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墨 第20章 section 20

怯薛中的年轻人与御史台的官员有了矛盾，怯薛是元朝统治阶级的大本营，里头大概有一万多年轻人，都是贵族男性，也是大元朝的根脚。

怯薛就是皇室家臣，也是宿卫，最早的时候，由成吉思汗的最亲密的功臣的后代掌管，元后期更是官僚的摇篮。

怯薛与御史台的南派士子发生矛盾正是因为南方的士子们编书而引起的，御史台中有一人是科举出身的，元朝未亡的时候，那位士子参加了科考，还是榜眼出身，他不是汉人，他是唐兀人，出身不显赫。因他出身不显赫，后头官运却不错，引来了不少其他年轻人的注意。

朱元璋建立大明朝之后，元朝亡了，元顺帝带着部分官僚贵族迁都，他们从大都逃往上都，蒙古的贵族们奢靡依旧，他们依旧维持着过去的习性，骑马打猎，美人美酒，无边风月。

御史台的人大部分是汉人，他们瞧不起怯薛的青年，他们以贵族们作为批判的标杆，以此说明元朝的败落就在于这些不学无术的准备吃喝等死的贵族青年身上。

等孟景初收到消息的时候，怯薛的人已经将御史台包围了。

点点去找王保保，她希望王保保出面平息这场纷争，不过王保保直接回应她：“我不管，本也不该我管，我只管打打明军，你们皇室内部的事，我管不着。”

王保保挺有意思，他是他们蒙古部族里面最大的武装割据首领，兵权实权金钱他都有，现在丁点大的小事，他竟然说他不管。

“父王都不在了，现在给你升官加爵也没意思，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点点觉得王保保这人有意思，他不是纯粹的蒙古人，他也不是汉人，他是蒙汉混血。朱元璋想招揽他，他不干，他说他要对元朝皇室尽忠。

等朱元璋的大部队扫来的时候，他也不打，根本不正面打，他躲。

点点公主算是服了王保保，扩廓帖木儿，他真是个人才，他其实谁也不效忠，他反抗朱元璋的大明朝廷，他也不完全对元皇室百分百忠诚。

这人有反骨，并且热衷于在乱战中生存，他没有真正的政治倾向。

点点公主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你不是皇室成员，你无权干涉皇室贵胄们的内政。”

王保保不置可否。

“但扩廓，我要提醒你，我父王在世的时候，给你无上荣耀，给你兵马和壮大的空间，他甚至拨款给你，希望你正面抗击明军。”

男人眼珠子动了动，“然后呢？”

“然后你辜负了大元朝廷的信任，你是个有反骨的人，李文忠部队横扫蒙古草原的时候，你在和蓝玉他们做交易，你轻轻松松将左君弼的部队丢出去了，让蓝玉立功。你躲在草原东部部族，那边的族长有意和你联姻，他们打你的主意了吧。”

王保保笑，“点点，你知道这么多干什么，你只是个女人，女人不需要管这么多。”

点点道：“无所谓，你和东部部族做交易可以，但你不知道吧，他们被大明朝廷招安了，你那个所谓的蒙古包小公主，所谓的首领的女儿，叫什么，叫舒尔曼是吧，那位小姑娘好像要去大明王朝当王妃了。”

王保保斜眼睃她，“你从哪儿听说的。”

“哼，”点点道：“怕了？你怕什么呀，你不是手握重兵，谁也不怕吗？”

“点点，”王保保准备以情动人了。

“别跟我扯，我也不耐烦听你瞎扯，你的故事很美，但和我没关系。”点点道：“你派兵去围了怯薛，一万人不够就派两万人，两万人不够就四万人，你要是不肯做恶人，那我去。”

点点说：“你借兵给我，我去剿了怯薛，一群庸才，还想造反了。”

王保保笑，他叹口气，“你要去就自己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浪费时间。”

王保保借给了点点一万人，怯薛号称一万四千人，但实际上元朝移都以后，里头人数不过半数耳，王保保借给点点的人绝对够用了。

当晚，瑶璟抱着孩子哄她睡觉，石诨在外头站着，点点掀开帘帐进来，瑶璟看她，说：“借到兵了？”

“嗯。”

瑶璟道：“那太好了，快接姐夫出来吧，那书也别编了，现在得罪了怯薛，以后只会麻烦不断。”

