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日记 第11章 第 11 章

6月4日 晴

在我去找吃的路上，遇到了两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女高中生。她们见到我时，表情从有些脱线的说说笑笑瞬间一变，挂上了慈爱的笑容。

这笑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被她们的变脸吓得抖了抖，刚要撒腿跑就被抓住了后腿。

熟悉的场景再现，我绝望地想往前爬，就被一提留拎起。

“喵喵喵——喵喵——”

好吧。

虽然不情愿，但女高中生们喂的小零食是真好吃，嚼着嘎嘣脆。她们还从书包里掏出了逗猫棒，毛茸茸的触感和弹跳力让我无法拒绝。

是粉红色的。

“要玩吗？”她们诱惑道。

我瞬间扑了上去。

玩到最后，女高中生又从包里翻出一个玉色的平安锁，一人按着我，另一人负责挂我脖子上，然后才把我分开，开开心心地和我分别。

我脑子还有点发蒙。

我多了一个挂件不习惯也不舒服，但怎么甩也甩不掉，看在它长得挺可爱的份上，我允许它待在我脖子上了。

真好看。

我照玻璃时臭美地想着。

2024年6月6日 多云

临考几天，少年心态平稳到不正常。

要怎么说，得说不愧是他。我见过的临考生，包括傻狗的小主人，不说紧张到把指甲啃秃，或者一群人捧在一块生硬打气，怎么也会心神不宁表现一下给高考一个面子。他倒好，一个人默默地按往常的习惯，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放学路上他依旧慢腾腾走着，和旁边拼命用工拿本书边走边看的学生格格不入。

我怀疑他要考的是一个假高考。

我摇了摇尾巴，有点失落，本来以为能看到少年出现类似于焦躁的情绪，现在看起来是不太可能了。

所有人，除了少年，似乎都很重视高考。

我在街上，每天都见到有穿制服的人类在摸查可能的安全隐患。学校附近街道的流浪猫狗也都被转移了。我也被人赶过，在那人的视线下我假意离开，跳上围墙，换了一条道又转悠回来了。

高考前一天，校内铜鼓声宣天，校外静悄悄。我百无聊赖躺在树杈上看学校的考前宣战。入目一片飘红，红旗，红带，红舞狮，甚至红色炮仗。哄天的气势大楼都得震一震。

感觉和五金店开业没什么区别，热闹得庸俗。

与其观看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摇旗，还不如看着少年发呆。面对人生大考，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都被激起了点热性，他却站在人群中表情淡淡，像是完全走神了。

2024年6月7日 大雨

今天是要高考的日子。

少年三年里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这一天下着倾盆大雨。

少年辞别父母，撑着一把伞，踏入雨幕中。我在巷尾等候多时，一见着他的身影就急忙跟上。

雨水不断地从天空倾斜而下，形成了一片片密集的雨点。泼天的雨砸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街道上，雨水在低洼处迅速汇集成流，只需一会儿就能形成淹过鞋底的积水，积水并有愈积愈深之趋势。

我一般是不会这样的天气出门的，很容易被淹，也容易被雨天看不清路的行人和车辆刮倒。今天比较特殊。少年人生的重大时刻，我不太想错过。

这种陌生的强烈情绪压倒了我对发生意外的恐惧。

他走的是大道，旁边来来往往的车辆挨得很近，路上也没有什么遮挡的建筑物。

雨水打在我身上带来的冲击力让我很不舒服，淋湿的额前毛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走几步就得把碍事的遮挡甩开，还得留神躲过大滩的积水，走路速度比以往慢了一半，也由此离少年越来越远。

有些跟不上的我着急了，加快了脚步。

快点，再快点啊。

我可能是晃了下神。

恰在此时，一道刺眼的车灯一闪而过，车身重重地撞上了我。

撞击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我只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抛向空中的破娃娃，无助地在地面翻滚。我的视野一黑，四周的世界顷刻间变得模糊混乱，身体的疼痛如同火焰燎烧。

爆发的尖鸣充斥大脑盖住了其他声音。身底下晕出的大片血迹被雨水冲刷。

我看见车主人下车了，对着我急得团团转。

我的生命力像池水似的逐渐被抽干，我挨着冰冷的油柏路，张了张嘴，我想喊，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竭尽全力也只是冒出自己都难以听清的喘息声。

马路好硬。

是要死了吗？

可我很怕死，真的真的很怕......

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死死攥住我。

我后悔赶得这么快了。但可惜，没有机会修正了。

猫叔叔家的小崽子我还没给它们取名字呢，只怕没过多久就会忘了我；狗子还能找到愿意骑在它背上的猫吗：鼠弟们不见我回来应该会出来找，希望它们能在环卫工人把我扔进垃圾池前把我捡回去，千万小心别也被车撞了，不然会死得很丑的......

还有你，我跟了好久的人类，高考得加油啊。

这是死前的走马灯吗？

好冷......身体好冷......比泡雨水还冷......

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大，我的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红色，嘴里尝到血腥，我费劲想抬起脑袋，却最终无力坠下。

脖子上的平安锁更是摔得稀碎，无法拼出原样。

戴着平安锁的猫没能平安。

十几米外，我好像看到了少年撑伞的背影，高高瘦瘦的。他顿了一下，转过身，缓慢地，为我回了一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