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成长手册 第2章 第 2 章

怪不得飞舟这么有市场，它确实是比御剑舒适多了。

夏寻从甲板上跳下，将飞舟收回召令。

一个事物能够存在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至理名言能流传千百年之久，果然有其不俗的实力。

没一会儿，她就来到了落雨镇上。

因着计划外的飞舟，最终提早到达的夏寻决定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在镇子里逛一逛，体验一下这难得的新奇时光。

没办法，出都出来了，总不能白出来一趟吧。

虽然自己还是更喜欢宅在宗门里，但这不是已经出门了嘛，再不情愿也只会平白浪费自己的情绪。

在这一点上，她还是看的很开的。

因着百年一届的丹修比赛，四处各界的修士都前来参加，这个镇子也出奇的热闹繁华。

仙界的一天格外的漫长，现在还不到点起星火的时间，天边的云霞被浸染出好看的颜色，流转过暂驻的微风，带来一阵傍晚独有的舒爽。

走在主干街道上，她随意抻了抻胳膊，很是新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身侧两旁传来了各色小贩的叫卖，夹杂着听不真切的交谈声，远处似乎还传来了谁的灵宠啼叫，各异的声音在逐渐昏黑的天色下模模糊糊的交织在一起，混沌了一切的边界。

被这新奇之景一时吸住视线的夏寻没仔细看路，在一个交叉路口转弯处，一个不留神，就和人撞在了一起。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事，就是那个倒霉蛋有点遭殃，“砰”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半晌都没起来。偌大的玄黑色斗篷将他盖的严严实实，整张脸都罩在兜帽阴影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

她连连道歉，半蹲下身，伸手试图将对方拉起来。

但他似乎半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坐在地上仰头凝望。

随着他的动作，严实遮盖发顶的兜帽半滑，鬓间碎发随风扬起，卷曲成漂亮的弧度。如缀星辰的双眼轻飘了视线，带着整个晚上的梦境从夏寻伸出的右手上蹁跹转落，转瞬撞落在她望向对方的关切目光。

眼神对视间他陡然一僵，倏忽移开了视线。

目光相汇的刹那，虽只有一瞬，有些模糊不清，但也足够她发现对方有着难掩的不俗容貌，华丽又炫目。

对方长得，实在是好看。

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自顾起身，伸手扣下头顶的兜帽，拽紧后低声说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他的身上就亮起了蓝紫的色彩，在倾落的夜色中化作点点萤光，趁着街边星火漫起，融入消失在鼎沸人群。

他就像是从沸水中盛开的花，璀璨又虚幻。离奇的退场方式连带起刚刚的暂遇，奇幻的好似一场梦境。

她伸手去触碰对方遗落的尚未消散的余光，于半空熄灭的光亮落入掌中，却带来一片沉甸甸的微凉。

夏寻有些疑惑，低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巧精致的星盘落入掌心，带来些许微硌的触感。

环顾四周，灵力寻踪，都找不到那人的半分影迹。

“真是奇怪……”

嘟囔一句后，她仔细将星盘收好，打算等一会儿就去找风纪督的人去登记失物招领。

只是她有些高估了自己差劲的方向感，左转右转，半晌也没找到风纪督在各地分派的驻扎点，反而把自己成功的绕了进去，再也找不到来路。

不过兴致而来，自然兴味而归。

入夜的城镇比起傍晚时分更为热闹，她索性随缘，比赛邀请函上有赛点定位，她总能去到赛场，而赛点处总有风纪督的人驻扎，到时候再登记也不是不行。

正好不远处人群哗沸，喧闹声由远及近传来。

抬眸望去，只见一道火光升起，在最高点炸开，落下漫天的红绸与花瓣，还带来似有似无的香气。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漫过头顶，人潮蜂拥而来，连她也不自觉的被吸引，朝着热闹走去。

这是属于众人的狂欢，即便是个过客也有旁观的权利。

只是还没等走至跟前，前方又陡然爆出惊呼，人群声中隐约传来痛苦的嘶吼。

接下来，人潮涌动，混杂不堪。

惊恐将愉悦迅速侵吞，凌乱的脚步声遮掩不住狂跳的心脏。

来不及思考，她就已经先一步跃出，逆着潮流奔向失控的地界。

人群遮挡的中心处传来阵阵热浪，刺目又灼人的炫光远近飞散，破开黑沉夜幕四下落点。

镇上的人大部分是修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件护身法宝，掉在身上的焰火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倒是不幸落点在街边的火苗猛然窜起，舔食着商摊，形成一片灼人之势。

护体的灵力随心念意动，没几步，她就来到了事故发生的现场。

在喧闹的中心点，人群的缝隙中，她看到一个近乎裸露的身躯。

那人赤足踩在路面，浑身衣物破破烂烂，起不到蔽体的作用，只是凌乱的挂在身周，阻碍着他的行动。

血红色纹路自他皮肤上亮起，就如同撕裂他的条纹，熊熊的烈火从中升腾而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吞噬。赤橙焰火游走在他的身躯，嘴巴开合间，不成调的音语被他失控般挤出，只发出一些无甚意义的嘶吼。

