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在路边捡人 第6章 月川之月

吃完饭后，三人自然分开。顾安再带着苏暄在船上到处走动，教她认清楚船上各处设施分布的位置。算是逛了一下午，吃了点便宜又美味的晚餐后返回房间。

期间没再见过江画，据顾安再说他是下了船。至于怎么下的，又是如何在茫茫江河中不引起注意，又怎么离开江水，那是他自己的事。

“算算路程，明早我们也得离开了。”顾安再不知从哪里拿出份地图，仔细研究着。

苏暄还想再吃几天好的，稍带遗憾地说：“居然这么快。”

“看来语言的事情半分也不能耽搁了。”顾安再皱着眉，“今晚可能没有什么时间留给你，起码得把所有常用的学会。”

“来得及吗？”

“来得及。”

……

苏暄学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觉得自己想吃人。

顾安再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十分好笑，她总算像个正常的生灵了：“…差不多了…好了，别耷拉着脸，你看，月亮升起来了。”他指着苏暄身后，又把她转过去。

苏暄的身后是扇窗户，因为月川的船渡靠的就是月色吸引游客，所以全部的房间都设在一侧，统一装上了特制的用于赏月的窗户。

月亮正悬在半空，江水粼粼，银色的碎光和着风而动，世界上似乎都只剩下了这轮圆月和一江水光。云雾始终缭绕在月旁，却不肯遮掩它半分。

“…好美…”

脸上好像流过什么东西，苏暄伸手摸了摸，是眼泪。

我一定，不只看过一次。

上一次，是和谁一起看的？是谁…究竟是谁…

她捂住了嘴巴，想要抑制自己的哭声。

顾安再拍了拍她的肩膀：“喂喂，虽然我知道这月景是绝景，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我曾经坐过这样的船渡，有人陪着一起…”苏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难道那次自己很伤心吗？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顾安再摸了摸下巴，分析道，“船票比较贵…看来你以前还是挺…挺阔的。”

“船票多少钱？”苏暄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现在把东西的价格都记住，在脑中慢慢算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人百合，二人二百合。”

“…感觉很贵啊…那个锦囊里有这么多钱吗？”她怎么看不出来？

少年笑道：“那是你之前不识字，认不出钱。”

这么一说话，刚刚那气氛就被打散了，苏暄也轻松了起来。她擦干眼泪，又看向了窗外。

她轻声说着，像是说给顾安再又像是说给自己：“不过这次和你一起看，我感到很开心。”

“你声音这么小，我差点都听不到了。”顾安再倒是十分自然，起身坐到她身边，“我也觉得这次很开心。”

“上一次，我还很小，我大哥带着我和二哥，我们三个乘船要到繁州去。”

苏暄没有打断他的话，静静听着。

“那时我不知道我们此行意味着什么，到了繁州后，大哥向云家递出了退婚书，并宣布退出顾家后，孤身一人前往尘山，杀了当时的尘山之灵。”

“那你和你二哥？”苏暄紧张地追问，即使当事人之一就在眼前。

“我们没事，云家之后秘密地将我们送回空州，为此也损失了不少东西，现在的境况也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顾家因为过去巴上了魔族的势力，勉强存留下来，但同时也和云家一样，更多地受限。”顾安再说这话时没有什么情绪，就像这和自己毫无关联。

苏暄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甚至不知道此时的顾安再是否需要安慰，她只能沉默地听着。

“我读过很多书，有时候不能明白为什么明知弊大于利的事，还会有人去做。”少年终于带上了点情绪，“你知道尘山之灵死了之后怎么样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好转，什么都没有。”顾安再看着窗外，声音有些颤抖，“什么都没有。”

苏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顾安再到底睡没睡，反正被他叫起来的时候，身上还盖着被子。

