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 第3章 第3章

湛蓝澄澈的天空中，不闻飞鸟，也不见一丝云，天空像是一面倒映着迦蓝海的巨大镜子。唯独那一轮太阳，孤零零的嵌于当中，不知疲倦。

没有了日夜更替，时间仿佛流逝的悄然无息，只能通过那夜升日落的月亮来判断，到底熬过去了多少时日。

再水镇外的树林枯倒了一片，而附近的河流湖泊，也早在最初的异象中就干了个透。原来九日前迦蓝海掀起的海浪褪去时，也一并带走了所经之处陆地上，所有河流湖泊中的水。再水镇不幸也是那被带走的其中之一。镇民们只能靠镇上的几口井水度日，不想这井水近日也相继干涸。

天气过于燥热，几乎没有人愿意踏出家门，整个镇子也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昆家大宅门口方才被几个意外来客搅出了些动静，而此刻也都已经恢复平静。

初九被昆家的下人领着，进到了偏院的一间客房。下人领他们进了房，交代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像是赶回去复命。

待人走远，那只赤鸟便从初九的肩上飞起，在屋子里转了个遍，检查了门外和窗外，待他确认周围没有问题后，初九这才放心的跳到床上，躺成个大字型。

“苍墟海底的寒冰石又冷又硬，终于可以睡上舒服的床了！”他的声音闷闷的从被褥中传出，确实透着一丝疲惫。赤鸟此刻已停在窗棱之上，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回应，而是继续警戒着外面的动静。

屋子里的温度还算凉爽，厚重的石墙挡住了外面的滚滚暑气。

东隅之地多山，山上大多盛产一种青灰色玉石。材质坚固厚实，用它来建造房屋，屋内可以保持冬暖夏凉，琅尧人建造房屋，都是用这种玉石。昆宅也是用这玉石建成，只是用的大多是比较低等的玉石材料，加上建好后可能没怎么打磨保养，摸一下一手灰。

初九在柔软的床铺上又来回打了好几个滚，这才依依不舍的坐起来。他来到桌前，手伸进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一颗龙莶草，那草的叶尖上还带着露珠，看上去就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一般。

初九将草置于手掌中，霎时手中银光闪现，没一会那株草便被银光包围，待银光散去，他的手中就只剩下了一颗白色药丸。

龙莶草多生于幽泽，聚灵而生，服用可以增加些许灵力，不过能增加的量过于微不足道，可能拔秃了整个幽泽的龙莶草全部服下，也就涨个三五年修为吧······

而初九刚刚就是在炼制这株龙莶草，将其制成聚灵丹。聚灵丹顾名思义就是修炼者在修炼时，为了更好的吸收灵气而服用的丹药。不过一般人想要炼成一颗聚灵丹，可是要花费大量珍贵的材料，用精纯地火炼制至少七天，才能炼出来一颗。哪里能像初九这般，随便一颗龙莶草捏一捏就出来一颗聚灵丹的。

初九之所以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做出聚灵丹，皆因他并不简单的身份。

方才那昆桐只看出了他的鲛灵真身，但他永远不可能想到，这具鲛灵身体里附着的，正是那位如今已经成了传说的曜日之神——九曜的神识。

曜日之神是这世间万物的创造者，自然对万物的灵脉走向了如指掌，因此他才可以不借助精纯地火的外力，只需些微灵力，就能最大化的将这普通的材料，炼制成完整的聚灵丹。并且他做出的聚灵丹，与那用了那些许多珍贵材料炼制出的，也不相上下。

“小秃毛别看外面了，“初九笑着朝窗棱上的赤鸟招招手，”快先过来服了聚灵丹。“

却火周身毛色浓密，是只漂亮的大红鸟，身上明明没有一处和秃毛挂钩······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初九对自己的这个称呼，听话的飞了过去。

“多谢上神。”却火依言服下聚灵丹，还不忘一板一眼的给初九鞠了个躬，只不过他现在的形象还是一只大鸟，画面看上去很是诡异。

“嘁，别谢我，还等着你快些恢复给我当护卫呢。”虽然他早就说了八百遍不要喊他上神，对方偏就是不改口，此时也懒的再提，只要不给旁人听去就行。

初九自然是知道这只耿直凤凰的怪脾气。

当初他没有了神的真身，同时也失去了大半的神力。因此堂堂曜日上神的神识，只得靠依附在死去的灵物身上活动。他便是这样以各种身份游历天桀千载，最终确定了邪气已完全被清除干净，而各个地域的灵物也都进入了安定的生活后，这才前往迦蓝海深处的极寒之地苍墟，进入休眠。

却火便是他前往苍墟之前，顺手救下来的一只涅槃失败的凤凰。当然救他也是有原因的，只因为初九需要一只会飞的灵物，载他去苍墟······

谁知这只凤鸟被他救了之后，声称要誓死效忠，到了苍墟后是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跑。初九也懒的同他纠缠，想着反正他这一觉睡下去也没准备随随便便就醒过来，等过个百来千年，这只凤凰待的不耐烦，自然就自己溜了。

谁知一千多年后，他一觉醒来，便看到了一只秃毛凤凰。

初九：？

“你又涅槃失败了？”初九疑惑。

秃毛凤凰摇了摇头：“成功了。”却也没完全成功。

“那你怎么秃了？”难道现在天桀流行起了秃头？

“······”

