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致富记 第6章 第 6 章

成亲不过十天，晚间回来的高辽被高母拽到堂屋说话不下六次，每次都是因为摆摊这档子事。

程九娘之前都是躲着不去听，婆母必然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这次她生出想要当场听听的念头，有了今天摆摊被故意找茬这事，她还真的有些好奇，每次婆母都会找高辽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堂屋内，快要燃尽的蜡烛并不亮堂，伴随着晚风时不时摇曳，高母拉着高辽坐在身边，说话间还时不时往外瞧，生怕有人偷听一样。

“娘，您又要说什么？”高辽无奈问道。

他甚至都添了一个‘又’字，可见也清楚高母找他会说什么。

“儿子，你是不是来年就要去京城去做举人了？”

高辽意外高母会提起他考取功名这事，随后解释道：“娘，不是做举人，是要去考举人，按照三年一次会试，来年便可以赴京了。”

高母不以为意，她向来觉得自家儿子定会高中，到时候宰相首辅都随他挑的。

“都一样的，我儿子向来聪慧，只不过......”高母话头一顿，眼睛又忍不住瞟向外面，随后才道：“儿啊，你说来年你中了举人，到时候肯定也会做了大官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高辽眉心一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九娘这身份，可就不行了，要不趁着还没多少时日......”

“娘！”

高母的话没说完，就被高辽厉声打断。

瞧见高辽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高母也有些发怵，她最是知道自家儿子生气的，可是这话不说她实在是难受。

堂屋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凝滞。

高辽此刻脸色冷得能冻死人，但顾及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他还是努力缓和了脸色，但语气还有些生硬：“娘！九娘刚嫁给我不久，你这话实在不该说。”

高母见高辽这样的态度对她，火气也上头了，直接站起来瞪着他：“老娘怎么不能说了！你个混账东西，才读了几年书，就来教训我，我还不是为你好！”

高辽还是不说话，高母见状继续乘胜追击：“且不说什么农家女贫寒，还是个二婚，单她这离经叛道的行径哪里能做得你这举人夫人，到时还不被人笑掉大牙，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那些同窗最会捻酸醋话，岂不是要句句戳你心窝子！”

高辽面对母亲这般无赖又说教的态度并不惧怕，从容从凳子上坐起来，语气坚定又不容拒绝道：“娘，我和九娘不过成亲十日，你这话若让她听到才是真寒心，莫要再说了，我既娶了她，就要负责，就算将来真的入朝为官，也不可随意抛弃，娘，别人的看法不必理会，同窗若是真的能说出这话，便不值得我君子之交，这些话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你也莫要说给九娘听。”

高母被高辽的态度气得发昏，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可到底是心疼儿子，她又哪里能动手粗骂，只能将一肚子憋回去，甩手回了自己屋子，嘴上还骂骂咧咧了一句：“什么劳什子君子之交，全都是放屁，到时候给你厉害瞧才真的。”

高辽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回屋去，却在下一秒看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程九娘。

程九娘跟过来躲在外面一直听着里面说话，原本以为是婆母要说她摆摊的话，竟让她没想到，如今连想要她和高辽和离分开的话都说出来了！

九娘心中一片冰凉，看来这女子身份去抛头露面摆摊，确实让人诟病，连带没想到婆母竟然不喜她至此。如今倒是高辽的态度让她心底有些慰藉。

“......都听到了？”高辽低声问，表情有些不自然。

程九娘定定瞧着高辽，半晌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嘴角上扬，头一次主动往前凑了几步，问道：“饿吗？要不要去厨房尝尝我今日剩下的米布丁？”

高辽怔然，他肯定九娘定然是听到了他和母亲的对话，没想到她竟然会......

“...嗯，便去尝尝的你手艺。”高辽终于不再总是冷淡的表情，耳根微红了些，主动跟着程九娘去了厨房。

他们成婚不过十日，始终都是相敬如宾，高辽不是个能热情贴语的人，程九娘也整日忙着赚钱，不似娇妻可人，所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除了新婚夜后，主动彼此待在一起。

程九娘将今日晌午剩下的布丁取出，她便是特意留了几个想给高辽尝尝。

高辽还是第一次吃程九娘做出的布丁，往日都是卖出去便不剩了，他往日也没多留心，只记得，模样是晶莹剔透圆滚可爱，如今再尝确是入口即化，弹软可甜。

程九娘虽卖了这么多天的布丁，已然被夸过多次，但她此刻却莫名期盼高辽能不能喜欢。

高辽难得不见冷漠，眉眼间也添了几分柔和，夸赞道：“好吃。”

