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人总是容易忘事,比如陆然进警校到现在发生了无数件事,可是如今也记不清了,时间可以冲淡任何一段曾经使她刻骨铭心的回忆,待她反应过来,已经是难以拼凑的碎片。
魏直,是陆然警校的师兄。
他那时还留着寸头,身段很板正,一脸正色地站在前边给新生发言。前半段陆然还听得很认真,一旁的死党陈跃海倒是兴奋得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陆然,那可是魏直啊。”陈跃海的脸都快激动红了。
“魏直?”陆然下意识跟着念了一遍。
陈跃海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得瑟脸,开始给她科普魏直是个多了不起的人,比方说破了多少个警校记录,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他介绍得激情澎湃,滔滔不绝,浑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才已经盯了他们好一阵了。
陆然忽然觉得陈跃海特别不像他平常的模样,像极了高中女生遇到仰慕之人时,眨巴眨巴眼睛拉着闺蜜谈天说地,时不时窥探一下对面人眼神的激动样。
“咳咳。”陆然被那道视线盯得心虚,看着身旁这个毫无眼力见的死党,感到一阵头疼。
“陆然、陈跃海,出列。”
“是!”
“操场,蛙跳。”魏直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陆然硬是听出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是!”
出发前,陆然狠狠瞪了一眼陈跃海。
看你干的好事。
你也没阻止我啊。
就这样,陆然和陈跃海来警校报道的第一天,围着操场一遍一遍地蛙跳。
顶着烈日,陆然感觉自己浑身湿透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难受。陈跃海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他被自己偶像亲自体罚了,身疼哪里抵得过心疼。
“喂,让你没点眼力见,吃苦了吧。”陆然用手推了推倒了另一旁的陈跃海。
“这不是还有我的好兄弟陪我一起吃苦嘛。”他咧嘴笑着,挨着陆然的肩站了起来,伸手借她助力起身。
“以后注意点,你体能好扛得住,我体虚。”陆然无奈地笑了几声,抬手给他肩膀一拳,他倒是毫不避让,想来是陆然下手太轻。
不过陈跃海的体能确实好得惊人,现下扶着陆然回宿舍,看起来好像刚刚的惩罚根本不值一谈。半路上看见大树下站了一个人,离得远看不清,他们都是刚入学的新生,想来应是不认识什么人的的。
走近了才发现,他拿着两份白毛巾,呆呆愣愣地站着,好像在思索什么。
“魏直教官!”陈跃海眼神好,立马敬礼,喊话的声音中气十足,高昂滂湃,根本不像一个挨了训的新生,瞧着还有几分得意与激动。
“拿着,运动完注意少吹风。”魏直把手中的毛巾递了过来,声音低沉且有磁性。
趁着夜色,还有微风吹过,那是陆然第一次认真打量魏直。他眉眼生得很好,鼻梁挺直,待视线落到他的唇上时,她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移开了视线。
“谢谢魏教官。”陈跃海乐呵乐呵地收下了教官的礼物。
魏直貌似只为了送毛巾而来,没有多做停留,陈跃海傻笑着目送他离开。
“走啦,陆然。”
“陈跃海,你能不能等等陆然。你的寝室也不在那边啊!”
这是陆然第一次遇见魏直。
陈跃海总说魏直很好,是他的偶像。“陆然,我告诉你,几年后我也会成为像魏教官那样的警察,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对不对?”他总是笑着这样说,好像带着点孩子气的不正经,总会被人认为他在说笑。
其实不是的 ,陈跃海会是一个好警察,至少陆然一直这么相信,他有一颗赤子之心,是陆然所不能及的,只是她常常担心他的未来,过刚易折的道理,陆然却难以言明。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套尺度标准,她不能强制他去改变。
不过陈跃海说的好,魏直很好。
他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