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一行人下凡不过一月有余,除去赶路,真正有所停留的也不过三个地方。然而,就这么三处地方,竟然有两处皆被魔族祸害。
第一处出现了魔族以及万年前几乎害得灵界内讧的寄生灵,生生蕴养出林缨那般神志不清的妖邪;第二处分明是个诞生了真龙的风水宝地,却被魔族夺了龙气,现如今竟连国运都消散无几。
到底是潜入凡间的魔族太多,还是她们运气实在不好?
沈醉不知。
谢承洲天生神魂不全,当了十几年的傻子,直到谢家灭门,他一朝转醒,神魂归位。进入远山后,他学不会繁杂的阵法,画不出精细的符咒,唯独各类剑法,他得心应手。
此时他所出的每一剑都裹挟着雷电之力,皆是奔着魔修性命而去,那是个元婴期中期的魔修,在谢承洲的攻势下,他节节败退,眼见着便越发远离众人。
“不对。”沈醉喃喃自语,那魔修为何不还手?
正在此时,谢承洲一剑劈头砍下,那魔修不躲不闪,一道自右肩至左侧腰间的剑伤出现在魔族身上,分明是足以致命的伤口,可魔修脸上反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承洲劈出这一剑便要乘胜追击,当他接触到魔修癫狂的目光时,心头骤然涌上一股寒凉,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股剧烈的疼痛深入肺腑,铁锈味瞬间涌上喉间,即使他竭力压制,依旧有一丝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只听一声剑鸣,谢承洲背对众人,骤然弯下了腰,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心中皆是一紧,裴卿衡更是快步冲上前去,一把药粉抛出,反手拉住自家咳血的师弟,极速后退。
那魔修站在原地,因着裴卿衡这一手并不曾携带什么灵力,他并不曾闪躲,不曾想,下一秒魔修突地面目扭曲,接触到药粉的皮肤竟是开始融化。
“啊!这是什么?”魔修脸上剧痛无比,登时一声惊叫,双手捂上脖颈,脸颊,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
他跪倒在地,囫囵地吞着药丸,不知是什么起了效,竟当真停住了皮肤的融化,只是那些已经出现异变的皮肤,终究无法复原。
沈醉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将金曦召回了识海中,瞬间催动数张传送符,待那魔修回过神来,面前之人皆已消失不见。
情况紧急,沈醉来不及挑选地点,只得带着众人落在了一处人烟稀少,极其清冷的宫殿,分明是在天底下最为雍容华贵的地方,可此处却枯草丛生,破旧萧条,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不知多久没打扫过。
“阿洲!”
方才激活了隐匿气息的阵盘,裴卿衡急切的声音便从一旁传来,沈醉登时回头,凑上前去。
只见谢承洲瘫倒在师兄怀中,双眸紧闭,一袭黑衣犹如刚从水中打捞上来,小孩走上前去,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尖。
沈醉伸出手,在三师兄腰间抹上一把,抬起手来方才发现,浸湿他这身衣袍的竟然是淋漓鲜血。
寒意自心头涌起,她不知所措,将染血的手伸到二师兄面前。
裴卿衡自然是看到了她手上的血迹,至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一身紫袍早已被染上斑驳血迹,他神色一凛,连忙塞了颗保命的丹药至谢承洲口中,伸出手,去解他的衣袍。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此时竟抖得不成样子,谢承洲衣服向来穿得规整,裴卿衡伸手扯了几下都不曾将他那遮到脖子的衣领扯下。
好不容易将谢承洲身上的衣袍拉开,众人皆是一愣,只见他的身上一道剑伤自右肩而起,一只蔓延到腰间没入衣袍中,一时之间竟看不出这道剑伤到底有多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剑伤到底是哪来的?
面对这样一道莫名出现的剑伤,裴卿衡恨不得将储物戒中一切疗伤药品掏出来给他用上,谢承洲伤重,他给他撒上止血生肌的药粉后,不得不将灵力渡入他的体内,辅助他炼化药力。
与此同时,金曦在沈醉脑海中问道:“他是曦国之人?”
沈醉脸色很是难看,点头道:“是。”
外头因谢承洲重伤而显出一派慌乱之色,里头金曦抱着一颗沈醉记忆形成的圆球漂浮在半空之中,小龙缠绕在圆球之上,说道:“你知道的,我是曦国龙脉化形,而我的龙气也可以说是曦国的国运。而那个人曾经夺取了我的龙气。”
金曦抱着球打了个滚,继续说道:“连普通修士都不得插手凡间王朝之事,更何况是他这样出自曦国的人,成了修士后反倒回来插手皇权更替,便会直接遭受反噬,牵扯越深反噬越重。更何况,他斩杀的是龙气,是国运,这反噬自然是不同凡响。”
“不过,本龙不懂,为何那些人夺取我的龙气还不受天道制约。”金曦歪头,分外疑惑。
“那是魔族。”沈醉眼神一直锁在谢承洲身上,裴卿衡的药见效很快,那道怪异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可是魔族不也是人吗?为什么天道不管他们呢?”金曦又道。
沈醉陡然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半空中那团黑气,它几乎遮挡了整座皇宫,其中龙气所剩无几,只余下丝丝缕缕金光在其中闪烁,等到龙气完全消失,这个国家所面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灾难。
对啊,为什么呢?一国国运都要被吞噬完了,为什么天道没有任何作为呢?
