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裕清再次睁开眼是在一处木屋里,房内装饰十分简朴,浓重的草药香气提醒着他一切都快尘埃落定。
一个小女娃捧着热腾腾的药汤推门而入,白映宣赶忙道谢,接过了那烫手的汤碗。
“漂亮哥哥,你的哥哥醒了!”她指了指床上睁着眼的白裕清,然后跑出门去将这一消息告诉阿爹。
白映宣见状喜出望外,他快步带着药走到床边,说道,“阿兄感觉好些了吗?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说完他将还冒着热气的药吹了几口,省得白裕清人还回过神来又把自己烫着了。
白裕清摇了摇头,他只是这些日子没睡好罢了,若不是用了雷法也不会昏过去,“叫你们担心了。”
“我说的那事……”白裕清接过白映宣手里的药汤。
白映宣笑着说道,“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们都按着你说的给弄好了。”
“钱镖头和周大哥呢?”白裕清轻轻抿了几口药,并不苦是安神的方子。
白映宣挠了挠头,“就在刚才外面来了批人,说是宫里的……”
白裕清听到此处马上把药汤放在一旁,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地。
“阿兄,你这是…”白映宣连忙扶着他,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多问。
白映宣领着白裕清到了天井处,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躲在药柜后面静静的看着听着。
“钱万顺,你可知道这货可是从宫里漏出去的?”为首问话的人是个太监,他颐指气使的看着镖局的人们。
“回公公的话,小人只管运货,并不知晓货的来由。”钱镖头这时候稳住了心神,这时候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那公公踱步到那块怪木边上,对着跟在身后的小太监说道,“去请那几位大人来验货。”
他们也不管还跪在地上的一众别人等,看这架势要等验了货才能做出定论。
那门外进来两个穿着公服的人,他们只掀开了那黑色雨布的一角,定睛看了两眼,就冲着为首的太监摇了摇头。
太监一下子了然,他对着镖局的伙计们正颜厉色的说道,“除了你们镖局的伙计,可还有什么同行的人?”
“回大人的话,我们走镖是有规矩的,不能带着外人。”钱镖头毕恭毕敬的回应道。
那太监也不是吃醋的,他呵呵一笑,“哦?怎么有消息说你们一行有十人,另外两个呢?难不成被山里的大虫吃了?”
老周见势不妙连忙接话,“公公有所不知,我们出杭州城时正巧遇上两个年轻后生要去北边寻亲,出城的路都是同一段。”
“总不能我们押镖的能走,他们寻亲的就不能走了。”
“是在何时何地分手的?”大太监所行坐在椅子上问话。
“到了南直隶分开的,他们往山东走,我们往山西走,之后就不同路了。”老周面上无风无浪,心里却没底。
这些太监的眼线无处不在,可不是好糊弄的。
大太监听完也点了点头,没有戳穿老周的谎言,他继续问道,“那黄茂财是如何托付你们的?”
“这木头三年前就进了他的腰包,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
钱镖头和老周本来想开口的,但大太监知道他们是人精。
于是指着队伍里最年轻的钱可说道,“你说。”
钱可看了看钱镖头,又看看了大太监,然后说道,“回大人的话,这木头一开始到浙江,我们就想给黄老爷送去,但他非说要等木匠鲁师傅做了工才行。”
“鲁老爷子脾气怪得很,不愿意接这档子买卖,就在我们库房里搁置了三年。”钱可咽了咽口水。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人,这时候扯谎也瞒不过去。
“黄茂财出手一向阔绰,那木匠还不愿意?”大太监瞥了钱可一眼。
钱可摇了摇头,“这其中缘由小人确实不知。”
之后他又掐头去尾囫囵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前几个月晋中来信。
“说是…黄老爷的独子犯了怪病,打算拿去打……棺材,我们这才匆匆启程。”
大太监听完点了点头,他看着钱万顺交上来的信件确实是这么回事,也不再多问。
正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老周叫住了他,“大人,这黄老爷家虽然被查抄了,但我们镖行交货也有规矩。”
言下之意是要看看这群人来得正不正当,做的事情合不合规矩。
不然之后再找他们这群普通人秋后算账,谁都担不起这责任。
大太监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给了边上的小太监眼色,那小太监就麻溜的从怀里掏出一封函件来
“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瞧瞧。”那小太监把那信递到老周的手中。
老周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他冲着钱镖头点了点头,这才将信件交还给小太监,“多谢公公。”
小太监把信件收好后就跟着大太监往外走,那大太监猛地回头往药柜的方向看去,又笑了几声。
然后对着钱镖头说道,“这件事到底是黄茂财自己被钱财迷了眼睛,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圣上有好生之德,你们若是想着继续做买卖,就管好自己这张吃饭的嘴。”
一群人连忙回是,这才送走这尊大神,等他们走出去一段路了,大伙儿才敢三三两两的起身。
钱镖头起身后就看见站在后边的小女孩,她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大胡子伯伯,这是刚才那个漂亮哥哥留下的。”
“多谢蓝妞儿了。”钱镖有笑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交给蓝妞儿后说道,“来,伯伯请你吃糖葫芦。”
蓝妞儿欢欢喜喜的回了自己的房间,钱镖头连忙展开这墨迹未干的信纸。
是白裕清的字迹,他是认得的。
“钱大哥,裕清知货已送回到,本应今晚请各位回程。奈何走得太急容易引人注意,只好请各位过了今晚再回浙江去。我与映宣此行全仰仗各位兄弟照顾,不能当面与诸位道谢实属无奈之举。”
钱镖头看到此处叹了口气,说到底今天这群人是冲着货来的,也可能是冲着兄弟两来的。
他继续往下,将最后都一句话也看完。
白裕清是有心的,他让钱镖头之后在路上不要停留,回了镖局要用柚子叶扫晦气。
而另一头,白映宣背着两个包袱跟在白裕清后面,白裕清则拿着镖局备份的地图找着方向。
“阿兄,咱们不如先找个地方宿下吧?”白映宣瞧着月亮已经高挂,这人生地不熟又是大晚上的,怎么看也不好赶路。
“也好。”白裕清点了点头,看到街旁的一家客栈还亮着灯,今晚就在这儿对付一宿了。
两兄弟运气还不错,正巧今晚还有一间房,就这么交了钱住下了。
值夜的是个六十岁的老爷子,他将一壶热水送到了房里,然后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等到两兄弟收拾好睡下了,白映宣肚子里满是问题,辗转反侧睡不好。
“阿宣,你这是怎么了?”白裕清喝了些安神汤正犯困,奈何白映宣动来动去实在闹的他睡不着。
白映宣一听就知道自己扰着他了,说道,“阿兄,这事儿你弄明白了吗?”
“不算清楚。”白裕清打了个哈切,“我有些困了,明天再同你细说吧。”
白映宣轻轻的应了一声,不一会就听到白裕清平稳的呼吸声。
渐渐的困意袭来,也跟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