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 第19章 第19章

下面的东方燧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在石台之上走来走去，而他所经过之地都渐渐显出了一些红色的图案。

像是在地上画东西？然而初九并看不明白，他在画什么。

“东方洵”则一直坐在石台中央一动不动。

待东方燧画的那图案接近完成，才隐约看出来他画的像是某种阵法，而被魇附身的“东方洵”正坐在那阵法的正中央。

“难道他是要用这阵法将神力引入东方洵体内？”初九奇怪道。

“不像······”小白也跟着初九一起探出头来看向洞底，他看清了那阵法后，却摇了摇头，道：“这个阵法是‘出’，并不是‘进’。”

初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东方洵既然是这个阵法当中的人，若不是准备将神力引入他身上，那必然就是要将他身上的什么东西给引出来。

难道是附身于东方洵的那只魇？

“需要出手么？”身旁的小白突然问道，语气轻松得像在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初九奇怪的看他，若是只有一个东方洵，他们对付起来还有胜算，但现在下面还多了个东方燧，他的修为可不比另一个低！初九还没忘记南宫寂之前说的话，当年还是炎洛的小白差点就没被东方燧杀死……他可不觉得这才过去短短两百年，小白的修为就能如此突飞猛进，轻松对付底下这两个人了？

没有十足的把握，初九必不会让他去冒险。

“不用，我们先看看他想要用这阵法做什么。”若东方燧真的还念在当年旧情，研究出这么个能剥离出东方洵身上魇的阵法出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好，听你的。”小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幻出了根银色丝线，一圈圈的绕在手上，那丝线极细，微不可见，若不是有银光闪现，初九都注意不到。

看来这便是小白的武器了，他似是不放心，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底下石台之上的东方燧终于完成了阵法，那地上的图案形状诡异，颜色殷红，必定不是什么正经的颜料画成……

初九猜测十有**是用的鲜血，灵物身上的鲜血生于灵脉，用来做法术催动之用往往可以事半功倍，只不过这种法子对修为的损耗也极大，一般也不会有人这么干。

若真是鲜血，想来也不会是他自己的……初九想到了湖底那些被夺取了灵力的琅尧人，那些灵力源源不断的从链接洞顶的那根柱子中输入，又拿人灵力又放血的，当初琅尧人待他并不薄吧，怎得生出了如此深仇大恨。

只见东方燧催动灵力，竟将一旁那些收集而来的神力，也放到了阵法之中，悬在了东方洵的身体之上。

这又是要做什么？

一切准备完成后，东方燧拿出一把刀，将自己的手割破，鲜血流入地上的阵法之中……那地上的图案浸入了鲜血，发出阵阵诡异的红光。

而东方洵的身上不知何时也已全然被黑气萦绕，皆是那邪气！

邪气向上而去汇入了东方洵头顶的那一团神力之中——顿时大肆暴涨，无数黑气从东方洵的头顶涌了出来，而它们所去往的方向，正是那根石柱。

黑气沿着石柱，以极快的速度向洞顶涌去，继而消失在了岩壁之中。再看阵中的东方洵，体内的魇不仅没有被引出来，反而像是被这阵法激发了一般，源源不断地邪气从他地身体中涌出。

糟了！两人完全猜错了这个阵法的用处！琅尧人的灵力增强了东方洵体内魇的力量，不停向外释放出邪气，而阵法上方的神力则是加强那些邪气之用，继而再通过这根石柱传送到湖底……

他这是准备催生出大量的魇，好附身于湖底的那些琅尧人啊！

身后的小白也发现了这个阵法的真正目的。他当机立断闪电般出手，那根缠在他手上的丝线随即飞出，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轻轻松松将那石柱切成几段，如削泥一般，于此同时也斩断了邪气前进的道路。

石柱被砍断，碎片纷纷落入洞底的地火之中，瞬间就被熔成了灰。东方燧见石柱被破坏，意识到洞中来了不速之客，他修为确实极高，当即便发现了初九二人的藏身之处。

只见他手中幻出一把青色的长剑，向着他们藏身的石台上掷出。这把剑初九倒是熟悉得很，也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剑势如虹，青色长剑破开热浪，速度极快的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砍来。

小白自然不会站着不动被他砍，那把剑刚飞到一半，只听见清脆的“哐当”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一般，定在了半空。

“恩？”东方燧微微眯起眼抬头看向上方，隐约看到了细碎的银光，原来挡住他长剑的竟是一根极细的丝线。

来者修为似乎不低，东方燧见状慎重的改为双手凝诀，操控着空中的剑在那灵活而又细若游丝的银线之间来回穿梭。

小白站在岩壁之上，用身体将初九严严实实护在身后，只用单手操控着丝线与东方燧的剑缠斗，因为他的另一只手还被初九牵着没有放开。

然而此刻的初九，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激烈而又精彩的战斗所吸引，本人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仍然牵着别人的手……

