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 第41章 第 41 章

白芨发动的祀阴阵法，比当初东方燧在榣山中发动的，可要厉害不少。

初九这次少说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完全缓了过来，但就算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他眉间的灵璎仍然时不时会传来刺痛······

也不知是不是和之前的那次昏倒有关。

当然比起脑袋中的小小刺痛，还是眼前羲和谷的事情，更加令人头疼。

那日天地间惊天动地的震动，将整个羲和谷震得稀烂，放眼看去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地方，一座屋子是完整的……而谷中本来住着的上万个灵物，死伤近半，活下来的那些也已在一夕之间被白芨吸走了大半灵力，如何安置他们属实是件难事。

好在仙茆虽然得知了那一些列令人震惊的真相，但他并没有一蹶不振。

如今羲和谷中大大小小的事，全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上，他也化悲痛为干劲，在初九休息的这几天不眠不休处理谷中事务，拼了命般的不知疲倦。

“······慕蓉公子，我们尚且连住处都还未修缮妥当，您说的这些，酒肆食馆什么的，还是日后再考虑为好。”仙茆已然忙得两只脚不着地，奈何还得应付慕容笑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

慕容笑扛着他的冰晶长枪，正在给仙茆指点如何修整布置这偌大的羲和谷，这几日他也在帮忙清理地面那些被震下来的碎石，如今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看来是闲了起来。

见对方回绝了自己，慕容笑干脆一把拽住想要离开的仙茆，不死心地追问：“当然要早做打算，在我们赤雪，这些可是必不可少的去处，我每日都要······”

“都要如何？”突然插进来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沐寒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两人身边。

慕容笑连忙话锋一转：“我是说，每日都要填饱肚子！”

“你们在说什么？”初九远远便看到这三人站在一起，仙茆满脸为难，想必是慕容笑又在说些不着调的话了······

“九兄！感觉如何，可有恢复完全？”慕容笑看到初九便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而初九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位来自雪山的的仁兄，过于热情的性格，微微点了个头便当作回答。

“谷中如今什么情况了？”初九越过了慕容笑，向仙茆问道。

“地震后的残骸基本收拾稳妥，已开始准备修缮住处了，至于谷中的灵物······”如今仙茆已完全将初九看作了他全家的再世大恩人，立马开始将谷中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说与初九听。

原先在羲和谷中修炼的那些灵物历此一劫，就算活下来的也都损失了不少灵力。地脉中的神力没有了之后，这里便不再是什么适合修炼的圣地，若不是有初九改造过的凝水石屏蔽了瘴气，也和雾森并没有太大区别了。

不少修为较高的灵物都选择了离开，留下的灵物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左右。

而谷中的那些守卫，除了被控制的，其他人也是因为没有实力反抗，才听命于白芨。如今白芨已死，这些守卫在不知情的情况助她犯下种种恶行，纷纷后悔万分，都表示会继续追随仙茆，重建羲和谷以赎还自己的罪孽。

“这样，”初九没想到仙茆一股脑将谷中的情况说的这么详细，倒像自己在问他话一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怎么会，您已经帮了我们太多了！”仙茆连忙道。

“你们就别互相客气了，都是过命的交情，无须计较太多啦。”慕容笑打断二人的对话，他突然凑近初九，神秘兮兮道：“倒是在下有件事想跟九兄打听打听。”

初九看着他的表情，心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

“同你一起的那位大……高人，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无尘公子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慕容笑的这个问题，确实是初九没有预料到的，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

“哦，是沐寒说的。”

沐寒点点头道：“我本来也不确定，只是此前有幸远远瞧见过无尘公子出手除害，那日看到他的那把银丝凝成的剑，觉得有些眼熟。”

初九沉默，他也不知该不该替小白认了这个身份，毕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小白似乎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是无尘公子这件事。

再加上——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两位都是来自赤雪，而杀死上一任赤雪城主的，可不正是无尘公子。

“九兄不方便告知也没关系！”慕容笑了然地拍了拍初九的肩膀，并未再追问。

看他反应，倒也不像是在询问仇家的样子……难道赤雪人并不知道上一任城主是被他杀的？

“只是没想到传闻中修为高深的无尘公子，不仅如此年轻，竟还是个大美人！”

原来只是因为长相么！

初九无语地瞥了一眼慕容笑，四处张望一番，没见着那熟悉的白衣人……刚刚醒来就没看到小白，也不知他还在不在这谷中？

“他在山壁，圣殿的残骸那边。”沐寒提醒初九。

“······多谢了。”初九惊讶地向他道谢，此人当真是相当敏锐……

初九缓缓向山壁的方向走去，那里看上去还是坍塌时的模样，圣殿和神像倾倒后落下的碎石，堆成了小山包一般，背后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山壁。

“小白！”远远便看到了向着自己方向走来的白衣人，初九加快速度朝着对方跑去。

“恢复完全了？”小白看到他，原本紧绷着的面色稍缓，停下了脚步，看着初九跑到自己跟前。

“那是自然，损耗这点灵力不算什么。”初九看了看他的身后，奇怪道：“这里还有什么问题么？”

小白摇了摇头道：“我查看了此处的地脉，白芨当日没有完全将当中的神力抽出，残存的力量虽然很微弱，但应当可以保护此处，不会再发生地震了。”

“原来如此，”初九点头道：“说起来榣山的那次也是，是因为我们及时阻止了阵法的进行么？”

“可能。”小白点点头表示赞同，没有再多说。

两人正说话间，便看见不远处匆匆走过来一个人。

“公子，九公子。”来的是个熟人——小白此前安排在这里的猫灵，初九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猫容。