整个灵界,并非只有魔族是外界生灵,至少如今她所知道的二师兄裴卿衡和活死人林无双皆是外界来的,这二人皆受天道制约,为什么魔族不受?
沈醉想不明白,慌乱之中她伸出手,抓住了沈云乐的衣袖,少年回头,面露不解,沈醉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呢?同样的事,为什么天道不会压制魔族呢?”
沈云乐面色不变,他淡然道:“此事我也不知,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可能,连天道本身也不知道。”
沈醉脑子里轰的一声。
“怎么可能……”她僵在原地,喃喃自语。
“怎么不可能呢?至少在凡间,天道确实不曾管辖作恶的魔族。”沈云乐的声音很冷,以至于沈醉竟然从其中听出几丝怨怼。
不等沈醉多想,不远处破旧的宫殿中突然传出来“吱呀”的开门声。
沈醉警觉,此时最强的二师兄重伤不醒,三师兄正在为他疗伤,沈云乐林无双一个卦师,一个修习幻术,都不是擅长战斗的,至于那悄悄往她身旁蹭的小孩更是不用说,他空有修为,什么剑招法诀都不会。
沈醉召出长君剑,将其紧握在手中,缓步走到了阵法边缘,死死盯住那连门都摇摇欲坠的宫殿。
消瘦的少年推门而出,只见他脸颊消瘦,发尾枯黄,却始终挺直腰背,仪态端正,他走到那扇紧闭的宫门前,伸出手,轻轻搭在门上,良久,长叹一口气,靠着门边的柱子坐了下来。
少年仰头看向天空,作为凡人,他的眼中看不到那团黑气,也瞧不见被困住的国运,他只能瞧见四四方方的湛蓝天空,被困住的是他自己。
因着阵法遮掩,那少年看不到眼前的院子站了一堆了,他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拿在手中把玩着,缓缓出声:“爹爹,我当真还能寻着机会吗?”
沈醉耳力好,听得清楚,却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看向师兄,裴卿衡揽着谢承洲,依旧坐在原地,宽大的衣袍散落在身边,他唇色已经过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却依旧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好像恨不得将自己丹田掏空。
“师兄!”沈醉眼皮一跳,冲上前拉住裴卿衡的手腕,对上他近乎漠然的目光,沈醉咬咬牙说道,“三师兄这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你看看这药已经起效了,再继续下去你的身子可就垮了。”
裴卿衡低头看去,果不其然,在药品和灵力的蕴养下,谢承洲身上那道剑伤已经结了痂,连先前灰白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他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刚一落下,顿时便觉得眼冒金花,丹田经脉刺痛,青年眉目紧缩,弯下了腰。
沈醉“哎呀”一声,连忙把补气丹往裴卿衡手中塞。
裴卿衡吞下丹药,很快,灵力充盈在经脉间,缓解了不少经脉干涸的刺痛感,他晃了晃脑袋,再抬起头时已经变回了曾经那般神情温和的样子。
沈醉这才松下一口气,她与裴卿衡复述了金曦所说的一切后,便指着不远处的少年,问道:“师兄,你看那个人,他好生奇怪。”
裴卿衡抬头看去,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太子殿下?”
“啊?”小孩傻住,凡间太子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么?这人怎么这么惨兮兮的?
“不对,不是太子殿下。”裴卿衡看着那少年,微微皱起眉头,反驳着自己,“太子殿下如今已有六十多岁,不该是这般少年模样。”
裴卿衡取出一件衣袍,叠放在谢承洲脑后,将人平放到地上后,方才站起身来,迈步走向那少年。
他幼时病弱,玩伴不多,如今的师弟谢承洲是一个,往日的太子殿下又是一个,即使他知道,太子殿下是老皇帝派来监视他们二人的。
他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带着目的的太子殿下,可长久的相处下来,他发现,此人确实才德兼备,谦逊有礼。谢家卷入军饷一事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有太子殿下据理力争,试图为谢家争一条活路。
哪怕是他们假死离开,裴家举家搬迁回祖地后,太子殿下依旧在想法子为谢家平反,彼时,裴卿衡觉得下一任皇帝非他莫属。
结果老皇帝命长,活了八十多岁,生生熬死了太子殿下,那时谢承洲刚从凡间回远山,带来了太子殿下的消息,只是,并非继位。
根本没人看,碎碎的,计划百万字以上,这样单机下去我真的能写完吗
到底文丑到什么程度啊![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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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谢承洲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