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在路边捡人 第5章 故人之故

走出房门，日头已经高高悬在顶空，明晃晃地照得人眼花。

“这么久了？”苏暄记得进屋的时候还是早晨来着，“你感觉好敏锐啊。”后面那句话是说顾安再让她去吃午饭对于时间的正确判断。

“诛魔师对光必须具有敏感度，不然学不好…说到这里，你的等阶到哪里了？”顾安再谦虚地吹了一下自己，又反过来问她。

“我？”苏暄正觉得他的前句话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能指望你记得。”

苏暄抬起手，看了看指尖：“应该…有些厉害吧？”她的指尖也像他那样，曾经溢出过许多的光。

“当真？”顾安再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毕竟刚刚还怀疑过她的身份与魔族有关，“那你会哪些术法？拿出来用用？”

“你不是说在船上不能用吗？等下船不就知道了。”苏暄有些心虚地说着，她要加紧回想了…一定要想起一些。

顾安再点了点头，肯定道：“看来你有把我说的话放心上。”

苏暄敷衍地朝他笑了笑，心绪不宁地想着刚刚的事情。那个所谓的洛家到底是为何要把这个装着魔族符咒的锦囊放在她身边呢，她和洛家又有什么关系？

顾安再倒是也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同她沉默地进了餐厅。

到了饭点，大多乘客也都聚集在这里。苏暄又看见了刚才那个同她搭话的青年，这会儿他正同另一个男子谈笑风生。

还真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呢。

“想吃什么？”顾安再拿着菜单，看了一会儿，半天点不出一道菜，只好拿来问苏暄。

菜单上的字都是合语，苏暄能看懂的不多，随便指了一道菜。

“裳狐小炒？你真会点。”顾安再笑了笑，“还好锦囊的钱足够…看来放钱的人知道你花销挺大的？”

苏暄只看懂了小炒两个字，她记忆里带这两个字的都不贵。

“是这样啊？”苏暄也尴尬地笑了笑，“那换一道。”

两人凑得近，声音也小，但似乎还是被有心的“人”听到了，这不，青年又朝着他们走来了。

“刚才听两位说话，令妹不像是头脑迟钝的样子。”他很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用的语言也不像是合语和湳语。”

“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我们要吃饭了，还请离开。”为了避免更多的乘客听出来，顾安再用的是湳语。

“对，我只是个看令妹寂寞想帮她排解的孤魂罢了。”青年一副受伤的模样，但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苏暄呆愣着没有说话，实际上是她听不懂，想说也没用。

“我说你们，既然都做了这么多准备，怎么还在外面说人族的语言？”眼见气氛沉默起来，青年直接抛出一个大雷，将两人几乎都从椅子上震起来。

他用的是澹语。

苏暄脸上的呆滞消失不见，身体略微转向，朝向了青年。顾安再虽然还是那副样子，手却离开了桌子，握住了她。

他的手是干燥温暖的。

“两位也不必这么紧张嘛？”青年笑着道，又朝四周看了看，“放心，我已经布好了结界，没有其他生灵能听见。”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谁？”

“其实我是个好人。”青年脸上的苦笑不似作伪。

苏暄迟疑道：“好人？”

顾安再才是好人，好人怎么会像他这样？

“对对对！我是好人。”青年就差跳起来拍手叫好了。

顾安再摇着头：“不像。”

“你们也不像人。”

“哦。”少年咬死也不肯多透露什么信息。

青年叹了口气:“那只能我先说了。”他的目光原是一直在苏暄身上，这会儿看向了顾安再。

“止书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大哥？”顾安再的眼睛瞪大了一些，险些松开握住苏暄的手。

“小再你好啊。”青年从袖子里拿出封信，递给他，“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本来它是应该通过特殊途径到你手上的。”

信上写着几个字，苏暄凑近看了一眼，是“小再亲启”几个字，字迹苍劲有力，似是有雄鹰飞扬。

顾安再接过信，看也没看，也收到自己的袖中。

“所以你是？”他这次的语气带上了点疑惑，身体也放松了一些。

“本人姓江，单名一个画字。”

“江大哥？”

苏暄的视线两人间来回转悠，刚才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是认识的呢。

“不错，看来小再还记得我，不错不错。”他笑着点点头，摇了摇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扇子。

顾安再的眼神还是有点奇怪：“我也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我。”

