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致富记 第16章 第 16 章

衙门口外的人都散去，隐约还能瞧见几个刚刚看热闹的人在盯着程九娘这边，交头接耳不知又在议论什么。

程九娘有些惆然，她对高辽突然动怒离去的情况不得其解，本想追上去问问，却想起城西那边都摊位还没收拾，询问的事打算等晚上再说。

这次官司县令是想要小事化无，城西摊子被砸也只能暗自去找盛姨母赔偿了，九娘心底是有些后怕的，不管怎么和家中，邻里反抗，一旦涉及官府之手，事情就严重了，到时候真发告示禁止女子摆摊，才是最大的祸事。

程九娘叹了口气，她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能和官府对抗，还不是任由拿捏，今日之事到底还是高辽功名在身，县令不好直接得罪，再加上县令是有心不管，所以才能安然无恙。

九娘一路回到城西，却见之前在她摊位上试吃的那对大娘和妇人似乎是在等她。

“大娘？你们？”

那大娘和妇人讪笑着点头回应，并未凑上过去和九娘说话。

程九娘这才恍然，她们只是好奇自己的情况，但也忌讳自己这刚去衙门。

九娘只好隔着一段距离和她们说：“大娘，姐姐回去吧，衙门并未为难我，待我收拾了残局，也是可继续摆摊的。”

听到这话，大娘和妇人才算是松了口气，大娘上前几步低声询问：“闺女，你说真的，那县老爷还让你摆摊？”

“当热，我并未触犯律法，哪里不能继续摆摊，只不过是这摊位有人看不过去，非要诬告我。”

程九娘挤出笑容，强撑着还算得体的模样，打算先去把摊子收拾，却没想转眼间瞧见原本狼藉一片的摊位如今已经清扫如初，有几个还能用的碗具也被擦干净放到摊上。

程九娘还以为是看错了，往前又走了几步，确定是清扫干净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注意到九娘对摊位愣神，大娘凑到她跟前，跟她解释：“我瞧见这摊子是有个小伙子雇人给你收拾了，是你丈夫吧，闺女你嫁得好啊，小伙子还和大娘我打听情况来着。”

高辽？

九娘脑子里陡然意识到，眼中露出意外和迷茫之色，高辽帮她雇人清扫摊子是她没想到的，他竟也没提起，可又为何在衙门外那般作态？

程九娘压下心中疑问，将摊子简单规整后，便打算先回家去。

申正时分，九娘才赶回村中，她没雇车，只走了回来，一个时辰工夫也疲累了。村口还是那几户人凑在一起，不知是在讨论什么热火朝天。

村口那几户妇人看到她后，立刻停止了喋喋不休的闲聊，全都纷纷低着头捯饬手里的活计，这般态度瞬间清楚她们刚才在说什么。

九娘停下脚步，眼睛在这几人来回打转，随后看向以往说过几句话的陈姐姐，带着些假笑问道：“陈姐，可瞧见我那姨母回来了？”

陈姐悻悻一笑，手上还沾着水滴落指着高家那边，说：“回来了回来了，比你早，直接就去你婆家了。”

程九娘了然，果然是盛姨母，这老早回来还不忘在村中散播谣言，看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了。

看九娘走了，刚刚议论她的那几个妇人才松了口气，又开始忍不住说道：

“这九娘真是不一样了，之前也没见她这么强硬......”

“要我说就是自作孽，咋就不能安安分分在家，非要去城里，这不连城里县太爷都找她了......”

“还不是非要摆摊，咱们做女子啥时候能摆摊营生了，这要换做我，我家那口子得打死我，唉......”

“可不是，到底还是嫁得好...有男人撑着才算是顶事......”

刚走进高家门边，程九娘就听见堂屋里传来婆母和姨母窃窃私语的声音，而院子里高父面无表情坐在一旁小凳，手里拿着蒲扇看见她回来直接无视了。

九娘直接朝着堂屋走过去，越发听清晰了婆母和姨母的对话。

“可不是，姐姐啊，你可别也能再被她拿捏着了，长期下去可还得了诶！今日她连我这个姨母都不放在眼里，日后指不定还能......”

