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蓝德这个人,严录白并没有见过,也不感兴趣,只听钟谌星发好几次关于他的牢骚。
作为一个旁观人,严录白能感觉他喜欢钟谌星,可两人都不承认,就喜欢玩欲擒故纵,久而久之,严录白也懒得管。
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或许季蓝德来的这一趟,能让严杭彻底死心。
于是他挂了电话,随后便将地址发过去。
许俞往后看了眼发完消息便闭眼的严录白,轻声询问:“录白,盛强说他弟弟想把西瓜霜放出来玩。”
严录白依旧闭着眼,声音沙哑:“可以,不过不要带进屋,就在外面玩。”
许俞下意识皱眉,意外他居然会限制西瓜霜的活动范围。
陈议和钟谌星换完衣服很快便回来。
陈议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短裤,看着清爽又干净。而钟谌星却穿着花衬衫和花短裤,整得像夏威夷度假似的。
“啪嗒......嘭!”
关车门的声音巨大,副驾驶的许俞不禁一震。
“严录白。”钟谌星将严录白的名字放嘴里边狠狠磨了个遍,开口道:“这是我穿过最没品的衣服。”
严录白乐呵轻笑。
由于温泰实在受不了严录白和陈议,所以他早早挤着团队兄弟的车回去了,后座的位置就被空出来。
陈议打开车门,看了眼他和严录白中间宽阔的位置,将装衣服的袋子搁在中间。
“……”严录白稍稍吃惊看他,漆黑的眼眸暗暗燃烧着一把火。
陈议淡淡看他一眼,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当作他不存在。这让严录白更加火大,他突然毫不客气拍开袋子。
袋子啪的一声,摔到座位底下。严录白一屁股挪到陈议身边,双手叉着,表情阴沉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陈议:?
钟谌星听到声音:?
许俞:?
陈议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觉得这人完全是把自己当作软柿子捏了,胆大包天。
可想到他刚才救了自己,陈议别过头,决定以沉默抵抗他的无理取闹。
严录白一路气得肝疼。
/
回到民宿,大家已经很饿了,都在狼吞虎咽。
小孩们在花园的休闲桌上吃卤面,他们用小菜偷偷喂鹅,喂狗。
许俞给小孩拿了橙汁出来。
西瓜霜看见许俞,立刻拿出标配动作,笑眯眯地凑到她的脚边蹭,然后倒在地上翻肚子求摸。
她被西瓜霜逗开心了,忍不住蹲下来挠它的下巴。
盛放看了会许俞,突然说:“姐姐要洗澡!”
“嗯?”许俞问:“为什么?”
她下意识以为自己身上有汗臭味,抬手闻了闻。
然而并没有。
严杭抽了张纸,擦掉满嘴汤汁,扭头解释:“陈议哥对狗毛过敏,我哥不让狗毛进屋。”
“还是我的小白和小黑好,不掉毛。”王言稚心生骄傲。
她的两只鹅长得高贵漂亮,仿佛天鹅颈的脖颈十分亮眼,毛发滑亮。
“小王你别说话。”严杭朝王言稚说了一句,又回过头道:“每次西瓜霜进屋,我哥都要把房子里的狗毛全——部除干净,然后又让我洗香香。”
他说话时还用手臂画了一个大圈,表示严录白的房子有多大,清理狗毛时有多辛苦。
盛放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王言稚撇嘴:“陈议哥真麻烦。”
许俞沉默,她想起严录白问自己如何解决过敏问题的时候,没忍住失笑一声,原来他是在替陈议着想啊。
她摸着严杭的头,笑着道:“那你们也要记得洗澡哦。”
“好。”三个小孩异口同声。
大家吃完午饭,有的在民宿房内玩台球消食、有的睡午觉、有的在看电影。
到了晚上,齐善如带来一位新住户。
季蓝德走到大家户外聊天的地方,那时大家刚吃完晚饭,聊八卦聊得正欢。
温泰是最先看到季蓝德的,他推了推旁边的盛强,一脸吃惊:“卧槽,那个大帅逼谁啊?”
