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活动这天,章不臣和其他转过来的同学一起开了个会,然后和系里领导合了影。
贺珏帮桉汐和学姐搬出来待会活动要用的物件时,刚好看见章不臣窜出办公室,桉汐立即吆喝道,“学弟!这里这里!”
章不臣赶紧跑过来,从他们手里接过来沉重的音响和帐篷,转头便准备冲向楼道。
贺珏提着小推车,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打算就这么跑下七楼吗?”
章不臣及时刹车,开玩笑道,“这不没料到,你还会主动等我嘛。”
话音刚落,章不臣忽然感觉有点后悔,他的心里不合时宜地开始不自在。贺珏同样也没说话。
电梯上来后,桉汐和闻青女士优先,先提着各种风筝陶偶等小物件,挤了进去。
贺珏示意章不臣进去,他不解但还是照做。直到贺珏最后推着推车进去,章不臣才明白他怕推车硌到其他人,所以在最外面。
章不臣长手长脚的,手里提着重物,身后又是两位女生,便不好往里挤。只好盈盈虚着双臂,因而本就逼仄的空间显得更加狭小。
贺珏按下一楼数字,随着电梯门关上,他习惯性往后退去,却意外撞到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贺珏疑惑地转过头,“才四个人不至于这么挤啊……”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额头险些贴着章不臣的下巴擦过。贺珏呼吸一滞,赶紧又转了过去。电梯飞快下坠的同时,连带着两个人的心同时加速。
角落里,桉汐和闻青两人挨在一起,敏锐的目光仿佛红外线扫描仪,捕捉到了空气里微弱的异常。
——奇怪?为什么他们俩今天怎么奇怪?是发生什么事吗?
——有情况!
到了楼下草坪,章不臣吆喝着男生女生都过来帮忙搭帐篷。
本来贺珏也应该帮忙的,但是他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章不臣,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他便跑去调试音响和拼桌子摆放物品去了。
活动有很多,包括彩陶上色,野餐,放风筝,还有很多席地而坐的人围在一起唱歌,或者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直从半下午玩到天黑,贺珏靠在一棵樟树坐在草地上玩着手机,忽然桉汐拉着他嚷嚷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其实贺珏不喜欢玩这个,一是觉得真心话没意思,不只是他觉得没意思,还有他的答案总会让人冷场。他觉得自己打心底里就是个无聊的人。而大冒险就更无聊了,无非就是做出一些很傻的举止,去让周围人乐一乐。
但贺珏觉得,团体活动,自己太孤立不好。于是只能加入。
叫来了贺珏,又怕贺珏一个人跟自己一群女生玩尴尬,桉汐便又叫章不臣来。因为其他男生基本上都在打扑克牌或者打游戏。
贺珏看着旁边一个高大的人影坐下来,就挨在自己身边,没有说话。
桉汐从旁边拿起一个喝空的饮料瓶,放到一群人围坐的草地中央,“转停后,瓶底对着谁那个人就是发号施令的人,而瓶口对着的人必须听他的。”
一行人点点头,“没问题。”
第一个转到的人是闻青,她选择了大冒险,有人让她读了自己几年前的个性签名。众人在憋笑中,替她尴尬到脚趾扣地。
第二个人转到了贺珏班上的一个女生,她同样选择了大冒险。有人让他找一个异性现场说“我喜欢你”。所有人瞬间替她捏了一把汗。
女生面露难色,手指紧张地扣着手机,“这不太好吧?容易冒犯到别人……”
有人体贴地替她解围,“对啊,万一让人生气了,或者当真了都很那个……”
发号施令的人无奈摊手,“规则不是我制定的啊?选择了大冒险就得照做啊,如果不做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最后女生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她环顾了一圈,然后看向了贺珏,“我……我喜欢你……”
贺珏正发着呆,忽然就被人cue到,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他不是不知道对方在做任务,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挑中自己。
那个女生在说完之后,本就低的头变得更低了,几乎直视着自己脚尖,脸红到耳尖,支支吾吾地解释,“不好意思啊,我跟你比较熟……”
贺珏笑着摇摇头,温柔道,“游戏嘛,没关系。”
女生听完如释重负,迅速坐到了原处,然后没忍住又偷偷抬头,蜻蜓点水地瞥了眼贺珏。
章不臣安静地坐在旁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贺珏对别人也太温柔礼貌善解人意了吧?果然他是只针对自己一个人!他只对自己没有耐心。
桉汐见周围一片安静,拍了拍贺珏肩膀,笑着说,“哈哈姐们真有品,我们珏珏这么优秀,谁会不喜欢呢?实不相瞒学姐也馋他身子已久了!可惜就是得不到,以后也不知会便宜谁。”
桉汐说到“馋身子”的时候,表情特别夸张地勾了勾手指,周围人都笑了,气氛也就轻松了。然后游戏便继续进行。
这一回,抽到了贺珏做任务,而发号施令的人,竟然是章不臣。贺珏险些都要以为游戏有内幕了。
他面无表情侧过头,看向章不臣。章不臣微微有点尴尬,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贺珏道,“我选真心话。”
章不臣盯着贺珏漂亮的眉眼,一时想不出去要问他什么。看他沉默半天,周围人起哄,给他提意见。
“你谈过几次恋爱?”
“你喜欢的人是谁?”
“这附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些问题,无非都是无聊的情爱问题,不过他还是努力保持礼貌的微笑。
章不臣似乎同样在纠结,要不要采纳周围抛出的没有营养的问题,直到憋了很久,被桉汐催促快点决定。
章不臣低下头,看着脚下餐布上的一块斑点,猛然抬头,咬牙道,“这附近你……”
就在章不臣开口的同时,贺珏忽然改变主意了,他快速地道,“算了,大冒险吧。”
贺珏说出来的话太过平静,让章不臣一时没反应过来。硬是把口中剩下的半句话都给憋了回去。
章不臣一时都忘了自己是发号施令的人,居然同意了贺珏临时改变主意。于是他再次哑了声。
旁边的人,再次心急如焚地给他提建议,”让他亲一口喜欢的人!”
