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火 第99章 第099章

安静的县衙内突然传来了响动，似是一群人向这个方向而来。

县令和县丞都不再走动，而是看向门的方向。这次山匪带来的人不少，他们县里的兵丁皂吏有限，还在平民中征集了一些身强体壮之人，县衙里能用的人都派出去了，如今看守县衙的不过是些年老的仆从。

哒哒哒，脚步声已来到了堂外，门内的县令和县丞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门的方向，哐的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

一群浴血的陌生面孔冲了进来，不等县令和县丞开口，几息之间，手起刀落，两颗圆滚滚的人头带着错愕惊惧的神情滚到了地面。

沈九微领着一众寨兵冲了进去，见人就砍，一个不留。从县衙前院快速杀入县令居住的后宅。连主人带仆从，所有的人都成了他们手下的亡魂。

“阿北，你留下守在这，我去寻冯梁他们。”将整个县衙的活口清空后，沈九微让田北留下，她要带人去救人。

“九娘我和你一同去吧。这里的都杀尽了，再翻不起什么，留下没甚么意思，再说我也放心不下冯哥那边。”田北不愿意留下。

沈九微与田北对视，最终留下了跟随而来的一个小头目及十几个人手，让他们清理县衙后，和田北一起带着人离开了。

冯梁和李广明包括看守城门的寨兵几处都遭遇了伏兵。冯梁的队伍被伏兵阻击逃出来后，与县尉领着的人马正面交锋。虽在刚刚的埋伏里损失了小半手下，但在人数上冯梁这边仍旧占了上风。

县尉的武艺不错，在身手和体能上都不输冯梁，两人刀锋剑光，打杀十几个回合仍不见输赢。周围的寨兵与县兵也打做一堆，你死我活，双方都不断有人倒下。

随着己方人数的不断减少，县兵中终于有人胆怯了，逃跑向来是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在夜色的掩护下，对于县城十分熟悉的县兵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待到县尉发觉自家身边只剩下几人后不禁大怒，想要呵斥却大势已去，随后也心生退意，再不离开他也没机会离开了。

作势举刀向冯梁头顶劈砍，在对方格挡的时候快速后退，一个转身便向黑暗中冲去。还留在他身侧的几个县兵见状也立马跟了上去，反应稍慢些的当场被反应过来的寨兵砍翻。

压在刀面上的力道飞快的撤离，冯梁这才知晓对方是虚晃一招，立即卸了防御追了上去。他人高马大，长腿快速交替，紧跟在那县尉身后，距离一臂之遥时飞速挥刀，刀尖触及到县尉的后背，瞬间划开一道口子。

县尉忍着痛楚，脚下一步不敢慢，仍旧使尽全力向前奔。只要摆脱了这些山匪，他去和县中的其他人马会合，还有一争的机会。

哪怕月色暗淡，前方的路看不清晰，却并不妨碍县尉看到熟悉的轮廓，他双眸一亮，只要在前方左转串入小巷中，那侧的小路多，身后的山匪绝对追不到自家了。

就在县尉距离巷子口只有三两丈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束光亮，一群手举火把的人正急速向他的方向靠近。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县尉的脚步稍微慢了些许。那些是前来救援他的人吗？县尉的心抑制不住的地狂跳。那群人看起来人数不少，若是有这些人的加入，他便能一举反杀这群山匪。

可惜他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的，前方的那群人还在不断靠近，待到他看清这些生面孔后，再想逃离的时候，被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冯梁追上，手起刀落将其砍翻在地。

“冯梁。”“冯哥。”

“九娘，阿北，你们那边也遇到了埋伏。”这话冯梁说得肯定。

“是的，我们都着了道。不过县衙已被我们清理干净了，怕你们这边有事故而带人找了过来。”没有拖沓，沈九微快速地与冯梁交换了信息。

两人决定连夜清洗县城，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全盘局面。安排田北带人去看守住城门，沈九微和冯梁两人兵分两路，分别朝着县城的东西方向，向南压进。

一路的血雨腥风自不必细说，等到将那些县兵及城中的反抗势力全部清除干净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

奔波拼杀了一夜，沈九微身体极度疲惫，但她的精神依旧亢奋着。将接下来的事安排下去，她才终于放松了精神。片刻，强烈的疲劳感袭来，剧烈的头痛让她几乎支持不住，差点在人前显露了出来。

在县衙后院寻了一间干净的房间歇息，沈九微以为头疼会让她很难入睡，却是刚躺下便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搅她，她所在的房间周围始终安安静静的。沈九微是被饿醒的，从昨日正午过后她便再未进过食，又是潜入县城又是中埋伏反击，等终于可以停下片刻后困顿袭来，她倒头便睡，实实在在一日多时未进食了。

