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个没妈妈的裴淮去哪找了个帮手,我们几个得找机会教训教训他。”
“真是瞎了眼了跟这个小偷一伙,我们要为民除害!”
“不如我们找个机会把那个女孩揍一顿,看她还会不会这么不识好歹。”
几个小孩气愤填膺。
“好啊,我要把她的衣服都划破给她点颜色。”
“我要打得她回家找妈妈。”
孩子王小胖子扬言还挥挥拳头。
他们可没忘记姜岁的模样,更显得他们不堪。
不知是真的仇恨还是虚荣心作祟,他们觉得姜岁刺痛了他们的内心,只是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破。
裴淮,就可以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隐匿在墙后的裴淮紧紧攥紧了拳头,阳光不能完全照到角落,脸上晦暗不明,他敛下眸子中的怒火。
他们竟然将注意打到岁岁身上了。
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他们也配?
裴淮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朝他吐过一口唾沫的中年男人没过几天被老婆发现出轨净身出户,打骂他的市井妇人从楼梯上跌下后半生都在轮椅度日。
裴淮闭了闭眼,他本不想的,为了岁岁他想做个好人。
他忘不掉岁岁笑意盈盈说相信他。
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这是他们逼他的。
立春,冰雪消融
街坊间的传言也被春风吹满了一条街道。
街道里的人们七嘴八舌,风言风语不断,黄家的小胖子据说摸黑走夜路时不小心栽进人菜地里,跌了个鼻青脸肿。
说来也巧,那天菜市口老王家那条桀骜不驯的黑狗不知怎的挣脱了锁链朝他扑去。
被发现时这孩子已经吓昏过去了,他奶奶哭天喊地要王家父亲给个交代,说他们谋财害命要让他们家断子绝孙。
天天似个疯婆子砸门叫苦。
王家的小孩本与那黄胖子交好,现在也被那老太婆一天一桶粪水往门口浇吓得头都不敢露,更别提看望。
“裴淮,你怎么生病了?”
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搭额头。
不知道这小孩干嘛去了。
裴淮倔强地撇过头,他怕传染给她。
“我没事。”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姜岁的身体是多么娇气虚弱他也摸透了。
他更加后悔让她那日晾她在风霜之中了。
说不清是疼惜还是自责。
他怎么敢?
他又怎么值得?
何况,他也不敢让姜岁知道自己生病的原因。
他双眸紧闭,眼睑下垂,遮挡住了情绪,面上的红晕更显嘴唇的苍白,气息急促而脆弱,无声诉说着他的内敛和受伤。
姜岁拖着这具不太方便的躯体给裴淮敷上了毛巾。
遣走保镖去为他买药服下。
“乖乖吃药,不许嫌苦哦。”
她就干过嫌弃药苦偷偷倒掉的事。
想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明明和他年龄相差无几,怎么总把自己当大人。
他不住地眉眼弯弯,所有冷漠逃避都化作一池春水,恬静而又温和,这是年幼裴淮对她独有的温柔。
本就生得绝佳的五官灵动起来。
原来他笑起来这般好看。
她愣神之际他一言不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没忍住。
伸出手抱了抱他。
她在心疼自己。
不是同情和怜悯,就是一个不掺杂质,纯粹的抱。
转瞬即逝。
他将杯子往前凑了凑,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
“还有吗?”
姜岁心中好笑,哪里有想喝药的人。
她突然想到。
他是不是认为自己乖乖听话才有人关心?
鼻头又是一酸。
“没有啦!”
“不过嘛,拥抱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一次不是一瞬间了,姜岁本以为他抵触自己的触碰,现在看来不是了,那她当然要代替这个亏待他的天道对他好。
他脱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他在贪恋这一抹温存。
他知道,除了她再不会有人这样待他。
只有他的岁岁。
他发现自己不像自己了,笑得愈发频繁。
比如现在他感觉到了自己显露面上的幸福了。
“裴淮,是你做的吗?”
姜岁不傻,而且越想越不对劲,这小孩每次她要走眼睛里的失落都要淹没她了,昨天却很反常,今天就生病了。
昨夜定是一夜未归的,再加上黄胖子出事,心中有答案了。
“我说不是,你信吗?”
裴淮心中铃声大作,还是被她发现了,这句话好似过于苍白。
“信,你说我就信。”
她感受到了他的颤抖,还用手抚摸他瘦弱的脊背。
“是我做的。”
他难得的有了做错事情的无措和迷茫。
她会怎样想他?
其实当黑狗扑向黄胖子时他本想让他自生自灭,毕竟他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单单这点就死不足惜。
可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甜美的笑和软糯的嗓音。
他到底拦下了黑狗。
姜岁放开了他,认真地看着他。
“你不应该这样。”她有些恼。
其实他心中不似以前那样快活,反而面对她时无比的羞耻。
有些苦涩,她会离开他这个冷血的人吧,他们说得没错,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别生气。”
别不要他。
裴淮嗓音颤抖。
他还是想和她一起上学的,现在上学对他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只是想和她。
“你没有做错,裴淮。”
他的不安太过强烈,姜岁叹了口气。
“有人欺负你你能反抗,我很开心,裴淮能自己保护自己了。”她顿了顿。
“但是你让自己生病了,而且那条黑狗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要是被咬了我怎么办,你是不是不想陪我?”
姜岁越说越难过,年幼的身体对于情感格外敏感。
姜岁对天发誓自己没那么脆弱,但是眼泪就是不住的簌簌,划过肤若凝脂的脸,带着滚烫的温度。
“不是的,我当然是想陪你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你相信我!”
裴淮慌了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的安危而生气流泪。
他的手无措地拭去。
话语轻柔好似风吹即逝,只有他知道其中的惊涛骇浪。
“滴,好感值20%”
“好啦,不要哭了,我发誓能陪你,好不好?”
岁岁总是能站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啜泣的姜岁,好似对待精细瓷器,生怕语气重了就会让她碎掉。
擦拭的动作一次更甚一次地柔。
不知何时他常年冰冷的手竟也带几分炽热。
“好,我相信阿淮。”
姜岁的标志性笑容同春日里的嫩花绽放。
姜岁的情绪收放自如地令系统咋舌。
裴淮红了脸。
阿……淮?
第一次有人这样如珍似宝地叫他。
他的双手都腼腆地收在背后。
姜岁故作不知。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脸怎么又红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姜岁心里的小人简直仰天大笑,哈哈哈这小孩太容易害羞了也,她还要给他面子不戳穿。
“阿淮?”
她依旧甜甜地唤。
“我……我没事。真的。”
“有点热而已。”
“哦?是这样呀,我还以为阿淮害羞了呢。”
姜岁是真的忍不住了,笑的前仰后翻,眼睛还水灵灵地,脸颊因为憋笑浮现一抹粉红。
裴淮没说话,知道她是故意闹他。
依旧纵容的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想要将她的生动镌刻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