他说话的声音大家都能听见,他们齐齐望向季蓝德。
盛强看了他好一会儿,可惜他也没见过季蓝德,摇头道:“不认识。”
季蓝德的身段比例极好,信步走过来时自带强劲气势。他似乎刚工作完,脸上略带疲倦,头上喷了发胶的发型松垮零散,垂落了几丝细细的发丝,剪裁得体的西装已经皱乱不堪。
他五官深邃立体,淡蓝色的眼眸澄澈幽深,确实让人一眼便猜出是混血儿。同时融合了东方人的柔和与西方人的硬朗,轻轻投来目光时,不禁让人心窝一颤。
钟谌星看到他一怔,呆望着看他径直走向自己,然后自顾自地坐在自己身边,悄声道:“晚上和你住一间。”
钟谌星身体倏地一紧,他愣愣盯着季蓝德,沉默半响,故作云淡风轻地调侃:“看你今天挺忙的啊,忙完不抓紧找个人泄泄火,怎么还有空过来?”
“你对老板都这么说话?”季蓝德看他。
“不然要怎么说?”
钟谌星往后躺在沙发背上,语气不甚在意:“你们保险公司的人最会给人洗脑了,都辞职了还想着别人是傻子,要对你阿谀奉承?”
季蓝德:“网上说话倒亲近,现实见面就好似我欠你。”
“你以为你好到哪去?受不了来这做什么?没人让你来。”钟谌星装不下去了。
季蓝德也装不下了,声音冷硬:“我看你发的朋友圈才过来的。”
“你是不是太自恋了?发个朋友圈就是邀请你了?”
“要吵去别的地方吵。”严录白反正也忍不了了。
“你是谁?!”
严杭忽然拿着牌从身后走出来。
他走到季蓝德面前,神色蹙眉又不解,上下打量季蓝德一番后,怒冲冲道:“不许你和谌星哥哥这么说话!”
“……”
周围刹那陷入寂然,暗流涌动。
钟谌星眉头抽了抽,预先不妙按住季蓝德的手,然而季蓝德斜眼瞥向严杭,冷笑:“原来是你小子啊,倒省得我去找你。”
严杭被季蓝德的轻蔑和极度自信刺激得后退,身体不自觉发抖。
季蓝德决定给这小子一点敲打,他扯了下嘴角,开口:“我是钟谌星的前……”
几乎所有人在一瞬间离开凳子,陈议喉咙噎了噎,下意识看向严录白。
却发现他根本没动。
“季蓝德。”严录白懒懒抬眼,语气低沉而又漫不经心,却让人控制不住停下来,看向他。他淡淡道:“严杭是我弟弟。”
他明白季蓝德想干什么,不过是想警告严杭。但季蓝德想不过问自己的意见,就想擅自教训自己弟弟。
实在是过于狂妄自大了。
季蓝德噎了下,识相地闭上嘴。钟谌星颤了两下眼睫,默默移开手。
所有差点站起来的人瞬间脱力坐回凳子,不由得吐了口气。
严录白这才起身,走过去抽走严杭手里的扑克牌,不容置喙道:“去睡觉。”
“可是……”严杭还想挣扎,就被严录白一把拽回房间。盛强看时候不早了,顺便让盛放和王言稚回房睡觉。
王言稚和许俞睡一间,盛放和盛强睡一间。
但严录白把严杭送到盛放的房间,轻推他的后背,道:“你今晚和盛放睡。”
严杭不要,他抬头疑惑:“为什么不是和陈议哥睡?”
严录白看了眼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于是俯身小声道:“他晚上有事,要去我房里修空调。”
“他又不住你屋。”
严杭不明所以,想要继续争取,严录白却推着他走进房间,对盛放道:“杭子今晚拖你照顾了。”
盛放看了眼严杭,他长得比严杭高,心里自然将保护的重担揽到自己身上。他回头,用力做了个军姿,郑重道:“好的录白哥哥!”
