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人设值不能光指着一个人来薅的答案之后,沈春眠又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到了下头那六人身上。
离恨教选教徒的第一标准便是看脸,在反派眼里,来应选的但凡是位美人,其余灵根资质什么的都可以往后靠,当然,他的左右护法除外。
因此,这六位外门弟子的相貌虽然不算惊艳,但也都有可圈可点之处。
沈春眠依照自己的审美,从中选出了一位看着最顺眼的教徒来:“你,抬起头让本座看看。”
那人怯生生地抬起头,这人的容貌虽不及那沈温如与云疏棠,可那一身匀称的蜜色皮肤,以及琥珀色的瞳仁,看起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你叫什么名?”沈春眠问。
那人颔首答道:“属下名叫罗淮。”
沈春眠盯着他瞧了好半晌,目光迷离,仿若微醺,接着又朝他浅淡地一笑:“行,就是你了——符乐,一会儿替他在骊宫里安置一处院子。”
大兄弟,为了人设值,只好先委屈一下你了。
符乐方才还有些不解,如今见状终于大彻大悟地俯首保全:“属下遵命,教主吩咐的事,属下一定会办妥。”
说完他又憨憨然一笑:“属下还说呢,从前咱们这些人就是到旁的门派里砸场子,屠几个村子,教主您可从来都不管的,今个怎么这样突然,原来是为了‘英雄救美’啊。”
说着他便往那罗淮的背上推了一把,阴阳怪气地说:“罗淮,你往后可有好日子过咯,还不快谢过咱们教主?”
跪在地上的罗淮下意识紧了紧拳头,可也只是那么一刻,他便松了手,结结实实地对着上头的沈春眠一拜:“罗淮谢教主。”
沈春眠笑得意味深长:“爱妃不必多礼。”
他一面笑,一面轻车熟路地看了眼自己的人设值,见其又涨回到了八十,沈春眠总算是略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绿玉同芸儿各领一排厨司女婢上前,另有数名教徒紧随其后,抬上了一张奇长的实木长桌。
只看大小,沈春眠估计就算把他家能请到的亲朋好友全请过来,齐聚一堂,恐怕也不能将这张桌子坐满。
这确定不是他们离恨教食堂专用的大桌吗?
不多时,那张长桌上便被摆满了菜肴,沈春眠粗略望去,约莫着这桌上能有近三十种菜色。
这么奢侈的吗?
见饭菜已经摆放完毕,绿衣便上前道:“教主,今岁周边村子欠收,因此教众们贡上的岁礼也少了,故而这菜色种类自然也不如去岁丰盛,并非是厨司有意懈怠,还请教主担待。“
沈春眠看了她一眼,心说这还不丰盛?他就是只饕餮转世,也不能这么吃吧?再说这外头的凡人还在挨饿受冻,离恨教主竟还这样铺张浪费……
真是万恶的封建阶级!
“嗯,”沈春眠面色不变,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模样,只沉吟片刻后,他便又道,“往后教中也不必如此铺张了,本座将入洞虚之境,今后每上一层,雷劫大小便凭因果仇怨,也该小心些了。”
绿衣颔首道:“是。”
沈春眠捡起玉山架上的玉箸,夹了口面前的一道肉菜,可只嚼了一口,沈春眠便皱起了眉头。
这肉质口感发柴,又带着松油腻味与一股浅淡的腥臭味,并不像他往日里常吃的肉类。
他看向那盘菜,问:“这道菜名叫什么?”
符乐连忙应答道:“此菜名为水蒸腊熊,前几日教主您还夸过这道菜呢。”
沈春眠微微睁大了眼。
蒸什么?熊??!!!
那可是国家以一级保护动物,吃了是要坐牢的!
最关键的是,它还不好吃!
沈春眠轻轻咳了一声,随后道:“本座近来不爱荤腥,撤下去吧。”
“是。”侍者们应声,而后便陆续将桌上所有的荤菜都撤了下去。
沈春眠:……
他的意思是把这盘熊肉撤下去就行了,这是什么理解力!
行叭,他今日就先做一天的和尚。
肉食荤腥都撤下去了,桌上自然便只剩面食点心、香淋青蔬,沈春眠倒不挑嘴,只是连夹了几盘菜,总觉得这些摆盘精致的菜肴,还不如他家楼下苍蝇馆里卖的小炒有滋味。
沈春眠这头才刚咬了口一块长得像花卷的面点,外头便忽地又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何事喧哗?”他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面点,抬眼询问。
符乐立即道:“属下出去瞧瞧。”
说完他几步追出去,梗着脖子骂道:”你们几个,懂不懂规矩?教主这儿正用膳呢,在这儿吵吵闹闹的,想讨龙鞭抽是不是?“
外头一小教徒却道:“护法莫恼,并非是属下们有意要来打搅教主,只是方才那骊宫后头闹起来了,云妃让刚来的那位沈公子打了一耳刮子,都闹着要见教主,云妃您是知道的,咱们教主心尖尖上的人儿……”
他的音量并不小,而以沈春眠如今的修为,自然也有着异于常人的耳力。
沈春眠将门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故而也顾不得再用膳,拔腿起身就走。
门外的符乐见状,忙虚虚一拦:“教主,您这才用了几口?他们这些人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都是见怪不怪的事了,等您用完了膳再过去,晾着他们一会儿,事儿自然而然的也就摆平了,您犯不着这样挂在心上。”
沈春眠的心思并没放在他身上,只急切切地问那小教徒:“伤着人没有?”