桉汐立马否定,“不行,这太过了!”
有人继续说,“那就让他抱一下喜欢的人,总可以吧?”
闻青也替贺珏解围,“能不能不要总是围绕这个话题啊?好老套啊。”
那人不满道,“既然选择大冒险,就要玩得起啊!又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一时间,原本欢快和谐的游戏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愉快。
有人只想快点结束游戏,脱口而出说,“那就让他抱你总行了吧?两个大男人又没啥。”
章不臣如坐针毡,抬眼看了一眼贺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直到贺珏忽然无奈地伸出双臂,迎面抱住了章不臣。章不臣瞬间眼睛瞪大,浑身一怔。
贺珏的身体有点单薄,有点柔软,又有点清冽的好闻味道。入怀的瞬间他像是同时拥抱了许多东西:花草,海洋和冬日的阳光。
章不臣还没反应过来,贺珏就迅速收回了手,整个人重新坐了回去。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贺珏表情平静,淡定从容,连目光都像是发呆已久。
只有桉汐和闻青瞬间露出的夸张表情,告诉章不臣,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还没等章不臣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贺珏忽然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抛下一句,“我去买瓶水,你们有要喝的吗?”
几个人玩的也差不多了,婉拒后,便都散了。然后贺珏便走了,留下章不臣呆坐在草地上。
他不太明白,贺珏不会是又生自己气了吧?怎么刚玩完就走了?但他既然十分讨厌和自己接触,为什么又要主动拥抱自己呢?
章不臣一个人愣在原地,实在想不明白。
而贺珏独自走到最近的教学楼一楼,站在自助贩卖机前,漂亮的脸被机器发出的光照的通透而柔和,布满毛茸茸的一层光晕。
他一紧张,就会手脚冰凉。如今是春天,晚上虽然不热,但也不至于冷。
刚刚不应该那样冲动的,不能仅仅为了不说真心话,而做出这样越界的举动。贺珏揉搓着冰冷发麻的十指,指尖几乎冻到失去知觉,仿佛刚握了块冰。
拿起水的时候,他转过身,在黑暗中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贺珏?”
贺珏没说话,往后退了半步,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有晚课或上自习的人很多,教学楼很安静,外面的声控灯也基本全黑。
那人见贺珏退到贩卖机的光中央,再次靠近,声音兴奋,“真的是你!你在这干嘛呢?好巧!”
贺珏看清来人,瞬间垂下手臂,本就冰冷的指尖,再次变得更冷更痛。他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便嫌弃地移开目光,“我要走了。”
周翰看见贺珏要走,便立即贴上去。自助贩卖机都是卡在楼梯与墙壁的夹角里,周翰一来,几乎把贺珏拦得无处可去。
周翰上前拉住贺珏的胳膊,不让他逃,“上次我遇见你,不方便说话。现在这里没人了,你和我可以说说真心话来了,没人会听到的……”
贺珏眉头一皱,猛地挣脱对方手臂,“走开!我和你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曾经是室友,仅此而已。我现在要走,你不要拦我。”
贺珏个子没周翰高,便从他身边的空隙钻了出去,结果被周翰一转身,双手捏住他的手腕便扣死了,“你装什么清高啊?我看你不是和那个新室友关系挺好的嘛?每天贴在一块,怎么到我这就欲拒还迎了?看那张照片上的你,和他玩的不是很高兴吗?你想不想知道那张照片的完整版是什么样子的?”
贺珏瞬间毛骨悚然,原来那个网友给自己发的偷拍居然是周翰发的!周翰居然注册了同志交友软件!一想到他居然偷偷跟踪自己,贺珏就感觉恐怖至极。
贺珏又扯了扯手,没有挣脱,手腕疼得厉害,“滚开!”
“我滚开?”周翰换了个姿势,拧着贺珏的胳膊,将他扣到自己胸前束缚着,“话说回来,我很好奇……他知道你是gay吗?还是说他也被你的骚样子掰弯了?”
贺珏恼羞成怒,就把手中的矿泉水砸过去,“与你无关!”
周翰看着砸落地面的瓶子,也不生气,瞪大眼睛说,“贺珏……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以前不喜欢男的!都是因为你,我才开始喜欢男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贺珏浑身颤抖,“你还真是会自圆其说,性取向都是天生的,你本来就是双……”
周翰双目通红,贺珏这才闻到对方身上一股酒味,“那也跟你有关,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和女朋友分手?我现在每天想的都是你!我对男人感兴趣了!我陷进去了,都是因为你!我成了变态了!”
说罢,周翰便掐着贺珏的肩膀,强势地摆正他的身体,低头便要亲他的脸。贺珏哆嗦着喊道,”你滚!“
电光火石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过来,一拳头打在周翰的脸上,将他打得后退半步,整个人剧烈撞到后面的贩卖机上。
而贺珏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捞起,一下子拽过去,直接就进入了一个滚热的怀抱里。
章不臣愤怒地对着周翰道,“他都说了……滚!”
周翰踉跄着站直腰,在看清来人后,瞬间笑了。他揉了揉受伤的脸,指着他说,“别以为老子不认识你,你一个直男凑什么热闹?”
章不臣搂着浑身发冷的贺珏,顾不上思考,冷笑着喊出来一句,“我是他男朋友,你说我凑什么热闹?”
嗯……怎么不算呢?(放开他!贺珏是俺一个人命中注定的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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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