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第66章 《罪不至死》——乔清越

后来他终于知道。“我们”是假的。就连那个“家”都是假的。

只有自己的痛，是真的。

他觉得自己活着就像苟延残喘。每一天都像是奢求的一样。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希望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不用这样每天靠药物来维持。

我现在想抓住你的手，想躲在你怀里告诉你我有多恐惧，可你不在。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你不在。

我想搂着你的腰，藏起来，可你不在。

“虽然我不知道爱要怎么样，但是我觉得我很喜欢你。”

那时候多快乐。

爱的方式。温柔交缠。

他告诉自己，那是爱。

他把十六岁的自己，拐到了床上。

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算尝到了甜味又怎么样呢？

得不到的人，只能渴求着别人的施舍。巴望着对方给自己一点点他们所拥有的东西。却经常是渴求了，却得不到。

“诶，你说那太平间里的人会不会感觉到冷？”

他们都有着秘密，中间隔着一层纸。你不去窥探我的，我就不去戳穿你的。两个人相安无事，待在一起过着这平淡如水的日子。

突然发现原来并不是你认为自己对别人温声细语，他们就会对你真心相待的。

说不怕，是假的。

说不怨，也是假的。

没有人问他疼不疼。

没有人问他经历过什么。

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

“你是认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

东西，吗？

“学长你太梦幻了吧，一见钟情一般都是贪图外貌而已。”

“不。虽然一个貌美的人的确比较容易引起人的好感，但是，这世界上有一种感觉，就是当你看到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觉得自己要跟他过一辈子。”

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有的朝气，应该被释放出来，而不是被掩盖在那层忧郁之下。

我犯了个罪孽，我害死了他喜欢的人。

他想我死，可我想活。

后来他求着我活，而我却只想死。

我认识他十年，两年幻梦，八年苦痛。

这世界并不像教科书里描绘的那样光明美好。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似乎永远都只会宣扬一些经过粉饰过后的所谓真相。

他是死是活不会有人在意。

他成了城市边缘最灰暗的存在。

“周胤城，你不能这样。”

自己已经四十多岁，却像三十出头。

他却，华发早生。

“别人疼是因为在打针的时候喊疼，所以他们疼。你要是说不疼，那么久不会疼了。”

“嗯。好。”

男人抱起孩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说：“宝贝真乖。”

周胤城听见周木发出的微不可闻的一句话。他说：“不疼。”

他不知道这样，看着周木在地上，徒劳无功的爬，是在逼他，还是在逼自己。

他想把周木带回去。

带回他住的地方。

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时冲动。

他有一种微弱的，盼望着弥补的心里。

他其实早应该知道的。

周木不是在装傻。他的确是真傻。

如果他没有傻，他不会用这种不含杂质的眼光看着自己。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看着自己时，是惧怕的。

其实当年是很纯净的，爱慕的眼神。

是自己，让爱慕被恐惧给取代的。

当他会为了一个人哭的时候，这个人，他就离不开了。

真讽刺啊。

他爱自己的时候，自己把他当个替代品，自己让他几乎不成人形，自己让他哭了无数次。

现在，报应来了。

现在换他爱上他了。可他已经，不懂爱是什么了。

到底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活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你我的肾不好吗？”周木收敛了笑容，问。

周木看着他，看得他一阵心慌。“因为我，没打算活啊……”

方佑肃的心，瞬间绞紧了。

“记得把我，带到海边去。我还没有看过海呢。”周木对他说。

方佑肃哽咽着，说，好。

“帮我把窗帘拉开吧。我想看看太阳。”

他，走了。

你想我死的时候，我想活。

现在你想我活的时候，我想死。

周胤城，我如愿了呢。

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掌控别人的人生。”

孤独，比死可怕。

有一个人，喜欢他。

然后被他害了。

那么，那一年，究竟是赎罪呢？还是如何？

有一个人，他喜欢的。到头却放弃了他。

这是报应么？

他最对不起的人，是周木。

他最后爱的人，也是周木。

只愿，让周木快乐一生。

只愿，自己再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