凤凰涅槃，五百年一次，每次涅槃后，修为都可以精进许多。

当年却火涅槃失败但被初九救下，原本只要再修炼个几百年，就可以再次进行涅槃。只是他那之后随初九来到苍墟便一直没有离开，苍墟位于迦蓝海深处，极寒极阴，几乎没有一点灵气，所以他生生熬了一千多年才能够再次涅槃。

一千多年才涅槃一次，实属凤凰界的耻辱。

祸不单行，这次涅槃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导致他灵力溃散，看上去甚是狼狈，但好在涅槃成功，只要继续好好修炼，日后还是可以恢复的。

初九没想到这只倔鸟竟然就真的一直在苍墟守着他，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我睡了多久？”初九问。

“一千五百年。”

答得这么快，看来是掐着日子过的时间，还是想着要溜的嘛！

初九方醒过来时，还是光溜溜的神识状态，行动多有不便，还好这只凤鸟没跑掉，他可以骑着他回到陆地上，到时候再寻个死去的灵物附身就好。

谁知不用等他回到陆地，便有现成的身体送到了他面前。

原来世人以为当年那场战乱中灭绝的鲛灵，竟然还幸存了几只，就隐居在这苍墟之中。而其中的一位还是初九认识的，当年鲛灵一族的族长——北烛。

鲛灵原本也生活在幽泽的灵渊中，是非常稀有的一族灵物，并且生来自带灵识和灵智，可惜却是极其不适合修炼的体质，别人修炼十年就能到达的修为，他们可能要花上千年甚至更长。

但他们寿命极长，连初九都不知道他们最长能活多久。鲛灵天生不喜争斗，再加上体质原因，虽然他们活的够久，但修为也实在是弱的可以······

幸存的鲛灵原本也沉睡于苍墟海底的某处。初九休眠醒来，搅得迦蓝海底地动山摇，那北烛也被惊醒，他循着动静找来，发现竟然是那位曜日上神，一时间又惊又喜。当即激动的朝着初九跪下就拜：

“求上神助我鲛灵一族！”

初九：“······”

你看我现在像是救得了你们的样子吗？

待北烛得知鲛灵来到苍墟避世之后，天桀发生的种种时，不禁老泪纵横。

初九更加郁闷：怎么还哭上了？

“上神为天下苍生付出如此诸多，老身却只想着自己一族的复兴，实在是惭愧不已！”北烛痛定思痛。

“······倒也不必如此，你先别激动。”初九抬头看向他们头顶躁动的海水，感到了隐约的不安，这动静怕不是此刻海面上已然掀起了大浪。

“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你们鲛灵一族在此受难，不会不管不顾。等我处理完让我醒来的这棘手之事，再想法子安顿你们。”

“只不过我现在失去了真身不便行动，得先上岸找个合适的身体······”初九说着，便突然想到，要说最适合存放自己神识的身体，那可不就是眼前的这鲛灵一族么！

世间除了普通灵物外，还有一种特殊的灵兽，他们也可以修炼但却天生无法开灵智，灵兽身体里有一物名叫灵璎，这灵璎便是他们存放灵识之处。每种灵璎都有着不一样的特性，但大多都对提升修为有益，因此也有不少急于求成的修炼者不惜冒着被反噬的危险，捕杀灵兽，夺取他们的灵璎来助自己修炼。

鲛灵是世间唯一天生自带灵智的灵兽，而他们的灵璎不仅能够延年益寿，还不会有任何反噬。不需要灵力维持的长寿对修炼者来说，正是极为珍贵之物，因此几乎人人趋之若鹜，这也是造成当年鲛灵差点灭绝的主要原因。

鲛灵的灵璎便是存放初九神识的最佳之所了。

“那个啥，你们这还有没用的鲛灵身体么？”初九试探性的问道。

还真有！

正是北烛逝去多年的儿子，一只千岁有余的小鲛灵——初九。这只可怜的少年鲛灵死在了去往苍墟的路上，北烛便将他的遗体带在身边，鲛灵只要灵璎不被破坏，即便死后也能保持身体如初。北烛自然没有异议，死去多年的小儿如今能为曜日上神所用，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再次活在这天地间······

于是，曜日之神九曜便化身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少年鲛灵初九，乘着那只秃头凤凰，在迦蓝海翻天的大浪中，再次踏上了天桀大地。而这天空中不肯落山的太阳，自然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你快些化了这聚灵丹，咱们晚上就行动。”初九说着，又从自己怀中掏出几株龙莶草，准备炼制新的聚灵丹。

“晚上？”却火不解的看了眼窗外，晚上无非就是天上再多了一轮月亮，与现在所谓的白天，并没有多大区别吧······

初九神秘一笑，“我可没有诓那个家主，再过几个时辰太阳就会落山，过几日还会有一场大雨。”

从他醒来到发现异象原因，正好过去了九日。

“你可知我睡得好好的，为何会醒来？我们从幽泽一路赶来没有停留，但我却冒着真身暴露的危险，进了这个昆宅？”

却火摇头，他不说，自己也不会多嘴去问。

说话间，初九已然炼制出几颗聚灵丹，只是消耗了不少他本就不多的灵力，此时他额上已经冒出了薄薄一层汗珠。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门外——他们刚刚来时的方向，说道：

“邪气又出现了······”初九微微眯起双眼，表情深沉：“所以等日落后，咱们就去夜袭昆宅。”

却火：？

[龙莶xiān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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