随着他的叫喊，一簇簇的火焰四射喷散，引来人群内的一阵惊慌。

风纪督维持纪律的人还未赶来，有实力的人都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

夏寻站在人群外，隔着跳跃扭曲的热浪和那个五官被火焰覆盖的人对视。

虽不真切，但她有些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

她曾见过濒死的困兽，他们之间及其相似。

可她救不了他。

他早已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现下发出的痛苦怒吼，不过是凭一些生理本能在发泄自己不知为何的疼痛。

溅射出的焰火落在四周，围出火圈将他监禁。

似是对走向归途之人的最后怜悯，她慢慢走上前，动作轻缓，生怕自己的举动再次刺激到对方，加快他本就通向终途的灭亡。

她并不知道风纪督的人何时才能赶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让他获救，她更不知道他何时才能从这痛苦中解脱。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可她却又真的想要说些什么。

为这夜色，为这痛苦，为这或许能抑制他悲鸣的可能？

她搞不清楚，也弄不明白。

只是一股莫名而来的勇气涌上心头，让她可以紧盯着对方跃动着焰火的面容，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的声音有些轻微，对方只是偏了偏头，听到这个方向有声响，又不甚在意地转过身去。

他还可以听到，还能做出些许回应！

受到鼓舞的夏寻给自己暗暗打气，又稍稍提高音量冲对方喊道：“我说，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这或许是她能为对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让他能尽量减少痛苦，了无心愿的离去。

被骤然问倒的“火人”有些迟愣，裂纹处冒出的焰火在此刻也似乎停滞，脸部的空洞开开合合，他在最后终于挤出几个勉强能听清的字眼：“紫……凌……”

“紫凌草吗？你是想要这个吗？”

她高声回话。

听到紫凌草，那人缓缓瞧了过来，连带着焰火四散的位置也变换了方向。

“我说，你是想要紫凌草吗？我这里有很多，都给你，你平静下来过来拿好不好。”

将他整个人覆盖的焰火抖动着，似是被夏寻所言吸引。

只是还没几秒，他身上本已停滞的火光再度冒起，整个人都被罩在焰火之下，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火人”。

他整个人痛苦的团缩起来，蜷在光亮中心的黑影逐渐缩小，跪在地上发出口齿不清的悲鸣哀嚎。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悲泣声，火光开始有规律的跳动，忽大忽小，就像是他心脏脉搏的跳动，逐渐缓慢，逐渐走向终息。

断断续续不成调的音节戛然而止，像是半途而废的乐章。

于一瞬化作的飞天流火，在高空处猛地炸开，就像夏寻刚刚所见的烟花火光。只是这次没有红绸与花瓣，也没有令人心仪的香气，有的只是落下化为箭雨的血渣和浓重的血腥气。

血肉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似乎听到夜色中传来一阵叹息，和一句不知是不是错觉的“谢谢……”

焰火附着血沫四散溅开，所幸周围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

饶是有所预料，可看着眼前人突然化为热浪，她还是有片刻愣怔。

她什么都没帮到。

不仅救不了对方，连减轻他的痛苦都做不到，而且似乎因为她的一句话，原本浑噩不知的他恢复些许清明，清醒的看向自己走向了无法挽回的归途。

心绪复杂的她没心思躲避，有些疲惫的调动灵力在周身筑起一道屏障。只是没等灼热血色焰火撞上她的灵力风墙，一道劲风袭来，将她拦腰拽到一旁的巷口。

强风将星火吹灭，浓重的夜色袭来，她循着风向看去，巷口深处看不到任何身影。

风纪督的相关人员在此时终于乘着夜色匆匆赶来。

这不是适合调查失物的场合。

经此一事，她也没了玩闹的心思，趁着救场人的到来，直奔赛点，打算先在他们提供的住宿点歇息下来。

漫天的焰火在身着水蓝色队服的人员救场下逐渐减小、熄灭，一位身着火红色衣袍、似是领头人模样的人走到刚刚爆炸发生的中心，血腥气最浓重的地方，拿出一块灵盘，查看着什么。

“队长，现场已经封锁，只是这片街区的留影阵皆被破坏，溯影石也被莫名力量干扰，没法进行调查，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周边查探了。”

一位水蓝色衣袍的人上前一步，等待队长的下一个指令。

被称为队长的那人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蹲下身，伸手挪开一处被烧成炭黑的竹木。

他的动作轻柔，却仍触碰下一片灰烬，挪开遮挡物后，才发现在藏在遮掩下，有一滩尚未消逝的血迹。

他摘下手套，伸出手指触碰，又捻了捻。

粘腻、细滑，就像是真的鲜血一般。

他将手指凑近鼻端，嗅了嗅，一股混杂在血腥气中的奇异香味扑鼻而来。

寒凉夜色中，他抬头远望，遥遥相对住一旁高楼上垂下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