他又偏头看了看苏暄，继续发问：“怎么想找她的？”

“这个嘛，我说的是真话，看到漂亮的小姑娘走不动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嘛。说起来我还想问你在哪里找到她的？”江画笑眯眯地说着，虽然两个听众都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看来是不打算说了，还是，他认识苏暄？

顾安再偷偷看了少女一眼，发现她也在看他，两人匆匆错开眼，脸上都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我只是偶然碰到了你们，感觉到她身上有不一样的气息，这才找她问话的。虽然你这么信任我江家的琉璃片我很高兴，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一句，等阶高的其他生灵是能看到你们体内的气息的，不要去繁州。”他终于严肃起来，正色警告两人。

“我明白。”顾安再认真地点了点头，又紧张地看着他，“我大哥怎么样了？”

“现在还好，这会儿正在沄上游历。”

“那江大哥这也是刚才沄回来？”

江画的笑容有些勉强：“不，我是在他去沄之前和他见面的，实际上我也有几个月没有见过他了。后来我的状况也不好，不方便将信寄出。”

“我明白。”顾安再没再追问下去。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苏暄在一旁听两人说话，也得到了不少的消息，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安静地坐下去，江画又将矛头抛向了她。

“小再，你刚刚还没回答我，你是哪里找到她的？”

顾安再应当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那时才没有接话。

“这好像和你无关。”

“行，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只是万事小心，人心隔肚皮。”他这话又是对着苏暄说的，像是在警告她。

苏暄没有反驳，她确实对自己的身份存疑，如果她之前是什么洛家的人，那她就是坏人…她不会去害顾安再这个好人，她一定会离开他。

“我有分寸。”

“那差不多了…哦，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江画站起来，刚要伸手收掉结界，又想起一件事来。

“你刚刚不是也指出来了吗，让我们不要去繁州。”

“是现在不要去，你们两个的等阶，现在去了也是送死，之后倒是可以，这趟船渡之后会经过夕华，你们先到那里去，有人在等着你们。”

“你不是偶然碰到我们的吗？”

江画摇了摇扇子：“是啊，要是没碰到你们我就得自己去接她了，但是这不是刚好吗？你们的同龄人，也是诛魔师，同路游历，何乐不为？”

“……”顾安再似乎拿这个不太靠谱的哥哥没什么办法，他僵硬地点头表示同意。

…等等，他怎么苏暄是诛魔师的？

好在此刻少年脸上的表情也因为他的话而不太好看，异常没有被他看出来。

“信物收好，看到这个她会和你们一起走的。”江画十分满意他的表现，将挂在腰间的玉环取了下来。

玉环上刻着字，很明显能看出来那是个“云”。

“云……”顾安再的脸色更不好了，“你不会让我们去接云家的大小姐吧？”

“怎么了？”苏暄还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一时间非常好奇。

江画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云家和顾家这代是有联姻的，小姑娘可不要被他骗了。”

苏暄微微瞪大眼睛：“啊？”

“别听他乱说，是长子和长女之间的联姻，她是我哥的凌约。只是我带一个你已经够了，还要带俩…”

凌约是澹洲订过婚的未婚夫妻对彼此的称呼，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过约定，只等着最后的那场仪式。

“我不是拖累！”苏暄不知为何有点气闷地打断了他。

“人不是拖累。”江画也同时说了句话，“啊…你不是，那位云家的大小姐也不是。她已经成为了这代的吟咏者。”

“那还算是厉害。但吟咏者又不是专攻术法的，留在繁州会更加安全。”顾安再点了点头，又摇了几下，“我没说你们是拖累，只是想着和两个女孩一起走，可能对你们不好。”

怎么说也不方便吧？他现在的实力也没到能把他们三个都保护好的地步。

江画道：“她是逃出来的，云家是被他们管控住的，你也知道吧？她只给止书发了信，看来成为吟咏者后她还掌握了不少的东西。”

少年似乎被说动了，伸手接过了玉环：“行，我们会去的。“

“那就好，作为回报，我请你们吃饭吧，刚刚小姑娘想吃的是裳狐小炒吗？”

不知什么时候，江画已经收掉了结界，这会儿手上拿着菜单，已经勾上了几道菜。

三人在一片莫名的气氛中吃完了午饭，苏暄觉得菜贵确实是有原因的，这是她记忆里最好吃的一次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