闻言，程九娘面露笑意，她竟真的觉得比起别人，她更欣喜高辽能认可她。

高辽接着又吃了一枚布丁，显然是极大认可喜爱的，他不经提到：“这物市面并不见，若是日后能更加推广，也会受到更多的认可。”

他的话直直说进九娘心窝，她确有此心，若是真的能推出村里，哪怕卖到贺江也是可以的。

“那你觉得我若是将这东西卖到贺江城呢？”程九娘看似随口一问，实则心底却比什么都期待高辽的回答。

高辽一双清澈的眼眸此刻满是认真，道：“当然可以，你定会的。”

程九娘看着高辽，心底头一次体验到了被一个坚定认可的感觉，比蜜糖还要甜几分。

高辽说是读书人，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对于九娘来说，这些话要比那些甜言蜜语更甚。

九娘也同样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想卖到贺江城，她所要的新花样，定然是要赶紧端上桌。

入秋后的晚间风也是冷的，但厨房此刻却能添得几分暖意。

两人并不清楚，就在厨房外，原本应该回屋的高母却和高父猫在外头盯着厨房的他们。

高父不禁说道：“你说说你，非要劝什么分开，儿子和九娘这感情也不错啊。”

高母白了一眼高父，嘟囔道：“你懂个屁，这蹄子不安分，出身也不好，儿子日后做了官，那还不是丢他的人。”

高父躲在高母身后，扒着眼往厨房望着，嘴上反驳：“我看没必要，儿子喜欢不就行了，那再说了，他们感情这样好，日后你我尽早抱上孙子哪里不好？”

提到抱孙子，高母虽然想反驳，却还是闭了嘴，她自然是盼着抱孙子的，虽然从程九娘肚子里出来，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这乖孙生出来，她也不是不可以容忍。

“哼，那就赶紧让他们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出来，到时候这蹄子也不用尽往外跑！”

高母想定，她便打算明日和程九娘提出来要抱孙子这事。

回屋后，程九娘便服侍高辽将外袍脱下，也将自己想要研究新花样的事告诉了高辽。

“新花样？你可有想法？”高辽意外九娘还要继续研究别的花样，但并未否定她，而是询问她的打算和想法。

程九娘有些苦恼：“有些想法，但不知道能不能行，若是失败了，白白浪费了那些粮食。”

高辽沉吟片刻，抿了一口水，将手边的碗放到一旁，才开口：“若是经商营生总是要尝试浪费的，但若是成功也会一朝回本。”

高辽不懂做生意，但却了解商人谋利前，便要多牺牲成本下赌注，一朝赌赢便赚个盆满锅满。

程九娘十分高辽的话，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明日我便筹备，总要尝试的。”

高辽轻笑点头，两人闲话少叙，便和衣安置了。

清早，九娘便打算去蹭李叔家的牛车出村，去隔壁村逛逛。

“又要去什么隔壁村！”早饭时，高母得知九娘的打算，又忍不住抱怨，她终究没发作，忍着高辽离家。

程九娘纳罕婆母的态度，心想定然是有什么事又要发作的。

“九娘，你便是摆摊，也就算了，可是娘如今也是有个心愿，九娘你向来体贴的，定然能帮娘。”

高母难得和颜悦色，程九娘都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道：“娘，你说就是，儿媳自然是帮着照办。”

高母闻言，脸上一喜，道：“你这和高辽成亲十日，我本不该催，但我瞧着，你日后也要继续摆摊，不如趁着早，生个孩子出来，也好让我和你公公抱抱孙子不是？”

程九娘脸色一僵，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便知道定然不会是多好的事。

她虽想日后朝着商人经商发展，但也没打算不要孩子，可自婆母口中说出，那目的就不是抱孙子那样纯粹了。

婆母的想法，更多是想让她生个孩子待在家中，不要去摆摊，就算自己不肯，那她和公公甚至高辽都可以拿她有孕说事。即便生了孩子，日后也是要句句挂着照看孩子，哪里还能抽身去做生意摆摊呢？

想到这，程九娘深吸一口气，在婆母盼望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一句：“不，我不打算近几年生孩子。”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