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云歌没有趁机提出过分的要求。
本来嘛,曲崇华和他就已经做过两个人这辈子所有可以做的事情,解云歌不必要再要求曲崇华去做什么。另一方面,解云歌制作仿造品玉燕子,也不是为了得到曲崇华的感谢。
所以解云歌说:
“今天别去称意坊了,好好休息,嗯?”
因为夏天到了,所有人都很忙,曲崇华除了在他府上休息那几天,就几乎没有能够好好休息过。这样可不行,接下来曲崇华可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没有精力。
“哦……哦。”曲崇华应一声。
竟然真的没有再去管称意坊那些事,而是将今日的事务全部交到了李宋手上。幸好李宋确实是个可造之才,能够将称意坊打理得很好。
交接完事务,曲崇华就如约来到了解云歌这儿。
整个京城里没有人比解云歌更了解曲崇华的喜好。
曲崇华刚上门,就被满屋子的金银珠宝迷了眼。
“干嘛啊干嘛啊?”曲崇华喜笑颜开,一会儿摸摸金元宝,一会儿摸摸绞丝帕子,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
解云歌把最好看也最贵重的镂空金珠放进曲崇华怀里。
“逗你开心。”他说。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曲崇华一直打不起精神,解云歌看着着急,就用这种方法让他开心。
事实证明曲崇华确实喜爱这些东西,不是假的。
曲崇华一高兴,大手一挥,决定带着解云歌出去游玩。
要说解云歌的那些奏折怎么办?狗皇帝是蠢了不是死了,干什么总用这些东西来叨扰自家宰相,全部丢回去。皇帝问缘由,就说他们两个要出去培养感情。
解云歌也由着他。
反正皇帝是不可能去看奏折的,要是哪天狗皇帝愿意处理事务了,那绝对是曲崇华再也不爱钱财的一天。
总归解云歌已经提前将紧急的折子看完,剩下那些都是有关朝臣发牢骚、朝臣互相骂、朝臣关系皇帝有无吃好喝好睡好的无赖折子,不急。
陪曲崇华更重要。
两人都是京城中的名人,少不得得乔装打扮一番。
曲崇华给自己梳了个马尾,又给解云歌梳个发髻,发簪一戴罗裙一穿,谁见了不夸赞一句好颜色。
就是解云歌有点儿高了,看着不太像是京城中的女子,倒像是经常在边关风吹雨淋、无时无刻不在作战的女子军。
倒也挺好看。
曲崇华再给自己描眉,尽可能往粗犷的方向画。
好,今天他和解云歌就是刚来到京城的粗人了。
走出房门,府上的小厮无不瞪大眼睛,头一回见自己主子这样,着实是开了眼界。
林越山曾经调侃曲崇华这一手技艺,如果放在边关,定是可以乔装打扮混去敌国,没准还能在敌国混个一官半职,然后又被派来他们这边做探子。
那可是双面间谍。曲崇华笑她太看得起他自己,双面间谍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林越山就说,我看你挺能做的。
也不知道林越山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事后曲崇华琢磨一番,觉得可能是自己一直以来表现得过于游刃有余,给林越山造成了一种“自己什么都行”的错觉。
扯远了,这会儿曲崇华和解云歌已经站在了一家成衣铺子里。
外边的成衣质量自然比不上精细供养的绣者,但胜在新奇,要是能够将外边的花样学过去,等过年的时候穿上,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曲崇华会刺绣,还是解云歌手把手教的。要追寻解云歌技艺承袭于谁的话,估计得扯上解云歌的家学渊源。曲崇华一向不耐烦听这些古古道道的事情,一听就犯困,没有一次是认真听完的。
后来被解云歌发现他的敷衍,好好教训了一顿后便不敢再困顿,只能在解云歌讲起从前事情的时候,干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比如说刺绣,又比如说书法丹青。
曲崇华很多东西都是跟着解云歌学的,毕竟他不过一介平民,而大夏皇朝的学官们明面上不敢收曲崇华。思齐田虽是称意坊老板,但她跟在太后身边,也没有多少教导他的时间。
既然能够搭上解云歌这条线,曲崇华便跟着解云歌学。
在成衣店买完衣服,两人接着来到河边。这儿还是有一群人在垂钓,可惜没有林姑娘在这儿撒饼子,他们做的窝也不顺鱼儿心意,半天也引不来一条正儿八经的鱼。
从林姑娘死后开始,他们这群人已经一无所获好多天。
饼子原先就是曲崇华炒制的,这会儿他想起这些人,也不吝啬带着饼子过来。