轻揉略有些干涩发酸的双眸，沈九微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子整理衣服后便推门而出。门口守着的两个寨兵见她出来，立即恭敬地朝她行礼，并告诉她冯梁等人在县衙前厅等她。

胃部传来绞痛，沈九微先吩咐一人去给她备些吃食，随后提步朝县衙前院走去。

沈九微到的时候堂上正在商讨如何处理吴小乙等人，县令、县丞、县尉及城中的反抗势力已全部被山寨清除了，但那些曾为朝廷做事、参与了将他们引进有埋伏的城中的那些人中还有人暂时留了一条命。

“这还有何可说的，姓吴的那些人直接杀了便是。”

“我赞同老黎的话，因着他们我们死了多少兄弟，难道不该拿他们的命赔。哼！杀了了事。”

“别冲动，我们之前的动作让城中的百姓恐惧，现下他们十分抵触我们，不肯十分配合，还有些人被他们隐藏着，不将那些人找出来总归是个祸患。”

“如此所来，我们反倒被他们辖制住了？依我说，直接在街上抓个人让他说出想要的答案，若是不说便是直接杀了。最多三次那些人便知晓山寨的厉害，不会再帮着隐瞒。”

“你这......咦，九娘你来了。”这人话说刚开头，见沈九微进来后便停下了话头。

和一众头领招呼过后，沈九微坐到了主位上。“你们刚说什么，继续。”她需要先听听了解情况。

昨夜他们的反扑直接灭杀了县令及其一家，等他们杀到县丞和县尉家时，他们的家眷中有人提前接到消息匿逃了。吴小乙被他们抓到，但他的其他两个同伴却一直不见踪迹。有头领想用武力让吴小乙屈服，那胆小懦弱的男人却异常嘴硬，施以什么手段他都不肯交代。

更让这些头领气恼的是，天明后他们敲开了几家民宅，询问那些逃跑的人去向，却没有一个人肯认真回答，所有人都说自家不知晓那些，对昨晚的事都一无所知。如今有头领气性上头了，正想要不管不顾地抓人，杀鸡儆猴。

安静地听完这些头领的叙说，沈九微蹙眉。“不鲁莽行事是对的，昨晚那么混乱，便是真有人逃入了其他人的宅院，主家肯收留担着干系自然是不会轻易招供的，周围的邻里或许也未必知晓。若是随意抓杀县中百姓，恐怕以后他们也不是不配合这么简单了。”

冯梁没说话，之前那些激进的话他虽未阻止，心底也是不赞同的。他深知留下那些人的后患，山寨绝不可能止步于此，到时候作为他们的后方，不说别的，在关键时候突然被刺他们就够喝一壶的了。但他们也不可能为了抓那些漏网之鱼去针对全县的百姓，故而一直没有下定决定。他抬眸看向沈九微，她所说的这些正是他的顾虑。

“话虽如此，但留下那些人在城中总归会是个祸患。”刚刚极力劝阻众头领不要冲动行事的田北这是却说出了自家的忧虑。

他的话得到了刚刚还对他顾左顾右不满的头领赞同，这是山寨头回尝试到被那群他们视作羔羊的百姓背叛的滋味，自尊心极强的几位头领尤其接受不了这点。而那些趁夜逃离的人潜在县中确实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很不利于以后山寨对县城的完全把控。

右手食指轻敲太师椅的扶手，这是沈九微思考时的惯常动作。“也不一定非得强硬，我们可以让那些藏匿起来的人自家走出来。”

十日后，山寨宣布抓住了那些漏网之鱼，城中的反抗势力已全部拔除，紧闭的城门终于再次开启了。

头一日没有人敢进出，担心这是山寨弄出来的诡计，只怕出去便回不来了。

从第二日起，城门外开始有人带着货物或是一些野菜来城中贩卖。有人发现那些人进出都没有被过多的盘查，心中渐渐活泛起来。

到了第五日，有城中百姓也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走向城门，发现门卫只稍加盘问，只要不是举家离开，均是放行的。这让某些这段时日被不断搜捕弄得心慌意乱的人终于大着胆子，乔装打扮一番后埋着头向城门走去。

果然，与之前收到的消息那般，已换成山寨喽啰的守卫只盘问出城人的来历户籍，确认户籍上的信息后，便将人放出去了。

三日后，县衙大堂中，被关了数日的吴小乙再次被提了出来。

“吴小乙，看看这些人中是否有你熟悉的人？”沈九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