没等盛姨母说完，程九娘直接撩开布帘，沉着一张脸盯着她们，语气生硬问道：“姨母何如如此颠倒黑白？”

盛姨母吓了一跳，没想到九娘突然帘子进来，登时住了嘴不再言语，眼睛却没由得四处乱飘，透出几分心虚。

“你什么语气，你是在给我和你姨母甩脸子啊！”高母对程九娘给她甩脸子十分不满，下意识就想要骂人。

九娘木着脸，目光幽深，语气也十分冷淡：“不敢，我平白对押到衙门，摊子也被砸了，我倒也想问问姨母怎么回事，为何要诬告我？”

高母也被程九娘越发冷冰冰的态度弄得心里没底，成亲一个月甚少被甩脸色，她还以为九娘是个银枪蜡枪头的货色。

盛姨母此刻倒是成了哑巴，根本不敢回九娘的话，坐在高母身旁捅咕了她几下，示意她来说话。

高母对上此刻对九娘，不再没脑子乱怼，柔了些声音：“你姨母定然是弄差了呗，哪里就诬告了，都是一家人，你快歇歇，可不要冤枉了你姨母......”

程九娘原本就压着怨气，不管是无缘无故被自家姨母弄了一通，摊子被砸了，还有最后高辽那无缘无故的态度，都让她心底压着一股气，眼瞧着如今姨母做哑巴，婆母还要偏帮赖账，她所幸打算撕破脸。

“我哪里冤枉了姨母？衙门还有姨母状告的记案，婆母若是不信媳妇可以带你瞧瞧，姨母倒是真向着我这新媳妇，我自问没有得罪姨母，何故要和我过不去？”

九娘冷声质问，已然是动了火气，气势比平日更凶了许多。

“姨母和婆母这般要好，婆母难道不清楚姨母今日去城里的目的？而且我何时不将婆母和姨母放在眼里了？我自问向来对你们都是恭敬的，你们却非得为难我这小辈。”

高母没想到程九娘这般态度，还以为她定然是跟往日一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也不想失了当婆婆的款，直接站起来叉着腰就骂道：“你在跟哪个说哈嘞！我和你姨母哪里就为难你了，都说是误会误会，哪有你这样的媳妇来指责我们老婆子，真是不恭顺的东西！”

九娘被婆母这理直气壮的话气笑了，当即甩开帘子想走，婆母向来是不讲理，她又何必说一通废话。

高母反倒被她这掉头走的态度不满意了，立即追了出去，嘴上还在骂着：“你哪里去！你个小蹄子，现在还敢来指责长辈了！真是翅膀硬了，你给我站住，你个泼辣货......”

程九娘走到院子，听到后面婆母还在骂，猛地站定转身看着她，第一次失了分寸，脸色已然难看至极，怼道：“婆母还要骂什么，如此不满我，你儿子依旧还是向着我，您就不能消停些吗，整日闹来闹去何必呢！”

高母被九娘这话气得跳脚，双手拍着大腿，嘴上还是没消停骂着：“反了反了！你这小昌（不是错字）妇！轮到你来对我吆三喝六！瞧瞧你如今做的事，也敢来指责我，做等这没廉耻的跟银妇有什么区别，搔狗也比你体面啊！”

高母这话骂得十足是难听的，程九娘就算是贫苦人，也没听过这些，当即就红了眼，想要骂回去却也没什么词来回怼。

气氛陡然僵持了，就连高父都觉得高母骂得难听，蹙着眉头想要劝架，但此刻高母已然恼羞成怒，还管得了哪个，一把推开高父，继续骂道：“自古哪家媳妇像你一样没廉耻，下作东西，在村里抛头露面不够还要去城里勾三搭四，做那水性杨花的，偏偏这没脸的事就落在我老高家，若是放在过去些，朝廷那都是要给你浸猪笼！我含辛茹苦的老了还要摊上你这种媳妇！真是天打雷雳的祸事！”

程九娘死死咬着牙，双颊已然被气红了，却实在是无法还口，身份摆在那，她一个媳妇哪里能比婆婆骂得更难听。

“婆母这般骂我，向来对我是着实不满，可惜，媳妇不打算改，而且过几日我还会去城里继续摆摊，这摆摊营生我做定了，日后我还会做个商人，婆母也莫要多说，只当不知道，免得被媳妇气死。”程九娘不能骂得更难听，那就只好用另一种方式来气她，反正不管她怎么骂，这摆摊她已然要接着做下去。

高父搀扶着高母，生怕九娘再说什么气到高母，劝阻说：“九娘，话说重了，别和你婆母计较。”

九娘对公公这种一惯和稀泥的态度此刻也不再顺从，直言：“公公刚才婆母骂我怎么不来说话，偏偏来说我话重了？”

高母瞪着眼镜，气得直捶胸口，叫骂不断：“反了反了！你个小蹄子！我，我要让高辽休了你！”

程九娘冷笑一声，说：“婆母怕是魇了，你说让高辽休我就行吗，我不同意，他休不了我。”

“我儿子向来听我的话！你你，你，我一定要让他休了你这个昌妇！”

“娘想让我休了谁？”

高母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了高辽的声音，三人齐齐望去，只见高辽站门口，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目光直直盯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