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不想变成老奶奶 第23章 流光

几百年之前？

这哑巴少年看着才十几二十岁的样子，再说筑基期寿命不过一百，曾可能在百年前见过她？

齐九烟一哂，蹲下来与他对视：“是吗？那你多大了？”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黝黑的瞳孔中仿佛藏着某些隐秘的故事。

尘土再次变化：“念慈当初被愆鬼侵蚀，是你救了她。她明明是个好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其他人都要杀她，只有你救她。”

他抬头望向黑气弥漫的城主府上空，眼中满是悲哀。

齐九烟一怔。

“很多年前，秋池城没有这么大，它也不叫秋池城。只是一个小而偏远的村落，叫流光村。流光，流光，妖魔都流光。”

——

“流光，流光，妖魔都流光……”

“道友，我求求你杀了我，我不愿意被愆鬼控制……我求求你……我不想杀人……”

“住手！别杀她，她身上没有人命！”

“她被侵蚀不深，如果此时换具身体，说不定能避免被控制！”

“你疯了吗？被愆鬼侵蚀焉能存有理智？齐九烟，你这么做会害了所有人！”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秋池城灯会的传闻是真的，那个哑巴少年说的也是真的。

她在百年前见过他们，见过那个幻妖——念慈。

齐九烟有些恍然，几百年前，她下山历练，遇到被愆鬼侵蚀的兔妖念慈，力排众议，为她换了具幻妖的身体。本以为这样可以逃过被愆鬼控制的命运，没想到如今……

“你是柳怀锦？”

少年点头，他抱起兔子对她鞠了一躬。

“念慈很早就察觉出不对了，可是我们找不到你，又怕旁人发现不对。只得塑了你的神像，将空间幻境刻在其中。若有人认识你，一定会认出这个神像。外界一年，境中一天。”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十年前就从境中出来了，这是为何？”

“我要死了。她想要为我续命，突然执念过重理智全无，我们没能在她清醒的时候等到你。”

短短几句，便跨越了百年的时间长河，无数的绝望与痛苦从粒粒尘灰组成的字眼中一点点溢散。

长久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对不起，我来迟了。”

少年笑了一下，摇摇头。

“没关系，我们不怪你。要怪就怪命运，怪天道不公。好人命运多舛，坏人逍遥自在。”

城主府上空的打斗声已停止，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团黑气就越过齐九烟，打在了她身后的柳怀锦身上。

少年将兔子小心递给齐九烟，闭了闭眼，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白光大现，他的身体中仿佛有着无限的吸力。此前被柳松吸收的生气一股脑地涌入柳怀锦体内。

元婴，金丹，筑基，练气——柳松修为一寸寸下降，他的身体一边疯狂地吸收其他人的生气，一边被迫抽出修为转移给柳怀锦。

筑基，金丹，元婴——柳怀锦苍白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若是朴无数在此，一定会发现二人因果已经被纂改，因为吸人生气，柳松的因果线已变得极黑，而最终受益的柳怀锦仍是洁白如初。

众人骇然看着这一幕，直到柳松本身的修为都开始流失，才被齐九烟一声怒喝拉回来。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一时间，剑光拳影成片，无数法器符咒砸在连接二人的白线上。

“不行啊师姐！这白线根本砍不断！”

“齐师妹，金丹前辈传讯，他们要拖不住幻妖了！”

“若是幻妖过来，我们更来不及阻止，到时候恐怕大家都得死在这！九烟师姐，你最聪明了，如今还有其他的法子么？”

白线越发粗壮，作为无数因果与生气中转的柳松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众人也被反噬，纷纷弹飞出去。

齐九烟拭去嘴角的血，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她大脑飞速运转，还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整个秋池城已经被死死封住，支援进不来，他们出不去。就如同瓮中之鳖，难道只能这样等死吗？

不远处柳松已疼得蜷缩起来，瞳孔都有些涣散，像是要撑不住了。

除非，除非她冲破封印，以大乘期的修为这些都不过是两剑的事。只怕那时定会暴露，等待她的是来自天道的怒火——死劫。

罢了，柳松恐怕不行了。

她呼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闭眼盘腿坐下。

“师姐——”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遥州似乎明白了她想做什么，飞奔过来。

冼卿等人虽不知道齐九烟想做什么，但见到遥州那目眦欲裂的样子，他们也意识到不对劲。

“九烟师姐！”