严录白满意地笑了,他揉了下盛放的头,果断关上房门。
房门一关,严杭便立马转身,面色不善地盯着盛放。
盛放歪头看着严杭,神色没有缓过来,依旧是那么自信,导致严杭以为他在得意。
严杭愤然:“谁要和你睡!”
他用力转身,轻轻打开门,往外探出头,发现严录白已经不在了,于是悄悄走出房间。
“嗯?”盛放呆呆望着严杭走出去,自己也跟着走。
严杭知道这时候大人都在屋外喝酒,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跑到钟谌星的房间,正准备偷偷溜进去。
但刚握上把手,他瞥见身后的影子,倏地回头,突然看到盛放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他愣一下,旋即压着声音冲盛放喊道:“你不去睡觉跟在我身后干什么?!”
盛放盯着严杭几秒,认真道:“你哥哥不让你靠近谌星哥哥。”
“不要你管。”严杭不顾警告想要进去。
盛放说:“我要去告诉你哥哥。”
“盛放!”严杭猛地回头,眼神恶狠狠地瞪他。
两人对峙良久,严杭终究是败给盛放实诚的目光,于是他贿赂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让我哥哥给你买柯尔鸭。”
盛放静静地看他。
他犹豫半响,补充:“活的那种。”
闻言,盛放愣了下,片刻缓缓亮起眼眸,“真的吗?”
盛强父母早逝,他要照顾盛放不容易,顾不上到处拉屎的鸭子,所以他没给盛放买过。
严杭抬头挺胸,“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盛放垂眼,唇边含着美滋滋的笑,他抬头郑重道:“好,我不会告诉录白哥哥你偷偷进谌星哥哥的房间!”
说完,他当真扭头就走。
“哼。”严杭见状得逞一笑,随后头也不回地钻进钟谌星的房间。
严杭在房间走来走去,视察了一番,没觉得和自己的有什么不一样。忽然,他注意到一个白色衣柜,不知想到什么,他坏笑着打开衣柜。
看见里面装着钟谌星带来的几件衣服,严杭嘿嘿贼笑,随后礼貌脱下拖鞋爬进衣柜内,把自己关住。
/
一群人喝酒喝到凌晨一点,感觉都有些醉了,连忙回屋休息。
钟谌星走路东倒西歪,要不是季蓝德眼疾手快接住他,恐怕就要磕到梯子上去了。他迷迷糊糊看了眼季蓝德,不爽地甩开他的手,手脚虚浮地走向乱成垃圾堆的餐桌,想再喝几杯。
季蓝德知道他喝完酒就来劲儿,于是亲自看着他。
严录白没喝,他对酒的兴趣不高,不过他倒是陪着一群酒鬼汉子到了凌晨。
——因为陈议也是其中之一的酒鬼。
但出于上一次的酒后失态,陈议只浅尝了几杯,感觉脑袋昏沉沉便赶紧停手了。
他回到房间,刚要进门,突然瞥见严录白靠在门边。
对方叉着手臂,正笑吟吟地看他。
陈议酒后有些迟钝,也无心和他再计较之前的事,他无声砸吧嘴里的酒香味,道:“该回去睡觉了。”
严录白嗯了一声:“去我那屋。”
“……”陈议看着严录白皱眉,表情十分抗拒。
严录白缓过来轻笑:“帮我看一下空调。”
“为什么要我帮你看。”陈议不解。
“天气那么热,我晚上睡不着,难不成又去你屋?”严录白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陈议:“我和严杭一起睡。”
“严杭去和盛放睡了。”
“谌星是一个人。”
“谌星和季蓝德一个屋。”
严录白紧接着又说:“其他人不和我睡。”
“......”