“嗯，我心里有数。”

点点敷衍一般笑一笑，又扭头出去了。

瑶璟看石诨，“点点是不是有心事，还是对扩廓借给她的兵马不满意，是不是人数不够？如果不够的话，那我们——”

石诨扭头看一眼出去的点点公主，说：“公主心怀野望，她恐怕还有点别的想法。”

瑶璟叹口气，“她总是想法太多，又要强，我怕她会吃亏。”

石诨回：“不会的，点点公主不让别人吃亏就是最大的善良了。”

里头人在议论点点，点点回自己帐篷，她换了衣裳，又连夜召集兵马，“走，我们去燕帖木儿的地方，我们去拜会他们。”

燕帖木儿就是蒙古东部被大明朝廷招安的部族族长，点点这一次深夜袭击血洗了蒙古东部小片地方，她剿了所有试图反抗的年轻人，最后她带着四千愿意投诚的勇士返回上都，还有一些妇孺幼儿。

大元皇室公主的到来毫无征兆，走时也无迹可寻，燕帖木儿一族全部沦陷，包括他那个格外貌美的小女儿，预备献给朱元璋的儿子们当王妃的小郡主，舒尔曼。

一夜之间，元朝公主血洗蒙古燕帖木儿一族，王保保收到消息的时候，大明朝已经先一步知道内情了。

大明朝廷有人建议清缴蒙古余孽，包括顺帝的几位儿女，还有蒙古草原的毒瘤扩廓帖木儿等人。

这是文官的言语，几位武将一声不吭，没人愿意深入草原内部，就为了个小丫头。

朱元璋不知为何生气了，他可能生气他的将军们的冷漠，也可能是觉得顺帝的那个公主挑逗了他的威严，他建立大明朝已经四年，他迟迟拿不下蒙古，这是对他君威的挑逗。

常遇春已死，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接过了常遇春大将军的大旗，李文忠与蓝玉还有徐达同时受命，他们担任起收服蒙古余孽的重任。

蓝玉好些日子找不到人，朱元璋找他，他也是满身傲气，朱元璋很不喜欢年轻人身上这种骄傲之气，蓝玉身上有，他的外甥李文忠身上也有。

骄兵必败。

朱元璋对李文忠可以肆意敲打，他们是血亲，对于蓝玉，则婉转得多，他大明朝还有数块地方尚未收服，四川那一片，还是坚土，有待这些有军事才能的青年才俊去攻克。

点点收了燕帖木儿一族的人，她特别将舒尔曼送给王保保的时候，说：“别打瑶璟的主意，她是个老实人，你就好好和你的舒尔曼痴缠几日，反正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点点说的当然是朱元璋的军事意图，她说：“你也别遇见大部队就想逃，你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只要你还想当个男人，当个英雄，就别像个狗熊一样躲起来，狗熊。”

点点送了舒尔曼给王保保，舒尔曼才13岁，如花似玉，点点公主瞧她的脸，“都没长好呢，不过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捏了舒尔曼的脸，转身就掀帘子出去了。她去围了怯薛，没用多少人，4000人，就她从燕帖木儿部落收服的4000勇士，围困一个怯薛，足矣。

萧洵和那一帮南派士子出来的时候，点点公主坐在马背上，她晶亮的眼睛一个个扫过下头的男人们，扫到萧洵身上的时候，公主就抬头了，说：“还缺两个，你们共三十五人，这里才三十三人，余下二人呢？”

那个嘲笑过点点衣着品味的士子此刻看见这位小公主好似看见救星，说：“回点点公主，还有二人都在内堂休息，他们一个晕血，一个是饮食不善，腹泻了。”

“嗯。”

点点伸手，“来，上来。”

那位士子还以为点点是在说他，正要上前，却见点点伸手将萧洵拉上了马背，女人缰绳一拉，马儿扬蹄远去了。

“萧洵和公主？”有人后知后觉。

“不然你以为公主为什么要管我们和怯薛的闲事，”有人蠢笨，就有人心明眼亮。“别再多话了，公主不是你惹得起的。”

点点今天换了衣服，她穿浅蓝的锦袍，厚重的黑发只绑了一根大辫子，发间有碧蓝的流苏点缀，辫子中间穿插了一些碧玺，简单装扮，清水芙蓉。

那位嘲笑过公主相貌和打扮的士子站在原处，似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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