“齐师妹别做傻事啊！”

“喂喂，齐九烟我还没打赢你呢，你不准死！”

趴在地上的柳松也虚弱开口：“齐道友……我……我没事，你还发了誓，答应我带纪芸入半开山，你可不能食言啊……”

噗呲——啪嗒——

有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是柳怀锦。

匕首从他手中滑落，他居然徒手剜了自己的金丹。

许是生气在体内修复了嗓子，他“嗬嗬”笑了两声，不太熟练地开口：“道友，念慈做下的孽，我来偿还……不该让你卷进来。兔子，兔子体内有她的一丝神魂，干净的，没有被愆鬼侵蚀。道友，我求你帮她，让这丝神魂入……入轮回。”

齐九烟睁开眼，金丹已被剖出，无论如何柳怀锦也活不久了。她神色中带着些悲悯，走到他跟前：“好，我答应你。”

“柳郎——柳怀锦！”

幻妖赶来时，见到的便是他剖丹的场景。她愣在原地，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身上的黑气又是一阵翻涌，眼眸通红。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该死的修士，我要你们死！”

“念……念慈，你别激动，过来，过来……”柳怀锦跪坐在地上，向幻妖伸手，“念慈，我有话和你说……”

她一愣，眼泪从眼角滑落：“柳郎，柳郎你能说话了，我，我这就过来。”

月老庙废墟之中，巨大的妖兽化为人形，紧紧拥住了她的爱人，就像几百年前，上山打猎的少年在暴风雪中救了只冻僵兔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怀中。

柳怀锦笑着，捧着念慈的脸，捏碎了金丹。

轰鸣爆炸声传开，刺眼的白光充斥着此处。齐九烟眼尖地扔出道符，护住了众人。

元婴期自爆，可断河平山。

硝烟散去，念慈与柳怀锦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徒留一个巨坑在原地。

“他们，都死了？”冼卿跌坐在地上，声音颤抖。

齐九烟怔怔地望着那巨坑，她感受到一阵残留的灵力波动，急忙上前查看。

“念慈不是突然这样的，有人往空间幻境中塞了一个冒着黑气的妖丹。她便突然说要为我续命，还瞒着我与一个黑衣人联系，阵法也是他们一起布下的。”

尘土在空中变换，柳怀锦用最后一丝灵力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黑气妖丹！”冼卿擦去眼泪，一下精神起来，“是九烟师姐在空间幻境中找到的那个！他们是不是被别人利用了啊？”

“可是背后之人为何要这样，一城人的生气，难不成他们想……”

姜如虹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一阵恶寒从脚底往上冒。

“此事千万不能泄露，除了我们几个人知道，谁也不能说出去！”齐九烟神情严肃，语气也慎重起来。

冼卿有些不解：“为什么？我们难道不应该上报宗门，早日找出幕后黑手……”

“蠢货！”遥州打断她的话，“人心不纯，你敢保证背后的人不是半开山的吗？如此邪修行径，被他们知道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少女被震住了，她嘴角开开合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趁着没有旁人，他们赶紧商量了一套说辞。

直到他们都已经坐下来疗伤，其他人才姗姗来迟。

“道友，那幻妖呢？”

“对呀对呀，我刚看到那畜生往这边来了！”

“有一位散修元婴前辈与她同归于尽了。”齐九烟三两句解释了一番，个别修士虽半信半疑，但看到阵法已经被破坏，还是相信了她的说法，唏嘘了几句便欢喜出城了。

“不是，他们都不问问具体是谁救了所有人吗？怎么这样啊？”冼卿颇有些愤愤，“当初顾若鸣一剑破万邪的名声传的沸沸扬扬，也就是救了几十人，如今都救了一城人了，没人在意吗？”

姜如虹叹了口气：“冼师妹还是涉事未深！活人且是宗门弟子，自然少不了宣传吹捧；无门无派的散修死人，就算有再好的名声也没用啊！”

夜色将近，一道道流光向城外飞去，灯火也一盏盏在城中亮起。有人放飞了灯会没放飞的孔明灯，有人猜出了灯会没猜出的字谜，有人拥抱了一直想抱的人，有人开口说了一直想说的话……

齐九烟摇摇头，托腮望着街边战火中的幸存花灯：“修士不记得，百姓会记得。或许不久以后，秋池城又会有一个祈福的节日了。流光，留光啊！”

来迟了来迟了，晚上还有一更[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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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