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乱 第11章 【卷十】低谷初遇

离开低谷，墨九走上大道，在月色指引下朝着彼岸镇的方向往回走去，忽然前方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直直挡在他面前。

望着那道影子，墨九心情很微妙。

前一刻他还在想只要那人不找他就无事，这一刻那人就孤身找上来，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真是没给人留任何余地。

“我以为大晚上不睡觉的只有我一个，没想到还有人也睡不着觉。”

不仅不睡觉，还跑来这低谷搞了一波大动作。这要是没个观众出现捧捧场，多没意思。

墨九一言不发，抬脚从侧面穿过，正要继续往前走，不料那人属风的，嗖一下又冲到他面前，逼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他还是没说话，甚至眼神都没有递过去一个。

来人估计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只是在漆黑的夜色下没有人看见。

“遇见便是缘分，何不交个朋友。我叫冷冥，你呢？”

墨九一点儿不好奇他叫什么，也没心思告诉对方自己是谁，见他似乎没有想要继续拦自己，忽然腾空而起，和夜色融为一体。要不是还能感受到呼吸声尚在，冷冥几乎以为那人已经远去不见。

“就这么走了？留个残局是打算让我帮忙吗？”冷冥悠哉悠哉地站在原地，像是压根儿没担心少年真会溜走一样。

果然，他话音刚落，少年便从上空停下，站在他面前。

少年转身走向那低谷入口处，在晚风吹拂下他看见那十二个方位又有青烟升起，好像比之前还浓郁些。

墨九，“……”

他大意了。

这聚灵阵果真如骆冰河所说那般，眼见不一定为实。

“别担心。”自称冷冥的男子从后方走上来，看向那缓缓升起的青烟，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清枫。”

“是，主子。”

远远地，有人接过话，然后墨九便见那十二处青烟在同一时间像是被人从半空斩断了般，齐齐灭了向上走的势头。

青烟散去，这里再无其他事。墨九转身避开冷冥，径直走向之前那条大道，一点儿和冷冥搭话的心思都没有。

“喂！”冷冥一声呼喊，人急速向前掠去，一把扯住夜色下形单影只的少年。

少年身子忽然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手臂抽出，脸上不知何时起了愠怒，“别碰我！”

他不喜人触碰，非常不喜。

所以那日刚进镇时墨楚拉了他后又立刻松开，在那屋子里，等他清醒后墨楚也很快松了手。

“好好，我不碰。”冷冥举起双手摆了摆，而后又接着开口，“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没了人触碰，墨九理智逐渐恢复，这次他终于抬头看向眼前那人。借着月光，他看见那人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张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他却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孤单，落寞，却故自撑起坚强。可明明他身边有很多人。

他们都希望他从那个冰冷的世界里走出来。这世界绚丽多彩，他们不想他一辈子都活在那个黑白的世界。那里没有人陪伴，有的全是无边追逐与杀戮，和一道对人生充满绝望的影子。最让人心痛的是那影子很小，却一个人撑起了属于他的天下。

“墨九。”鬼使神差的，他道出了自己名字。虽然声音很小，但冷冥离他极近，所以听得很清晰。

之后两人再无交流，冷冥也没再拦着不让墨九走。墨九终于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甚至还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他是在什么地方欠了那姓冷的吗？为什么那人要一路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欣悦客栈，墨楚从白沉渊屋子出来就一直坐在一楼大堂，身边还跟了个时刻关注他的江枫。

不关注不行啊，万一这二公子一个不注意也跟着跑出去了，他去哪儿找人去？

两人一直坐在那里，从戌时坐到亥时，墨楚觉得自己困意都快被坐出来了，终于见外面走进来一人，身着墨绿色，直直朝他走来。他正要起身招呼，又见外面走进来一人，身着黑色长袍，紧跟在他家小九身后，也朝他走来。

什么情况？

墨楚浑身一激灵，困意瞬间消失无踪。

“小九你回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个跨步站在两人中间，时不时打量一眼跟在后面那人，一肚子疑惑不知道向谁问。

江枫也站起身，拉开凳子让墨九坐下，同时没忘招呼一直守在一旁的明泉，“上菜。”

一张桌子四个位置，墨九三人占据了三个，还空一个。原本那个位置是没人的，比如今早那时，可此时那个位置却不请自来的被人坐下，娴熟无比，跟事先打过商量似的。

墨楚原本不想问的，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他家小九也不会解释。可瞧那人如此自来熟，他实在有些忍不住，终于转头看向同样有些发愣的墨九，问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小九，他是？”

不怪他好奇，这搁谁谁不好奇？啊，你问问江枫，看他好不好奇？

江枫很好奇。

和墨楚一样，他也转头看着墨九，期待能听他说出一个答案。

相处两日，他似乎还从未听这位九公子说过话。

墨九，“……”

别问他，他不认识。

专心端碗吃饭，墨九默默将自己隐藏在了炙热目光的夜色下。

“我叫冷冥，是墨九的……”冷冥抬眸看了看对面那人，忽然笑意扬在脸上，“朋友。”

墨九手一顿。他错开碗筷投了目光过去，这次终于得见那张灯光映照下清晰无比的脸。那脸上正扬着人畜无害的笑，像一道从天洒落的光，照进了某个人心底。

“嗯。”

一道轻得不能再轻的认同如蚊蚁般在桌子某一方响起，意外了三个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