“我们该怎么走啊？”苏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感觉没有睡好，“这四周不都是江水吗？”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到达夕华。这条航线中有许多岛屿，夕华是其中之一，我们得先到这里——”顾安再把地图拿给她看，指着一个小点，“这是魔族的地盘，名字似乎是【汋】，我们得注意。之后乘坐小船到达夕华。”

“你去过很多次了？”

“算是吧，但这是我第一次通过这种路径去，老实说，风险很大。”

苏暄看了眼窗外，发现天才蒙蒙亮，江上还弥漫着雾气。

“现在是好时机，雾气的掩埋能让我们进到汋的密林里，躲开他们的搜查。”顾安再也跟着看了一眼，“不吃早餐，你的体力能跟得上吗？”

“没有问题。”苏暄摸了摸肚子，她好像习惯忍受饥饿了。

“那就，走吧！”顾安再揽住她，从窗口一跃而出。

两个人直直地落入水中，却没有激起水花，也没有任何声响。

“唔…咕噜…”苏暄捂住了嘴，她看见顾安再一直在比划手势，表情有些扭曲。

“他好像不知道我不会游水。”苏暄想着，然后摇了摇头。

顾安再大概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在心里骂了一句：“笨蛋！”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苏暄。

最后还是用了点灵力把有点慌乱的女孩包了起来，牵引着她跟着自己前行。

他们能看到江面上船只的影子，和透过江水波荡渐明的晨光。

刚游上岸，顾安再就开始问候苏暄：“呼…你为什么不说你不会水？”

“你没给我机会啊。”苏暄也略感委屈。

顾安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些什么，从玉坠里拿出两件衣服，并递了一件给她。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苏暄接过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

“什么问题？”

“灵器为什么能储物啊？”

“哼，孤陋寡闻了吧？”顾安再得意地笑了一声，看着她略带期待的神情说，“我也不知道。”

“……“苏暄点了点头，也笑了笑，又小声嘀咕，“这种东西，我以前应该也有。”

两人很快换上了干爽的新衣服，顾安再看了两眼脱下来的旧衣，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将它们丢进了玉坠里。

他解释了一下：“这里很危险，不要留下过多的痕迹。”

苏暄点点头：“我明白。”

顺着小道进了密林，发觉阳光都被掩盖了不少，风在林间游荡，漾起几片青叶。

但是空气并不新鲜，反而有些沉闷，透着丝丝诡异的气息。

顾安再做了个手势示意苏暄停步，他蹲下来，摸了摸泥土，放到鼻尖。

“血。”他皱了皱眉，暗道不妙，拉住苏暄的手就要离开。

一支箭从背后袭来，他伸手挡掉。手中的光还没散去，就迎来了更多的攻击。

顾安再抓住一支箭，辨认出上面的文字来：“我们进入了某个魔族的猎场了。”

说话间，风从四面八方极不合理地涌来，原本就被密林遮得七七八八的阳光更是黯淡，上空似乎笼罩了一层阴云。

“走！”不再犹豫，顾安再拉着苏暄，急急地往一方掠去。

树叶原本是飘荡在风中，现在竟也顺着箭矢向他们飞去，苏暄也挡住了一些树叶，到手才发现已经碎成尘灰了。

是在途中就被某种力量碾碎了，上面附带的魔族的气息却没有消弭。

“当当当”，又挡掉几枚箭矢后，对面的攻势猛烈起来，树木开始疯狂生长，几乎没有光再透进来了。

“对面知道我们是诛魔师！？”苏暄的内心闪过一些推测，“是在哪里暴露的？”

是顾安再牵引我用的那个术法！

想到这里，她偏头看了一眼顾安再，发现他也在看她，似乎也是反应过来了。

但这个时候两人也无暇再说什么其他的，专心跑路才是要紧事。

前方不知什么时候被生长出的树枝挡住了，顾安再用炽光焚掉了一些，发现从中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不妙！这猎场魔主的等阶，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这次可能得付出点代价才能离开。他的手一下子攥紧了，一把由光组成的匕首悄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