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从沉淀的思绪中回转,抬头看向那白衣白袍芝兰玉树的身影,俊朗的脸上不觉绽放灿烂的笑意。
两人紧走一步,紧紧相拥在一起,魏无羡轻抚人的面颊,眼角微红,道:“蓝湛,我回来了,又让你等了我一年。”
“回来就好,魏婴,你现在如何?”说着便去探他的脉息。
“魏婴,你的神力......”
“我逆转生死,总归要付出代价的,封了神脉流放凡界亦是我所愿。”
“魏婴,诛杀魔尊,神魂刚刚修复,天帝竟封你神力?”一向淡漠的面容不觉染上了怒意。
“自古帝心皆如此,你我联手诛杀魔尊,又互为命定之人,天帝自然忌惮。这凡界很好,有你有师姐他们,已经很好,何必想太多?”
“嗯,这里的确很好,魏婴!”紧了紧揽着那人腰身的双手,在他额上落下疼惜的吻。他从来是侠肝义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失了神力也好,至少性命无忧,此生两人相伴,岁月静好。
“含光君、魏前辈!”景仪看到黑衣的身影,不觉激动地大叫,却被蓝思追拉着要离开。
“思追、景仪过来,可是想我了?”
“自然是想的,魏前辈还回冥界吗?”景仪兴冲冲地跑上前,乐呵呵地被魏无羡揉乱了头发。
思追眼睛红红的,也上前去恭身行礼道:“含光君、魏前辈!魏前辈,我......我好想你,还有温叔叔。”
“蓝湛,温宁现在也是正常人了,你有没有给他找一个合适的道侣呀?”魏无羡斜靠在蓝忘机身上,手上缠着他的抹额尾巴玩。
“魏前辈,你不要为难含光君,温叔叔住在彩衣镇你的宅院里,生活得很好。”思追忙道。
“对了,我忘了,云峰还给我置办了一处院子。温宁住正好。”
回到静室,喝着天子笑,吃着鲜美的莲藕排骨汤,看着面容清冷眼神温暖的自家道侣,不觉叹道:这样的岁月静好的日子比当神仙好太多了。想着想着不觉笑得眉眼弯弯。
蓝忘机看到魏无羡吃得开心,唇角也绽开淡淡的笑意,如晴光映雪般。两人相对而望,再也移不开目光。
待酒足饭饱之后,摸到自家道侣温暖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檀香味,只觉得一切十分周全,心满意足。这一年多来忙着修补破碎的神魂,清醒之后便想立即回到蓝忘机身边,可是身为冥帝并不能私自逗留凡界。幸好在他复归神位之时,已想好了对策。
原本以为蓝忘机是凡人,他逆转生死,触犯天规,只为能被罚下凡界渡劫,同时陪着心上人飞升。如今蓝忘机神骨沾染魔气,只能放在天池净化,而本身亦只能留在凡界,如今还得求着天帝将他流放凡界。
“冥帝诛杀魔尊,对天界有功,逆转生死本也是冥界内部之事,作为冥帝不过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何罪之有?”高高在上的天帝似乎已洞悉一切,就是不肯松口。
“冥界规则是我制定的,若是我有错尚且不罚,如何服众?”魏无羡想着蓝忘机在凡界一定日日为自己忧心,流放凡界之心坚定。
兼清醒之后入耳便是各种闲言碎语,“冥帝与含光神君联姻,意图与天界相抗衡”,“冥帝居功自大,逆改生死,对天帝不敬”等等。魏无羡觉得如今诛灭魔尊,又与含光君结为仙侣,锋芒过剩,难免为人所妒忌,前世魏无羡之所以突然成为仙门之敌,与射日之征突然成名,风头太盛有很大关系,有了前车之鉴,他自然要谨慎些。有些神修炼万年本质也不过是人,人的贪欲、嫉妒、自私、猜忌一点都没少。
“冥帝恐怕是留恋凡界吧?不过你的理由虽然牵强,却也说得过去,既如此就随你愿吧。虽是流放凡界,却不能作一个逍遥上神,仙魔之战后,灵魔山损毁严重,只怕魔兽会流窜凡界。我依天规封你神力,只是急用之时,亦可用法器召回。”
本是大伤初醒,又被封了神力,虽然损耗了心神,到底达成了心愿,如今躺在心爱之人的怀里,直觉困倦上涌,不觉阖了眼,沉沉睡去。
蓝忘机本想问清楚天界究竟发生了何事,但魏无羡既不主动告诉他,又想到魏无羡上一世凡界遭遇,害怕问到不好结果,几番思索,看他心神俱疲,终是不忍心开口。不觉叹了口气,将人紧紧抱着,轻轻放在床榻上,再为他脱去靴子和外衣,那人便黏糊地一只手环上他的脖颈,有些凌乱的发顶直往上他胸前拱。
蓝忘机也脱了外衣,在他身旁躺下,像哄小孩般一下下轻抚他的脊背,直到他睡安稳了才起身披上外衫,将吃过的盘子饭碗收拾了,又着人去请了蓝氏的医师为他细细诊过脉,只说是大病初愈,心神虚耗太多,需要慢慢调理,然后开一些调理的药方就离开了。
卸了发冠,脱了外衣,在床外侧躺下,将手伸进那人的丹府之处,细细探寻他身上的神脉,神脉仍在,虽有损伤并无大碍,只是神脉之源被封,灵力无法运转全身。再探其灵识,神魂大创之后刚刚修补完成,脆弱不堪,若是有神力加身,身体自行修复亦快,如今只怕恢复会很慢。
那人睡得很沉,蓝忘机却无法入睡,抬头通过床头垂着的纱幔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他还记得血月之夜那人黑衣绯瞳拼尽全力的样子,不夜天手执陈情笑着流泪的样子,一次次拼尽全力却换来伤痕累累,可笑的是魏无羡不是败在同敌人的战场上,而是败在自己人的猜忌上。
耳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让他心里略微平静些,幸好那人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从来不计较曾得到过什么虚名假利,所以受了许多伤害,也能睡得这样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