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第115章 《荆棘满途》——carpediem丧鱼

时间可以重塑一切习惯。

渴望的味道太浓烈，令人感到头晕目眩般的幸福。

“昭昭，不要再来我的梦里了。”

他善于等待，尽管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他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睡觉，都无所谓，只要李斯安还在。可那日他亲眼看到他哥开始收拾行李。

时间像一条长河，河水会容下那些可鄙的念头，冲刷净埋于内心深处的泥沙，使它逐渐归于平静。

彼此都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也不敢去触碰，扯开这层面纱。有些事情，糊里糊涂地还能过下去，一旦挑开了摆明了，就无法挽回了。

我早已身在一片荒芜的宇宙。因此为了不让你掉进黑洞，我竭力推开你，可你如此穷追不舍，我该拿你怎么办？

日子越平淡越好，不合时宜的东西，就让它永远留在心底。

“心我不要了，哥哥，你的心我不要了……”李泽昭盯着画面，在关闭灯光的房间里浮起一抹笑，“你的身体会喜欢上我的。”

那个时候他意识到，他遇到李泽昭，就像温带季风气候遇到热带雨林，一个周围的一切风景都褪了色的人，走进了一个色彩浓烈而鲜明的世界。

“我以前也以为听话你就不会离开我，可你把我送走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是要跟别人相亲。我做了太久听话的孩子了，哥哥，这次不想听话了。”

“我只不过哭一哭，你就心软了，”李泽昭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哥哥在纵容我作恶。”

“哥哥……你看看我……”李泽昭头抵在李斯安的胸前，身体颤抖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别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我讨厌我自己。”

少年时他织了一个茧，将自己和孤独裹在里面。

李泽昭打碎了茧。

他极其渴求地想呼吸空气，只是这空气如此厚重，仿佛成了玻璃。他想砸碎它，身体却动不了，只能任由自己感到窒息。

睡觉是一种逃避的方式，尽管改变不了什么，但时间却是个好东西。

如果他能一直睡下去，等时间到了，这些恐惧和他将要面对的东西是否也能流逝，葬在遗忘中？

“但是别讨厌自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发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从来都没有从这堵墙翻越出去的机会。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用尽全力，像白蚁一样，用水泥封死了所有的光线来源，好营造内心的平静。你在那布尔乔亚的、一成不变又令人窒息的外省生活方式中，舒适地将自己就这么安顿下来。你筑起这道谦卑的墙壁，用它来抵挡狂风、海浪与星星。……”

“昭昭，”李斯安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是因为害怕吗？”

“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把我关起来对吗？”

“可我不明白，”李斯安说，“像我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哥哥是第一个给我饭吃，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的人，”李泽昭低着头，“遇到你之前，我像个物件儿，从一个人手中丢到另一个人手中，从来不懂被人爱的感受。哥哥给了我最需要的温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一定不能失去你。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不放手。”

“对不起，”他说，“是我让你混淆了。是我没有教好你。是我的错。”

是我把你带进了深渊，他想。

他想走出那道壁垒，做一回飞行员。在这条无人飞行的航线中，他也许会成为某个山脉永远的囚徒。气流、闪电、暴风雨，在云层之下隐藏着岩石盘踞的山尖峭壁。他想飞过黑夜、沙漠、山川与海洋。即使布满荆棘，但在那白色云层之上，航线的终点，是属于他的满天星辰。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踏入坟墓的那一刻，爱情就死了。但其实，所有的爱情都会死的，只不过，婚姻给了它一个衣冠冢。

他是个利己主义者，骗不了自己。他宁愿李斯安不爱任何人，也不能只是不爱他。

“哥哥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