丝线看上去与剑斗的不分上下，但小白只随意站着，五根手指快速上下翻动控制丝线，看上去要比底下那挥舞着双手，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东方燧，要轻松许多。

丝线看着极细，但却非常坚韧，东方燧的剑砍不断也削不动，只得在丝线细密的包围下，被逼得完全无法靠近二人。

东方燧见无法伤到岩壁上的两人，换了个进攻方式，他突然操控着那把剑换向，砍向了初九和小白站着的那块岩石……

两人皆没有防备，被他钻了个空，脚底下脆弱的岩石被飞来的剑砍了个稀碎，令一时间还处于高空之上的他们，没有了落脚之地。

初九只感到自己脚下一空，随即牵着小白的那只手传来了安心的力道，带着他稳稳的飘至半空中站定——乍一看两人就像是悬在空中一般，但仔细观察便能看到他们脚底下闪着银光的丝线。

原来小白早已用丝线在空中织出了一张细密的网，让他俩不仅可以稳稳当当的站在半空，那把剑此刻也靠近他们不得了。

东方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空中，这才看清了闯入者的面貌，他露出了和那南宫寂一样惊疑的表情，惊诧道：“是你，你竟然没死？”

初九：······

这两人不仅反应一样，词还都不带换的，南宫寂真不愧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小白并没有同他叙旧的兴致，他掠过东方燧看了眼底下的阵法，缓缓对初九道：“没用。”

初九明白他的意思。

方才小白用丝线将石柱削成了几段，以为这样便能阻止那邪气的传送，然而他们都没想到那邪气只是被阻挡了一时。

初九此刻清楚的看到，就算没有了石柱在，那石台上阵法之中散出来的邪气，仍然在向上没入洞顶的岩壁之中，只不过流动的速度似乎比刚刚慢了些许。

但就算如此，传上去的邪气也越来越多，只怕要不了多久，那些湖底的琅尧人也全都要被侵噬······看来必需要将石台之上的这个主阵法破坏，才能彻底断绝邪气。

东方燧收起飞剑，道：“祀阴阵已成，你们阻止不了的，除非真神在世。”

初九眉角抽抽……这不就巧了，这里正好就有一个真神。

只是东方燧口中的这个祀阴阵，初九也闻所未闻，更不知道要如何解开，他为何要说只有真神才能解呢？

“还是先将他控制住吧，还有……不要杀他。”初九低声对小白说道。

银月弓的下落，也许这两人会知道些什么。

小白眉头微微皱起，他抬起手便在虚空中一抓——只见除了他们脚下站着的地方，其他的丝网急速收缩，朝着东方燧罩去。

对方见此，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这次直接将剑握在手中，剑身青光四溢，看上去要比刚刚在空中催动之时力量要强上不少。

东方燧手握长剑，与小白的丝线缠斗，他的剑法传授自青要仙人，也就是初九。只见身法鬼魅刀刀精准，剑气中还蕴含着深厚的灵力，黑色的身影游刃有余的穿梭在那漫天的银线之中。

当然小白的丝线远比他的身手要更快更狠，若不是受限于不能下杀手，怕不是早就将其大卸八块了。

“剑法不错嘛······”

不愧是深得他亲传的徒弟，眼前精彩的过招让初九看的入神，甚至还不忘点评一番。

东方燧心性坚韧，吃得了苦，学东西也都是脚踏实地，因此他虽然和东方洵的修为相差不大，但他的剑术和术法却要精湛得多。如此实力悬殊，当年他竟能被东方洵打成重伤，初九严重怀疑十有**是他放水了······

身旁的人听到了初九的话，手中动作似乎是顿住了一瞬……而手中的丝线也在这停顿中，露出了一丝破绽。

东方燧借着这瞬间的空隙，从丝线的包围中突出，只见他足尖轻点，毫不费力地跳到了不远处的石柱残垣之上，与初九和小白二人远远对峙。

“炎洛，没想到你不仅没死，修为竟然还如此之高了。”

东方燧似乎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他视线一转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看向初九。

小白收回丝线，向前一步将初九护在身后，回道：“对付你绰绰有余的程度罢了。”

这话说的既狂妄又自信，语气还带着十分的狠戾……初九此刻看不到小白的表情，但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他想杀了东方燧！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南宫寂？”东方燧见初九只是个修为极低的鲛灵，挪开视线，并没有将小白的挑衅放在眼里。

那黑色的邪气还在东方燧的身后，源源不断的向上而去，他一身黑衣几乎与那邪气融为一体，只有手中的剑发出幽幽青光，惨白的脸在黑气中若隐若现。与东方洵不一样，他五官凉薄，是一张极为清心寡淡的脸，又很少笑，脸上常年仿若死了爹娘的表情，又丧又晦气。

“小白别跟他废话，他想拖时间！”初九看破了对方的意图。

“好。”小白不慌不忙答应，却突然侧过身看向初九，对着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接着，松开了两人牵着的手。