猫容已经摘掉了面罩，脸上还是一副被吓到的惊恐表情，初九总算是弄明白了，并不是有什么吓着他了，这猫灵只是天生长了张受惊吓模样的脸而已······

“何事？”小白问道。

“桃灵闯进来了，吵着要找您······复仇。”

“是他？”初九听到这里顿时感到胸口一阵隐隐作痛······被捅了个透心凉的记忆仿佛就在昨日。

谁知身旁的小白却皱起眉，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是谁？”

“这······”猫容面露难色，公子当日只吩咐了下来让他们看好那桃灵，也没告诉他们这人是谁，打哪儿来的啊。

初九没想到无尘公子修为这么高，记性却如此之差……只得开口小声提醒道：“就是那日在雾森将我抓走的那个桃灵，你忘啦？”

小白听罢面色一沉，阴郁道：“记得，你差点被他杀死。”

“哪有？明明是他差点就要被我制服了！”初九严肃纠正。

桃灵那日被小白打了个半死，还被废掉了大半灵力，这会能偷偷溜出来，想必是伤势已经恢复大半。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小白在羲和谷，如今谷外的迷阵已不复存在，于是轻松闯了进来。

“放开我！今日我一定要手刃那个混蛋，为我父母报仇！”

初九小白跟着猫容刚来到羲和谷的入口不远处，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怒吼声。

远远瞧见桃灵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颗大树上，动弹不得。他一见到小白便两眼放光，且开始口吐芬芳了起来······

“化蛇那边许是不慎让他逃了出来······我发现他闯进谷中只得先将他绑在这里，再禀报给您。”猫容小心翼翼地看着小白汇报道。

小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另一边那桃灵仍在对着他怒骂不停：“······有本事你放我下来！废我灵力算什么本事？你害死了我父母，我要杀了你！”

“你父母是我杀的？”小白突然开口回应了桃灵。

“他们是被婴奴围攻致死的！”桃灵狠狠道。

小白不慌不忙回他：“那你应当找婴奴报仇。”

初九不禁跟着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逻辑。

“要不是你废掉了他们大半灵力，区区几只婴奴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他们？”桃灵自然不认可他的话。

小白看着他，又问道：“你父母被我废掉的灵力是哪里来的？”

桃灵不可置信，“自然是修炼来的！”

“不，那是他们从别的灵物身上抢来的灵力。”

“那又怎样？那些灵物技不如人，想要在这里生存就只能变得更强！”桃灵不屑道。

“你父母被我废掉灵力，所以他们技不如我，而被婴奴杀，是他们技不如婴奴，”小白冷冷地看着桃灵，道：“你认为，以你现在的修为能杀得了我？”

这一番话说的桃灵哑口无言，怔怔地看了小白半晌，也想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这里好生热闹，你们在做什么呢？”慕容笑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也不知是寻着热闹，还是美人来的……

“在教育小朋友。”初九难得兴致不错，抽空回了他一句，便转头问了呆愣住的桃灵一个问题：“我有一事不明白，你从你父母处学来的抢夺灵力的修炼方法，那他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法子？”

在桃灵的认知中，这已经是他习以为常的修行方式，初九当日看完他的记忆就在疑惑，吸噬灵力是魇会做的事，桃灵的父母显然没有被魇附身，他在休眠之前可没听说过世间有如此邪门的修炼法门……如今想起白芨的所作所为才有了些猜测，他们之间难道有关联？

桃灵思索了一会，才想起什么似得道：“是有人传授给他们的，那人好像说他……来自羲和谷！”

没想到竟还真猜对了方向，初九追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是男是女？”

“模样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是个很年轻的竹灵。”

来自羲和谷的年轻竹灵，那岂不是——

“末药！”

“大哥？”

初九与慕容笑两人异口同声。

难怪末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赤雪城主，原来并不是因为什么天赋异禀，刻苦修行的缘故······果然不出初九所料，末药极有可能也和白芨一样，已经被孤夜掌控了。

“九兄，我觉得你说的对，”慕容笑突然脸色正经起来，看向初九道：“大哥······城主可能真的有连我也不知晓的一面。”

这位仁兄可终于想明白了。

“但我还是得回赤雪城，”慕容笑握了握拳头，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但九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查实，他若也在暗中计划着和白芨一般伤天害理之事，我定会阻止他。”

初九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不是没有担心过慕容笑回去会鲁莽行事，过早打草惊蛇。这慕容笑虽然经常会有诸多不靠谱又轻浮的举动，但经过白芨一战，初九对他的看法多少已经有些改观······从那日拼命护着沐寒的模样来看，至少在关键的重要之事上，他还算是个有担当之人。

毕竟初九这边也还有大把的事情没有处理，暂时还抽不开身立刻去赤雪一探究竟。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初九这句话是对着桃灵说的。

谁知对方还沉浸在先前小白那几句话中，整个人泄了气一般，看向初九视死如归回道：“······玉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还是你来决定吧。”初九转向小白，毕竟他才是这位小朋友的正经复仇对象。

“你还想报仇么？”小白想了想，问道。

玉桃咬牙切齿地看着小白道：“想！”

“那就变强吧。”小白说着，竟解开了对方的束缚。

玉桃突然间恢复了自由，一时间愣在原地，不懂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等你强到足够杀了我，再来复仇。”小白云淡风轻地说道：“但不可再抢夺灵力，若是被我发现，我会再次砍下你的双臂，并且废掉你的所所有修为。”

······

初九瞄了眼他的侧脸，对方为自己疗伤的温柔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倒让他差点忘了，小白还有如此狠厉的一面。

“以后可千万不能惹到他啊······”一旁的慕容笑，小声说出了初九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