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 第5章 第 5 章

半个月过去，阿妘在顾勋的宅子里过得也是不错，时不时顾勋就带阿妘的信过来。沈溪和他说了几次话，就觉得他没那么可怕了，虽然自己在他面前还是畏畏缩缩，不敢抬头。可说起来总比以前好得多。

连日来，李秀瑜缠绵病榻，顾烁刚继承爵位，忙得脚不点地。顾勋也常有军务在身，照顾李秀瑜的担子就落在了顾烁妻子司徒英的身上。李秀瑜笑眯眯看着司徒英在床边为自己捏腿。一脸的满足慈爱。

“我们顾家真是有福气，得了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啊。”司徒英继续为李秀瑜捏腿“母亲这说的哪里话？儿媳从小与夫君相识，母亲待儿媳如亲生女儿一般，如今母亲卧病，夫君与小叔为了家中在外奔波劳碌，儿媳自然应当侍奉床前。再者说，夫君如今不能侍奉母亲榻前，儿媳也是为夫君，在母亲面前尽孝。”

李秀瑜握着司徒英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们大郎有福气。”

婆媳俩闲话家常，屋内一片祥和气象。

顾烁从外面进来，李秀瑜和司徒英都看向他。

“儿子给母亲请安。”顾烁走上前，对李秀瑜行了一礼。而后又看向司徒英“娘子，家中一切可好？”

“都很好，夫君不必挂心家里。”

“这几日阿英成天陪着我，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儿啊，你可是有福气。给咱们顾家娶了这么个好儿媳。”

顾烁笑得开怀，李秀瑜和司徒英见了，也笑得不能自抑。

御书房内，李景璋听闻李秀瑜病倒，卧床多日。唤了太监来。

“大长公主如今因先承阳侯离世，悲痛欲绝，以致缠绵病榻。你去库里拿一株千年人参，送去承阳侯府，就说是朕敬献给姑母的，请她顾念自己，保重身体。”

太监毕恭毕敬听着，即刻便领了旨意，下去准备了。

赵公公来到承阳侯府外，恰好司徒英要出门去。赵公公见了立即上前去见礼“夫人安好，奴才奉陛下之命，来为大长公主送补品。”

“既如此，公公随我来。”司徒英将赵公公带到。

“奴才见过大长公主，陛下听闻您近来身体不适，特意让奴才带来一株千年人参，献给大长公主，陛下还说，请您保重身体。”赵公公弯着腰，恭恭敬敬说道。

“劳烦公公替我多谢陛下。”

“这是一定的，您只管放心，那奴才先告退了，还要去向皇上复命呢。”

赵公公行了礼，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

第二日吃了午饭，阿馨姐姐带着阿妘去了医馆。阿妘乖乖坐着，让白胡子白头发的老郎中给她把脉。只见老郎中一只手为阿妘搭脉，另一只手不停抚摸胡须。

“比先前好多了，只是这哮症难治，还是要时时吃着药才好。我给你在药里多加了两位药，比上起上次的药来，倒不是那么苦。”

从医馆出来，阿馨带着阿妘回了宅子。

在马巷边上的一座茶楼里，顾勋和姚祈云对坐品茗。两人特意挑了在窗边的桌子，坐在此处品茗，当真是一件雅事。

“将军，如今肃王虎视眈眈，将军还是莫要与沈溪交往太多。”

姚祈云知道顾勋最近去沈溪那里频繁一些，怕肃王抓到他的把柄。顾勋认同了姚祈云的话。觉得他说得十分有理。

“哎，客人您没事吧？真是对不住。”店小二的声音将俩人思绪拉回。转头一看，是店小二被脚底下的茶水滑了一跤，手里的茶盘没端住，正正好一位年轻公子从店小二面前过去，茶水就洒了他一身。

“无妨，一件衣裳而已，我回房换了就是。”

那年轻公子并未责怪，上楼去了。

“看起来这位公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啊。”姚祈云说着唤来那位店小二，招呼他再上两盘招牌点心。

不一会，店小二端了几碟点心上来。“这是豌豆黄，还有桂花糕，再赠二位公子一碟梅子干泡茶，二位慢用。”

“多谢了“”姚祈云说着伸手拿起起一块桂花糕“这家的桂花糕可是一绝，将军也尝尝。”

从阿妘被顾勋带去也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些日子沈溪在阿伯阿婶那里过得也算安稳。顾勋和肃王的人都没找他的麻烦。

虽说他从前固然在王府里也不得宠，可到底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这些活计都是没干过的。当时李阿婆一看他的手，当场就说他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近来日头渐盛，天也比前些日子亮的早些。沈溪如今也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也能把屋子打理地井井有条，在老夫妻出门砍柴的时候，他就在家，做饭，喂鸡。

这几日，阿妘的病情稳定许多，只是照顾她的阿馨总是不放心，时时刻刻叮嘱她要注意身体，好好喝药病才能好得快。

阿妘接过阿馨手里的药碗，点点头。她不能言语，却能听得懂别人在说什么。

看着乖巧的阿妘，就让阿馨想起自己的妹妹。

如果她还在，也和阿妘一样大了吧？她们都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玩伴。

阿妘喝了药，就去找另一个姐姐拿蜜饯吃。

宫道上，窦清绾正接了皇上的圣旨，坐着一乘小轿要去御书房。路上，淳贵妃的步辇从她对面缓缓而来。窦清绾知道，贵妃这段日子时不时就去太后宫里陪太后闲话。

等到俩人临近，窦清绾便下轿行礼“妾身见过贵妃。”