“不曾,”那小教徒想当然地以为他问的是那位最受宠的云妃,摇了摇头道,“云公子好端端的,沈公子那一耳光不重,说是只脸红了一阵,连个印子也没留的。”
沈春眠一皱眉:“没问他,本座问的是沈温如,他怎么样了?”
那小教徒怔楞片刻,然后才答道:“沈公子他看起来很虚弱,说不了几句话便要咳嗽,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的。”
符乐见状便连忙接口道:“教主且宽心,云公子向来是个懂事的人儿,不过一点小吵小闹罢了,他自个也能解决的。”
沈春眠眼下可半点也宽不下心来。
沈温如昨夜才死里逃生地捡回了一条命,就是个铁人想必也恢复不了多少元气,更何况他又是个自幼便体弱多病的病美人。
他今天一整日都忙得顾头不顾腚的,差点都把沈温如给忘了,原著里这位反派的后宫有多能闹腾,他也是知道的。
也都怪他思虑不周,还以为沈温如都伤成那样了,这些男宠们多少也能先消停两日……
不对,他记得原著开篇不久好像确实有个类似的剧情。
沈春眠为了能更好地折辱沈温如,于是便直接将他囚禁在了自己的寝殿之中,那一众后宫们便以为是沈温如得了专宠,纷纷嫉妒不已。
故而在沈温如来离恨三日之后,趁着反派不在,便闯入教主寝殿,给了沈温如一个深刻的教训。
彼时的沈温如虽因郁犯病,但身上并无燃情散余毒,因此精神气可比如今要好得多了。
面对这些男宠的百般羞辱,心高气傲的沈温如气得吐了云疏棠一脸血,又因他瘦死的骆驼到底比马大,一道灵力刺出去,伤了几个才刚引气入体的男宠。
可待反派回来之后,却只轻描淡写地对那些受伤的男宠安抚了几句,又温声细语地将那云疏棠哄了回去,最后再折回来,狠狠地朝着沈温如的心口来了一脚。
这不遗余力的一脚,几乎要了沈温如的命。
沈春眠几乎一步不停地赶到了骊宫中,那琉光阁外。
他仅仅只是站在门口,便能听见里头传出的争执声,沈温如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掩不去的虚弱,可他一字一顿,说得却很坚定。
“你们堂堂七尺男人,却甘愿陷于泥沼之中、囚牢之内,摒弃尊严、抛却自由,心甘情愿地做他沈春眠的一个玩物,请问诸位,你们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么?”
另有一人冷笑一声,答非所问道:“是,我们都是卑贱之辈,当然比不上你们青云派的正人君子高贵,你们生来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你挨过饿受过冻么?凭什么居高临下地看不起我们?”
又有一人接口道:“沈温如,你也别你们、我们的了,既入了骊宫,咱们便都是一样的,今日也不为别的,只是你无缘无故地占了祁公子的琉光阁,我们定是要来讨个说法的。”
“我们只要一个说法,可你呢沈温如,不仅没给出一个让我们满意的说法来,还有你打云公子的那一巴掌,众目睽睽之下,你难道还要抵赖吗?”
“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他既和我们先动了手,我们难道还能由着叫他这样欺负?”
他这话音刚落,便听里头忽地一阵骚乱,怎么听都像是打起来了。
沈春眠心道这最后发言的大哥究竟是何方神圣?简直就像是符乐的孪生兄弟,同样有着一句话点燃炮仗的坑爹技能。
“都给本座闭嘴!”沈春眠忽地一脚踹开了门。
里头的人在扭头瞧见来人是谁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
只见这一间小小的寝屋里竟挤着不下十个男人,除却桌案边上坐着品茶的那位,众人或面红耳赤、或发髻斜乱,其中还有一位“妃子”,手里甚至还抓着沈温如的头发。
而那被逼退到墙边的沈温如,则是一脸不能忽视的病气,双目微红,看上去像是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
沈春眠稍一偏头,冷冷地看了眼身旁的符乐:“这就是你所说的小吵小闹?”
右护法符乐没敢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