之任。护佑这天下太平。”

时至今日，夏瓷仍能想起那日震撼人心的场景。

但除魔讲究寻因问果，才能定夺是该处置消灭魔物还是将魔物净化往生。

因着夏瓷没有与魔物沟通净化的能力，被分配到直接消灭魔物类别的除魔师行列里。这个行列里面的除魔师也都有着沟通净化魔物的能力，但总归是偏向于直接消灭魔物的。

今天夏瓷在完成除魔任务后，御剑经过这个集市时发现了魔物的痕迹。便下来搜寻，原以为这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出现的魔物是自己老本行。但没想到会是要寻因问果的魔物。

京城天大地大，纵然是御魔阁这般大型的御魔阁也难以完全消灭全部的魔物。所以御魔阁号召每个地方都组建一个小型凌魔馆，以配合御魔阁。

但是这里地处偏远，夏瓷并不了解当地的凌魔馆在何处，以及当地的凌魔馆有没有净化寻因的御魔师。

而包裹中的魔物蠢蠢欲动，夏瓷只能再次加强了封印，并一边打探着情报。

在途径一个茶馆时，夏瓷走了进去。京城里的茶馆便是情报最灵通的地方，想来这处封地也是。

夏瓷点了一壶茶，一边竖耳搜寻附近有用的情报。

茶馆里的说书人正在绘声绘色的说书，不知是讲到了哪个精彩之处。只见那说书人一拍那惊堂木，全体茶客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要说咱们这相思谷的大人物，这可不得了。这镇国将军是其一，他的长子便是其二……”

当听到镇国将军和他的长子时，众茶客议论纷纷。

“啊？镇国将军是相思谷的大人物？那将军不是远在京城吗？哪与相思谷何干……？”

“这是真亦假……听闻那镇国将军的长子惊才绝艳确是大人物，但哪会是相思谷的大人物……”

“这是什么故事，怎么张口就来……”

堂上说书人喝了一口茶，便连声道：“众位客官……客官们。这就有所不知了，且听我娓娓道来。”

“那镇国将军裴元山护国有恩，皇上特赏他几处封地。其中一处便是咱们这相思谷，这相思谷的建设，镇国将军功不可没也。其有一长子名唤裴逸，打小便有些体弱多病。

但说来也怪，且不说这裴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除魔大家。除魔精英数不胜数，但这裴家长子无师自通与魔物沟通净化之术，却一窍不通那其余的除魔之术。为人们所怪也。

其母为其请愿问由，其卦象道

“假亦真时真亦假，相思相思苦相思。莫问镜花水月影，双生焰火叹别离。”

在当今世界魔物横行，京城的魔物尤甚。那裴元山念及长子体弱，便想与夫人和长子搬到相思谷来让裴逸修养。上书与皇帝，皇帝以京城不可无镇国将军为由驳回了。不得已，其夫人与长子独往相思谷。

说来也怪，这裴逸到相思谷后。身子便不再羸弱，想来应了那卦象也。说到裴逸不免提到这凌魔馆。现下正是裴逸掌管了这凌魔轩，行这相思谷间寻因问果，净化魔物往生之事。

此二人者皆为相思谷百姓免受魔物侵扰，何而不称得上是相思谷的大人物！”

说书人栩栩如生的讲完，底下喝彩声一片。

听完，夏瓷只觉一惊。这世上竟有与我如此相像之人。

但是还来不及细细品味那故事，包裹里的异动愈发明显。

从刚才说书人的讲述来看，那位裴逸就是这里凌魔轩的掌管者。

周围的茶客在听完故事后，对凌魔馆和魔物议论纷纷，从中夏瓷探听到了凌魔馆的位置。

起身离开了茶馆，夏瓷急忙御剑前往凌魔馆的位置。

待到夏瓷在凌魔馆门前站定。

便被两旁的侍卫拦住了：“除魔重地，恐魔物冲撞姑娘。小姐，可是有要事来此？”

夏瓷拿出御魔阁的令牌，一旁的侍卫看到令牌后，便进去禀告了。

不多时，那侍卫和一个侍女一同走出来。那侍卫又站回一旁把守。侍女对夏瓷说了声请，便指引着夏瓷进入厅堂入座。

穿过雕梁画栋的亭子，穿过一树绿梅林，侍女引着夏瓷到了一个厅堂就坐。

“小姐，馆主有要事脱不开身，请小姐等待片刻。”

侍女退下后，一个小厮给夏瓷上了茶。

厅堂里主座上垂下了好几幔轻帘，随穿堂风悠扬的吹起又落下，看不真切内里。整个厅堂都是沉香木制成的座椅，桌子上的花瓶里都缀着几只绿梅枝。刚上的茶，茶香浓郁，缭绕在绿梅枝侧。

刚才屏退的小厮似乎点上了沉香，伴着绿梅林的穿堂风吹拂过整个厅堂。

似乎是在这样安详的空间里，夏瓷明显的感觉到包裹里的魔物动静变小了。

想来这里的馆主，也感应到了这个魔物的存在。

正思索着，几道脚步声响起。

帷幕后几个小厮簇拥着一个身形优越的身影走向主座。

随即一道清越的声音道：“御魔阁的除魔师到此，在下有要事在身。迟来片刻，有失远迎。”

只见那人一步步走向主座，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随后便在主座上落座了。

但想来那便是裴逸了。

裴逸长驱直入的问道：“敢问姑娘，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想来御魔阁都难以办到的事，恐怕这凌魔馆更是束手无策。”

帷幔后的身影似乎在低头批阅着什么，只有一道清冷的声线传出来。

对魔物的感知是除魔师们最基础的本领，裴逸对于包裹里的魔物级别感知有很大偏差。想来他是真如传闻里除了沟通净化之术，其余一概不通。

打开包裹，夏瓷拿出了那一节小巧的木制手臂。上面隐隐翻腾着浓重的黑色雾气，缭绕着似乎又想勾勒出血眼的模样。

“听闻馆主精通沟通净化魔物之术，我途径此处。发现有魔物的气息，便将它的力量削弱了。经过我的探查，这是寻因问果的魔物。但我对于沟通净化魔物一术并不精通，想来凌魔馆给它寻因。”

夏瓷干笑了两声，庆幸自己只是说了自己对净化一术不精通，而不是一窍不通。

想了想，如果裴逸的传闻是真的。那如果两个人的天赋组合起来，岂不是京城最强除魔组合……但好像除魔师都是单打独斗，没有组合的前例。就像夏瓷那短腿之术也是除魔师里的第一例吧……

在思绪还没飘远的时候，裴逸的声音将夏瓷的思绪拉了回来。

“还请姑娘将包裹交给我查看片刻。”

一旁的小厮从帷幔后走到夏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