淳贵妃端坐在步辇上，并未看她一眼，只轻轻嗯了一声。也没让窦清绾起来。

“窦美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娘娘话，陛下说，近几日批折子，身心疲乏。叫妾身去御书房，为陛下捏肩。”

“想不到妹妹还有这等本事。”淳贵妃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看着窦清绾“那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

进了御书房，窦清绾刚要行礼，就被李景璋拉了起来“不必多礼，快坐，朕有东西给你。”

李景璋拿出一只金钗，在窦清绾的发髻上比对了一下，慢慢戴了上去。

“好看。”李景璋很是满意。

“谢陛下赏赐。”窦清绾伸手摸了摸头上多出来的金钗，笑得温婉。李景璋见了更是爱不释手。轻轻把人搂在怀里。

“清绾，你这段日子好好将养，来日为朕添一个孩子，可好？”

窦清绾娇弱无骨地靠在李景璋胸口上“臣妾全凭陛下做主。”

李景璋松开她，在她头上打量了一番。

“下次出来打扮打扮，你如今是朕的人，穿得这么素净做什么？”

“是，陛下”

没过几日，满宫里就传开了，陛下晋了窦美人为贵姬。赏赐流水一样送进她的漪兰殿。

这段日子，顾勋经常待在书房里，他近来得了几副好字画。前段日子也因为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卧病在床，他和大哥大嫂都抽不开身。如今母亲病愈，他也放心不少。

铺开宣纸，顾勋便开始潜心绘制一副兰花。

房门响动，顾勋抬头一看，是宋朗月回来了。他前两天派了宋朗月继续去盯着沈溪，看看他还有什么异常。

顾勋提笔，一片栩栩如生的叶子跃然纸上，漂逸如女子身披的披帛。

“回来了？那小公子最近在干嘛？”

宋朗月回道“做饭，收拾屋子，洗衣服，码柴，喂鸡这些。”

听了宋朗月的话，顾勋哑然失笑，轻轻摇头“想不到啊，这小公子还会这些。”

收敛起笑容，顾勋继续开始描画他的兰花，不多时，一株兰花呈现在眼前。

“将军妙笔生花啊，这兰花跟活了似的。”

“可先别拍马屁了，李佑枫最近有什么动作？”

宋朗月也收敛起开玩笑的神色，回道“这倒没有，也不知道肃王是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哼，这肃王向来如此，不管他。”

宋朗月走后，顾勋从怀里摸出母亲给的那只羊脂白玉手镯，找了一个锦盒收进去，搁在书架最上头。母亲也真是，他如今也没看上谁，这定情之物倒是给他准备好了。

没过几天，就听派去的暗卫说，肃王的人动手了。那对老夫妻被活活烧死，沈溪也被打入了天牢，就等秋后问斩了。问言，顾勋愣了一瞬，而后换上一副淡漠的神情。

姚祈云在一旁听着，笑道“看了将军眼里的虎崽还是被肃王这只猛虎的利齿咬住了喉咙。将军要不要去天牢里看看？”

“自然要去。”

不过半个时辰，顾勋就策马来到天牢，亮出手中的令牌，狱卒便恭恭敬敬迎他进去。

“沈溪在哪里？带我过去。”

“是”狱卒带着他来到一个低矮潮湿的牢房，牢里爬满老鼠，蜘蛛，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透过栅栏，他看见沈溪靠在墙角坐着，他的手脚上都带着镣铐，头发随意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有几处地方还有血迹。

狱卒打开门，离开了。在顾勋踏入牢房的那一刻，沈溪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怎么？小公子不认识我了？”顾勋坐在他面前的长凳上。

“自然是认识的”依旧没有抬头。

顾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谋逆造反之人，你父兄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就那么死了太便宜，你，就慢慢替他们赎罪吧。”顾勋轻轻在沈溪脸上拍了几下，用指甲轻轻沿着那道疤划了下来。

他明显感受到，沈溪的恐惧。

“怕什么？你爹和你哥都打算谋权篡位，你居然这都怕，也不嫌丢人？”

沈溪沉默不语，顾勋也觉得没意思，正好此时，狱卒过来告诉他，皇上要见他。

顾勋即刻策马入宫，在宫门外下马，依照规矩放下武器，这才来到御书房。此时，李景璋正在批奏折，见他来了，也不抬头“不必多礼了，坐吧。”

“谢陛下”顾勋依言坐下“不知陛下急匆匆唤臣前来，有何要紧事吩咐？”

李景璋合上奏折，将毛笔搁在笔架上。

“你去看过沈溪了？”

“是”

“那你可知，等到秋后，便要以谋逆罪论处，将沈溪斩首示众？”李景璋抬头看他。

“臣听说了。”顾勋如实回答道。

“朕需要你帮朕做件事，你到时候，带着朕的免死金牌去刑场，救下沈溪，把他安置在你府里。”

顾勋百思不得其解，起身问道“陛下，这是为何啊？”

李景璋把桌上的免死金牌扔给顾勋“因为，朕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可不能让他轻易死了。顾卿，你可明白？”

顾勋拿着那枚免死金牌，仔细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李景璋的如意算盘是怎么打的了“臣明白，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