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唇瓣贴在一起的那瞬,严录白闻到和自己一样,淡淡的沐浴香气,猛地睁大眼眶。
突然一阵蛮力往后推。
陈议肩胛骨撞上冰冷的墙上,闷哼一声,抿着唇,抬眼看严录白。
月色下,他嘴唇愈显殷红,眼波泛起涟漪,不着痕迹地轻轻触动人心,让人沉醉在那份迷离与冰面交织的柔水中。
冰冷的表面藏着近乎疯狂的热烈。
“陈议……”
严录白感觉自己被蛊惑了,不自觉寻那让人无法抗拒的独特魅力,抚上陈议的手,声音乱了呼吸。
这样的严录白仿佛一只伏在身上的野兽,正急切地品尝自己。蛮横无力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分说地侵占每个细胞。
陈议抵着严录白的肩膀,别开头,声音发抖:“太近了……”
“没有。”
严录白轻声轻气,好似哄他一般,扶着陈议的侧脸勾了过来。
看着他湿润的眼睛,严录白似乎弯了下唇。他倾身,吻了吻陈议的眼睛,语气含糊:“怎么要哭了。”
“不知道。”
他们亲昵得宛如热恋的情人,可被酒精麻痹的陈议半分未察觉。
否则,他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
严录白像是怕吓到陈议,落下的吻仿佛羽毛轻柔地掠过他的眼睛,脸颊,嘴唇,以及脆弱的颈窝。
每个经过的地方,都让陈议汗毛直立,忍不住攥紧他肩膀上的衬衫。
“别咬。”
尖锐的齿端抵在细嫩的颈部,仿佛电流游走着全身,带来一种微妙的震动和酥麻。陈议下意识抓紧严录白的后背,浑身颤栗。
内心深处无端冒出一丝惧怕。
“陈议、陈议、陈议……”
陈议额头沁着汗,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启唇回应那个声音。
“……严录白。”
/
翌日。
忽然,窗外飘进一阵微风,凉风轻拂过他的脸,游走在苍白破皮的唇瓣间,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
一道身影忽然压上来,唇上的触感愈发强烈和熟悉。陈议猛地睁开眼,霎时脸色铁青,乍然翻身下床,冲到卫生间呕吐了起来。
“呕——”
酸涩的胃液争先恐后地从喉管涌出,咳得撕心裂肺,全身鸡皮疙瘩暴起。脑海忽然浮现自己和一个男人拥抱接吻的场景,陈议懵了下,眼前都花了,一片白茫茫的。
耳边只传来自己不断干呕的声音。
他懵懵地想,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好像有点眼熟?
可再眼熟,他怎么可能主动搂着男人亲?
冷不防闪过自己喝酒的画面,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陈议痛定思痛。
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他回到洗漱台前,漱了口,洗了把脸,抬头看着毫无血色的自己,回忆昨夜的每个细节。
在那个学校门口边的柱子上,昏暗的夜色里那个男人搂紧他,低头仿佛佛前祷告般,虔诚地吻在自己的锁骨,喉结,往上顺着脖颈流畅曲线亲,直至下巴。
他看着记忆里的自己垂头,捧着那人的脸,失去理智地吻了上去,难舍难分,眼色顿时冷了下来。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震撼。
也可以说,他觉得自己疯了。
丧心病狂。
突然,一阵似有若无的茶香飘然出现。
陈议像是凝结了,后背生出一阵恶寒。
“叩叩!”
恰逢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怔怔地扭头,冷不防见严录白抱着手臂,倚在门边,淡淡地看着自己。
那瞬。
严录白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脸庞,和昨夜的那个人重合了。
陈议第一眼瞬间被他淡青色的嘴角吸引。
轻微地失了神。
难道自己把他当成受伤的殷书悦,所以才做出那种事?
“给你。”严录白面无表情递来一张纸,“这是你昨晚找我要的身——”
话未尽,陈议突然往后退。
他嘴唇微微颤抖,双眼圆睁,瞳孔紧缩成一个小点,恐惧的神态让本就毫无生气的脸更加惨白。
这个眼神、这个动作严录白再熟悉不过了。
一直以来,只要他们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他就会下意识躲避,甚至是害怕,厌恶。
严录白捏了下那张纸,垂下眼帘,选择不发一声。
他选择将主动权交给陈议。
因为他知道,如果陈议想起昨晚的事,一定会想方设法补偿,然后逃走。所以尽管他能将尺寸数据记在手机上,发给陈议,他还是抄在纸上亲自送过来,想见他一面,听他亲自斩断两人现存的唯一联系。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陈议习惯用掩盖的方式解决事情,像掩盖高中时那个男孩喜欢自己的事实。
陈议假装才反应过来:“是吗,我不记得了。”
严录白诧异地看向他。
陈议的笑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一丝笑意。他道:“昨晚我们怎么回来的?”
严录白盯着刻意装自然的陈议,默了片刻,暗哑道:“盛强打车送我们回来。”
“辛苦他了。”陈议说着,偷眼观察严录白的神色。
看他的面庞笼罩在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之中,游移不定的眼神透露出些许犹豫和晦涩。
陈议接过那张纸,话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谢了,没想到你还记着,我昨晚……应该没发酒疯让你难堪吧?”
