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乱 第204章 【卷二百零三】谁与心伤

冷冥在床上躺了两天，期间面色一直不见好转，顾希颜越检查越怀疑自己。

她的医术是没有问题的，依着这个法子治疗冷冥别说面色好转，今日他都能下床了。可此刻的他却躺在床上沉沉睡着，除了呼吸听起来无碍，似乎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在，除了凌墨染。他太神秘，不管实力还是身份，众人不敢多问什么，只能随了他去。

里间，顾希颜还在为冷冥检查，林子歌在一旁帮忙。外间坐了好几人，此刻他们的目光都在白起身上。

夜九池已经问了他的来意，白起不想事情一拖再拖，担心再耽搁下去他哥恐有危险，终于开口。

“自从和你们分开后我哥就一直在外面独闯，半月一封家信，从未断过。但一月前我却没收到他的消息，到今日已经快过去一个半月了，我担心他出事。这趟出门本是想借天下阁现世的机会找你们帮忙的，却没想到……”

白起没再继续说，众人却都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却没想到他们就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之前的信中有提及什么吗？”楚墨疑问。

“有。”白起从怀中掏出信，将最近两封递到楚墨手上，同时说道，“极北有一座冰山，已经许多年没有融化。可两月前却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那冰山有破裂的迹象，我哥好奇，便往那方向去了。半路意外遇见叶弘，于是他们两个结伴同行。只是在那之后就没有消息传回了……”

“极北冰山？”夜泽宇轻语呢喃，没在脑子里搜到关于它的任何记忆。

“据说是有这么一座山。”林子安的声音淡淡传来，见众人看向他，开口说起一个记载甚少的传说。

“传说在遥远的极北之地矗立着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冰山，冰山并非凡间之物，而是天界遗落的一滴寒泪，历经千万年凝结而成，蕴含着无尽的冰寒之力与未解之谜。”

在林子安的描述中那座冰山是上天遗落的礼物，与人间无意，得天道传承。

“冰山终年被皑皑白雪覆盖，四季不分，寒风凛冽。传说雪峰之下封印着一头上古神兽，它守护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秘密通道，任何试图揭开其秘密的生灵都将面临致命的危险。”

“这么玄乎吗？”楚墨听得一惊一乍，总觉得像是在听一个神话传说。

“不清楚，反正文字是这么记载的。”林子安并不知道那传说是真是假，只是听白起提到这个，他下意识想到了那个传说。

“诶不是，”楚墨还是没听懂，甚至疑惑比刚才还深，“小九，我记得你在骆叔的书房待过许久，里面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吗？”

骆冰河的书架上堆满了数不清的奇闻异事，像这等传说必然逃不过他骆叔的追踪记载。

“没有。”夜九池出乎意料地摇头。

她有和楚墨一样的疑惑。

且她还有更深一层的疑惑。

她们这群里人只有林子安听说过这个传说，往深了思考，也就是只有南墓知道这个传说。若按这个想法，那就是只有四域知道。可若是四域真的知道，以她对那几大家族的了解，他们怎么可能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若四域并不知道，那为什么偏偏南墓知道呢？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夜九池没有提出来。恰在此时顾希颜从里间出来，脸上挂着淡淡愁绪，转瞬吸引众人目光。

“怎么样了？”还是楚墨先问，力争当一个合格的中间人。

顾希颜沮丧地摇头，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夜九池眼角轻颤，纠结许久，最后将众人赶了出去。关门时看见屋外墙角站了个无所事事的紫衣少年，少年朝她微微点头，转身消失在墙角。

夜九池收回目光，将门轻轻关上。

冷冥的状态确实不太好，面色略显苍白，搁在床边的手比平时低了好几个温度。

坐在床边，夜九池轻轻覆上了那只冰冷的手。她将床上那张虚弱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总觉得那张脸很模糊，她从未认真看过。

彼岸林初识，他一步步走进她的世界，成为她放在心底的唯一。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里多了一道影子，等她意识到时就已经是此生认定了。只是……

她忍不住加了几分力道将那只冰冷的手紧握，一如那时在东巫深山她握住过的那束光。

只是她有些不确定，有些退缩，有些迷茫。

那日听他说他很想她，她其实很高兴，因为这么久不见，她也想他得紧。

可话到嘴边时她却陡然胆怯。

哪怕明知他不会离开她，明知他会与她一起面对接下来的狂风骤雨，她还是害怕将未知的危险带给他。

那时在东巫深山他为救她中蛇毒，在江北崇州他因中弥消受伤，现在又因天下阁昏迷不醒。虽然天下阁本来就是他的责任，可他原本不需要这么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她问过她哥，知道他们在北古经历了什么，知道他拿到了北古那块黄帛，也知道他几度救他们于危险之中。

不顾自己安危。

她真的欠了他太多。

一句谢谢太廉价，一句她很想他也太廉价，不足他为她们付出的万分之一。

突如其来的低落弥漫整间屋子，将夜九池的情绪拉到谷底，也将本就睡眠难安的冷冥搅得更加心绪不宁。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一道熟悉的影子坐在他床头，他的手被那人紧紧握着，越握越紧。他看见他心爱的姑娘眉头紧皱，眼神落寞。他想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想告诉她他没事儿，一点儿都不疼，可他的手抬了又抬，却始终没办法抬起。

他见不得她这般模样，他不想他心爱的姑娘有任何烦扰，所以哪怕知道这只手被压着无法抬起他还是尽力颤动。

手指有轻微颤动，夜九池轻易察觉。她下意识松手想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料就在她松手瞬间那只手突然抚上她的眉梢。冰冷的温度一下变得炽热，她感觉脸颊发烫，耳鬓发红。正要往后退，耳边忽然传来一句呓语，止了她所有动作。

“小九，别不要我……”

她身子一颤，忘了退缩。

冷冥缓缓睁开眼睛，手还保持着抚她眉梢的动作，抬眸对上那双湿润的眼睛，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听清了，所以他再次张口，不变的六个字，却比刚刚还纸短情长。

“小九，别不要我。”

屋子寂静了很久很久。

久到那只抬到半空的手感觉到了疲惫，久到那双刚刚才升起希望的眼睛渐渐暗淡，久到冷冥以为他又要被抛下了，终于，屋子里再次响起声音，简短，却令人欣喜，心安。

“不会。”

天渐渐黑了，又渐渐亮起。这一晚星星没出来看风景，只有夜风静悄悄走过，什么都没留下。

顾希颜看见冷冥睁着眼睛那刻差点儿怀疑自己撞见了鬼。探上冷冥脉搏，她轻易探出一股不属于冷冥的气息。

那气息带了血腥味，清甜致命。

她明白过来冷冥为何能醒，只是她没向众人解释。众人自行补脑是因为她医术精湛，她轻叹一口气，认命接下这该死的夸奖。

冷冥已经醒来，没有生命之危，大家终于想起问接下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