而且,曲崇华直接将饼子的炒制方子带了过来,使用的材料无一不是随处可见的野草,容易种也容易养活,往后便不再担忧吸引不到河中挑食的鱼儿,甚至平日里也可以种植些野草,饿了自己炒来吃。
“去,捉田鸡给我吃。”曲崇华坐在小马扎上,道。
曲崇华负责休息,解云歌负责下水摸——摸——
钓鱼的百姓们一看这人高马大的家伙来了,纷纷收起鱼竿背篓小工具,忙不迭跑开,眨眼间便隔这儿一亩的距离。
笑话,那家伙看着壮实,凑到那人跟前去,说不定连咬钩的鱼儿都得被抢走呢。
曲崇华:“哦豁,娘子,你把别人吓着了诶。”
解云歌垂眸:“饶过我吧。”
堂堂一届宰相,把别人都吓跑了后,自己下河捉田鸡算是怎么回事儿?万一哪天被人识破真身,说出去不得被当成京城的百年谈资。
罪魁祸首曲崇华撑着头,回给解云歌一个弯弯的狐狸眼。
“去嘛,正好没人和你抢了。”
更早一些的时候,大概是七年前?那时曲崇华虽然成名已久,但解云歌还不是宰相,两人一同出游并不会造成多大的骚乱,也不会有人时时注意他们的动向。
那时曲崇华就爱带着解云歌下水摸鱼,能够摸到田鸡就是意外之喜。久而久之解云歌搞清楚了曲崇华的喜好,有意识地略过鱼儿去抓田鸡,因此他也常常被称意坊那些人说见色忘友。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曾经林越山有这么和尚未及冠的解云歌这么说。
解云歌什么也不懂,一门心思扑在曲崇华身上。
常年不下河,解云歌捉田鸡的技艺消退不少,半天也只捉到三只,刚刚够曲崇华垫个肚子。
一见这人高马大的生面孔忙活半天,竟然只有这么点收获,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到边上——也不是为了专心钓鱼,而是看这家伙的笑话。
不时还有好为人师的人指导道:“小娘子,你得慢一点,瞅准田鸡——立刻出手!”
解云歌倒也不累,慢慢也寻回一点当初捉田鸡的乐趣,在直到下,不一会儿就捉到了半篓子。
曲崇华绘制的妆容至今没有错漏,他人始终没看出来,这“小娘子”竟然是威名赫赫的宰相。
掏出手帕给解云歌擦汗,曲崇华道:“你说我真的去当探子如何?”
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伪装功夫,曲崇华深觉自己不去当暗探是屈才。
解云歌:“探谁?敌国?亦或者皇帝?”
他们说话声音不小不大,刚刚好控制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清楚的范围。
曲崇华考虑一番,道:“还是算了,毕竟宁新词已经进宫打听去了。而敌国……语言不通,算了吧。”
曲崇华将帕子一扔,道:“下一个地点你定。”
解云歌把背篓放到,其中田鸡慌忙落入河中。
“不若……”
·
曲崇华和解云歌站在一棵树旁。
这树曲崇华认得,他幼时曾在这棵树下站直,任由他人给他量身长。
曲崇华抬头看树身上的划痕,二十年前和曲崇华差不多高的划痕,已经被飞速生长的树带着向上,到了一个曲崇华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不用轻功的情况下。
“我以为这棵树死了。”曲崇华说。
当年这棵树是燕家养在宅子里的,是他们家小姐亲自呵护长大。不过后来燕家获罪满门抄斩,燕府原址也被改换门庭的称意坊占据,这棵小树不知所踪。
曲崇华一直以为它死了,没想到竟然迁移到了这人迹罕至的郊外。他平日里不爱来这边,从来没有注意到,原来自己的老朋友在这儿生活得好好的。
“当年燕家主的好友——一名将领见这棵树金贵,便自作主张将它移到了这里,还因此被皇帝迁怒,赶去边关,这么些年都没回来。”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它的踪迹。”
于是就告知了曲崇华。
这树对曲崇华意义非凡,想着能够让他开心一点,一扫这些天的不愉快,解云歌便带他来了。
曲崇华很高兴,高兴到有点激动。
“我想碰碰那划痕。”曲崇华说。
解云歌:“你跳上去……你?”
不用轻功,不爬树,而是依靠叠罗汉的方式上去。
解云歌认命地待在曲崇华之下,给他当人肉垫子。
“还差一点啊,你,踮起脚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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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悠闲的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