他会承认才怪了。
是个人都不会将这种事摊开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何况严录白还担心自己觊觎他,应该巴不得否认,与自己撇清关系。
然而陈议对上严录白眸中淡淡的落寞,忽而一怔,忽觉他内心最深处仿佛有什么汹涌着,呼之欲出。
陈议喉咙一哽,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害怕严录白将这件事摊开,毕竟他可是曾教过自己:将问题抛给对方,让对方被动拿出最好的解决方案,别吃哑巴亏。
昨天擅自把他非礼一番,就算他不愿把这件事说出来,吃了这种亏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严录白扯了下嘴角,掀开眼皮,犀利的眼神射向他,似要将他凌迟。
严录白慢慢变了脸色,像是期待落了空,气急败坏地冷嗤:“不记得好啊。”
“……”
他果然记得,还怒火三丈了。
“别的倒是记得清楚。”严录白冷冷补了句,离开时大步流星。
“……”
看他头也不回地生气走了,陈议莫名慌张,顾不上身体的反感,急得在浴室转了两圈。
照理来说,责任在自己。
是自己一时醉酒鬼迷心窍,迷失心智,亲、亲了他。
虽然没想到是否有更过分的举动,但依照自己和女人的性经验次数都不超过五次的事来看,和男人更是天方夜谭,那种事根本不可能。
可尽管没有,他也确确实实伤害了严录白。他才二十四岁,正是青涩向稳重过渡,人生的黄金时期,若是因为这件事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那自己和高中欺凌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同?
当天,严录白一行人便离开酒店山庄。
一路上,严录白连个眼神都没给陈议,脸臭到极点,但却意外给了严杭更多耐心。
这次严杭只求两次,严录白就答应他住在自己那。
还把狗从钟谌星家领了回去。
这一顿操作,看得钟谌星一愣一愣的。
但陈议明明白白——他是不想搭理他,给自己找“掩体”。
到家后,陈议发现严录白家的楼梯居然加了底板。
他惊讶地看向严录白,但严录白只是淡淡地扫一眼,眼中似乎带有一丝幽怨。
然后径直上楼去了。
“……”
晚饭是严格宴的工作人员送过来的。
严录白一声不吭地吃完晚饭,再一声不吭地起身,躺在后院的吊床上,陪西瓜霜玩球。
院门是透明的,陈议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但他眼里只有活泼狂跳的西瓜霜,根本懒得瞅他一眼。
冰冷地将二人隔绝开。
殷书悦向来直来直去,完全不会憋着,他也很少交女友,有类似这样的朋友。
他还是第一次。
尝试到所谓的冷暴力。
有种焦躁但无处宣泄的慌乱,而这股慌乱,藏在看似八风不动,寒霜冷面之下,无可奈何。
就在他不知怎么办时,忽然瞥见认真吃饭的严杭,一顿。
他怎么忘了还有严杭这个哥控。
“严杭。”陈议斟酌道:“你哥有什么爱好吗?”
严杭吃着饭,瞅他一眼,立马看穿他:“你想讨好我哥?”
“……”
“别想了。”严杭迎面泼了桶冷水,“除了西瓜霜,我就没见我哥对什么上心过。”
讨好这种事他干了三年,就不信这个叔叔能办到。
但他哥的房子从不住外人,这个叔叔却能住进来,看来他还是有点东西。
严杭不禁多看陈议几眼。
陈议笑笑:“我自会想办法,你只要告诉我你哥喜欢什么。”
“叔叔,给钱。”严杭伸手理直气壮,桀骜不驯的眉眼莫名跟严录白一模一样。
有一刹那,他都怀疑是迷你版严录白在跟自己撒野。
“……”
陈议扫了眼后院优哉游哉的严录白,心一下放肚子里。
他道:“你什么行情,起步价多少。”
虽然不知道行情的意思,但听见起步价三字,严杭嘴角傲娇地一歪:“五百。”
严录白可是我哥,任何关于我哥的,都是昂贵的。
“……”
要不是情况紧急,陈议绝不会任由黑心情报商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劫”自己。
陈议道:“现在没有现金,明天给你。”
然而严杭自有妙招,他亮出自己的儿童手表,道:“加微信,先付。”
“……”
“叮~”
看到微信到账提醒,严杭装模作样地抽了张纸,擦了擦油嘴以表正式。
他道:“我姐姐说,我哥哥有一个小秘密。”
“是什么?”
“我哥哥喜欢粉色浪漫!最怕孤单。”他说后半句的表情像恐吓一样阴森。
“……”
陈议扭头瞅肌肉健硕又强壮的严录白,回头木然道:“你觉得我会信?”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严录白这样的硬汉喜欢粉色浪漫,那盛强就有女装癖,钟谌星背地里就是健身狂。
严杭极力解释:“是真的!姐姐说的!”
看他坚持得面红耳赤,陈议犹豫半响,心想反正钱也花了,姑且就信这小孩一回。
结果严杭的意思是:将严录白的房间装饰成粉色浪漫,把收拾出来给自己睡的客房弄湿。
陈议听完下冷汗:“严杭,据我观察,你哥好像有洁癖,房间这么**的地方,他不可能让你那么干,何况他还在——”
他一扭头,后院空空如也。
原本在那玩狗的硬汉消失了。
“……”
“不要怕,我来做,我是我哥的亲弟弟,他不会打死我的。”
严杭虽然怕他哥怕得要命,但对于他哥有没有重视自己,他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
就算他哥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动手打他。
陈议:“那我做什么?”
“听我的。”严杭大拇指指着自己,笑容骄傲,像是早就定好了计划。
陈议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心忽然咯噔了下,恍惚间从严杭身上看到另一个身影。
他鬼使神差地嗯了声。
于是等严录白推着一堆快递进屋,就看到陈议和严杭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客厅,他怔了下,半天说不出话。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外面,夏夜冷光照在碧蓝清澈的凉池上,静谧而舒适,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再回头看这两个湿透了的家伙。
他喉咙干涩地问:“你们干什么了?”
严杭没有片刻犹豫,指着陈议就道:“叔叔把客房弄湿了。”
“??”陈议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他看严杭。
严杭皮笑肉不笑,小声道:“叔叔,听我的。”
敢情听你的,是让我背黑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