想起那个不愉快的早晨,他也不想和严录白睡。
于是陈议妥协去帮严录白看空调,刚踏进严录白的房间,陈议便只觉一股热浪汹涌袭来,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严录白的房间长得和陈议的差不多,他走到空调的位置,事先检查电源插头是否拔开,然后才开始观察空调。
严录白靠在一旁的墙上,静静地盯着他上下忙活。
陈议卸下空调的外壳,凑近了看,繁杂的结构让他觉得头疼。他直起身,坦言:“我不会修。”
“我知道。”严录白也坦言。
“?”陈议不明白严录白到底想干什么。
严录白离开墙边,站定,直直看着陈议道:“现在你也看到了,空调不能用,所以我要睡你那屋。”
陈议神色戒备。
“上次是我的错,这次我绝对不说话气你。”严录白举手发誓。
陈议似乎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淡然道:“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说完,他越过严录白,走回自己的房间。
严录白垂眼收回手,想到什么唇角微勾,随后转身跟上陈议。
可没想到的是,陈议回到房间后,竟然找出备用的薄床垫和毯子,铺在床边准备给自己睡。
严录白眼神一暗,走过去一把拽起陈议,语气隐忍:“我睡地铺就好。”
“不用,我睡地铺的话就不会乱动。”陈议不想重复经历那天早晨的事情。
“你不是说我说了算。”
“……”
两人对望片刻。酒精作用涌上来,陈议感觉越发疲乏,他甩开严录白手,起身淡淡说了句:“随便你。”
然后收拾东西去浴室了。
另一边,季蓝德带钟谌星进屋后,立马急色吻住他。
吻完,钟谌星抱紧季蓝德的肩膀,扭头容忍他舔自己的脖子,“呃……”
忽然,他的双腿被季蓝德提到腰上。季蓝德抱着他来到床边倒了下去。
钟谌星撞在软绵的被子上,头脑迷糊,浑身颤栗不止,他睁开泪湿的眼睫,一看到季蓝德俯身,便自觉勾住对方。
季蓝德低头吻了又吻,直到钟谌星喘不过气打他的肩,才直起身,食指勾住领结往外扯。他抽出领带,将钟谌星翻过身绑住。
衣柜里睡着的严杭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声音,突然睁大眼睛——那是他从未听过声音,轻柔婉转,无形中仿佛小猫,一下又一下轻挠震颤的心尖。
忽然,那阵娇媚哽咽了声。
“季蓝德,别玩了。”
“你别晃。”
“疼……”
又掺杂着陌生低沉的沙哑声,严杭趴在柜门前,轻轻打开一条缝,看见温暖暧昧的床头灯在一角孤单地亮着,墙上倒映着两个相叠的影子。
他听出声音都有些熟悉,目光情不自禁地往影子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严杭顿时被吓得往后退,惊恐地大喘气。
“季蓝德……我疼。”
季蓝德刹那如梦初醒,低头看见钟谌星泪流满面,慌忙松开他手腕上的领带,俯身抱住他,心疼地轻吻他的眼尾,“抱歉,我不逼你了。”
须臾,季蓝德似是发现什么,起身看到一抹刺眼的红,瞬间惊呆了,他抬头看钟谌星。
钟谌星难堪地把头捂进被子里。
“谌星、谌星……”季蓝德霎时间不知所措。
听到呼唤,钟谌星露出头看他,他见钟谌星红扑扑的脸蛋就疼惜。他将钟谌星扶起来抱着,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
然后安抚好躺下,打开行李箱,发狂着找什么东西。
无意间,季蓝德注意到衣柜外有一双小孩的拖鞋。他缓缓站起来,俯身吻了下钟谌星的额头,随后走向衣柜。
“嗝唔——”
季蓝德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严杭。
严杭像受惊的小兔子,蜷缩在衣柜里,神色呆怔地瞪大双眼,眼泪不自主往外滚落。
“出来。”
季蓝德知道他就是照片里面亲钟谌星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