“一会站稳了。”

初九还未回味过来自己堂堂真神何等心智，为何总是被这个“人形夜明珠”的笑给晃了眼，他脚下的丝线突然微微抖动起来。

被身前的人护的严严实实，初九只看到“人形夜明珠”……小白抬起了两只手，也不知是施了什么术法，只感到前方银光大盛，瞬间结束了战斗。

待初九身形稳住，脚下的动静也随之消失，小白侧过身站到了他身旁。他抬起头，赫然看到了前方那跟柱子上的东方燧，已然被小白的丝线裹成了一只粽子……

初九不禁大为震惊，原来他可以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对方，方才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妨碍，才让东方燧在他手下坚持了这么久！

等等，所以刚刚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牵着手的来着？

小白操控着手中的丝线，将那被裹成粽子一样的东方燧从石柱之上扯了下来，同时也带着初九一起，落到了下面的石台上。

那石台被地火包围，比空中又热上许多，初九刚落地就感到了滚烫的热度从脚底传来。

东方燧被制服，半跪在地上，但却冷静异常，皆是因为他自信这两人根本没办法解开身旁的这个祀阴阵法。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他脸上仍然是那副晦气的表情，看着小白道。

这么多年没见，以前那个不苟言笑的东方燧，怎么变得废话如此之多了……

初九上前一步，打断了他同小白的叙旧，开口道：“你害琅尧宫被灭，又害死人家双亲，这数桩恶行，他杀你多少遍都不为过。”

“只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告诉我们这阵法的破解之法，不要一错再错，也不要辜负了当年青要仙人对你的悉心栽培。”

提到了这个名字，东方燧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突然露出一丝狰狞之色，看上去是恨极了这位青要仙人。

他眯起眼看向初九，恨恨道：“他也配？”

“你为何这么恨他……”初九依然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如今的东方燧对他有这么大的恨意？

可不等他多想，他眼前的人突然口中念了句简短的剑诀，那把青色长剑瞬间从他身后闪出，直直飞向初九——

此刻两人的距离很近，那把剑眨眼就飞到了初九眼前……却在距他还有一寸的地方蓦然停下，就这么横在他的身前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前进分毫。

初九所铸的剑皆有灵，这把剑既然出自他之手，自然是不会攻击自己真正的主人。只见他伸出手握住剑柄，随即剑身上的青光消散，竟再也不受东方燧的控制了。

东方燧见状大惊失色，喊道：“末念！”

“莫念？”初九奇怪，这名字跟他如今亡命徒一般的气质简直相差甚远……仔细瞧了瞧在自己手中乖巧异常的剑，没什么使用痕迹并且保养的还算不错，想来东方燧还是挺爱惜这把剑。

“你怎么会……”东方燧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旁小白放出的丝线封住了嘴，接着整个人往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

“敲晕了。”小白道。

……也好。

初九顺手将剑收了起来，东方燧已完全没入歧途，与其同他在这里费口舌，倒不如直接敲晕了由自己直接查看他的记忆来得快。他走上前，将手指点到东方燧的脑袋上，只须臾间便收回了手指。他对着小白摇了摇头，“记忆被封住了，我看不到。”

没想到对方竟早有防备，将自己的记忆封的干干净净！难道他知道会有人来查看自己的记忆？可自己当年并没有教过他们这些啊……

制造了这个阵法的人如今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初九又探不出他的记忆，他看向阵法之中……

如今想要破解此阵法，唯一的办法只有阻止阵中传送邪气的源头——东方洵。

杀了他，附身的那只魇自然也跟着死了，邪气来源一断阵法便能不攻自破。当然初九也可以收回神力，邪气也就自然失去了出去的力量，可若是他此时贸然收回神力，只怕东方洵还是会同他体内的魇一起暴毙而亡。

无论如何，普通的解法都会令东方洵小命难保。

初九此刻才明白东方燧的意思，确实还有第三种解法，不杀死东方洵也能破解这个阵法的方法，也是只有他这个真神能做到的方法······

和此前去除昆为霜体内附身的魇一样，只需他神识离体，进入东方洵的体内将那只魇逼出体外，再将邪气收回净化，那么这个阵法便可以不攻自破。

“小白，劳烦你再帮我看护好这具身体了。”初九对小白道。

“来者不善，你的方法实在是过于危险。”小白似乎是知道他所想，眉头紧锁，非常不同意初九再次用这神识离体的方法来去除魇，“……再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别的办法。”

初九抬头看向头顶，感知到那上面的邪气越来越浓郁，只怕再耽搁下去，那些邪气之中就要生出魇来了。

“来不及了。”

言毕，他不等小白回应，便闭起双眼，一道金光从他眉间闪出，飞进了阵法中东方洵的身体之内。

小白只得上前一步接住了初九倒下的身体，看着前方的阵法，紧拥着的初九的手微微颤抖……

某人自己牵人家的手~还问为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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