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手机闹钟叫醒的时候,迟错下意识伸手摸到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瞌睡瞬间醒了一半,抬头看见陌生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昨天的确搬进了陈恕家里,不是做梦。
滚到陈恕睡的那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起床。
一出卧室刚好对上从屋外开门进来的陈恕,一身汗棉质毛巾,黑色运动服包裹着匀称的肌肉,很明显是刚锻炼回来。
单身男人陈恕的早上总是精力无限,“早啊,起来了。”
即使看了很多眼,迟错还是感叹陈恕的身材练得真的好,揉了揉眼睛,又懒懒打了个哈欠:“早,你每天都起得好早啊,话说你胸肌是怎么练的,带带我。”
迟错只有腹肌,胸肌也有练过,但效果不明显。
陈恕:“可以啊,改明儿等你有空拉你一起。”
这个改明儿不知道要等到几时了,因为接下来的几周迟错断断续续都有大夜戏,得暂住影视基地了,赶完这几个大夜他差不多也要杀青了。
跟陈恕说了自己的安排,理疗师上门的话得插空,陈恕比了个OK,施施然冲澡去了,走了几步后停顿回头:“今天早餐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乱七八糟面,挺好吃的。”
迟错不理解剩菜大乱炖有什么好吃的。
“你还怪不挑的,有钱人不是怎么养生怎么吃的吗,一大早吃太辣对胃不好,而且也没有材料做。今天的早餐吃螃蟹,再不吃螃蟹要死了。”
陈恕:“那就吃蟹面吧,你打开冰箱,材料我都买全了。”
半信半疑来到厨房,冰箱里塞满了蔬菜,昨天还空空如也的厨房现在各种调料一应俱全。迟错觉得陈恕的早晨跟自己的早晨不是一个早晨,一个早上怎么能做这么多事。
冲完澡出来还是吃上了面条,辣味不怎么够,但是还是好吃的。
吃完饭开车送迟错到剧组的时候,正好碰见苏子然在跟沈凉白在停车场拉扯,陈恕恶趣味地按了下喇叭,一阵推搡后苏子然就被沈凉白拉走了。
“你以后少跟沈凉白接触。”
迟错拉开安全带,不解问:“为什么?你讨厌沈凉白?我还以为你会向着他呢?”
陈恕话里话外都是嫌弃:“我为什么要向着他?他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点吗?一箩筐的臭毛病,找朋友都不带找这样情绪不稳定的。”
好歹沈凉白也是个上市公司老总,被陈恕贬得一文不值。
迟错内心炸起了烟花,他哥跟自己讨厌同一个人耶,想夸陈恕眼光好,但转念压住嘴角说:“你们一个圈子的都会打交道,没必要把关系搞僵吧,不向着他向着谁。”
陈恕摩挲着手上的手串,不咸不淡开腔:“我跟他不是一个圈子的,要打交道也是因为沈凉白捅人那事没完,该谁道歉就谁道歉。捅了人还想当无事发生?谁惯的他。”
迟错诧异:“你让沈凉白跟我道歉?”
鼻子朝天长的沈凉白给自己道歉?迟错想都不敢想。
陈恕:“他不该跟你道歉吗?以后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疼就是疼别说不疼,受欺负了就要报复回去,委屈谁都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迟错语气雀跃:“知道了老妈子。”
“哎你小子!”陈恕想抓住迟错,迟错先一步跳下车,陈恕紧跟着叮嘱:“记得抽空去医院复查,不行别硬撑立马去医院,记得按时吃饭。”
迟错:“好的老妈子。”
说完就一路小跑进基地了。
陈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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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拍的是场场重头戏,囹圄质君显忠肠。苏子然饰演的魏清风因变革被打入狱,在狱中质问九五之尊何为国何为家,是场君臣之间酣畅淋漓的较量。
但苏子然今天的状态格外差,念台词的时候分神结巴都成小问题了,最要命的是狱中爆发戏的情绪完全不够,眼里只有忧伤。
“魏清风怎么能忧伤呢!他有视死如归的决绝!有对家人对同燎的愧疚!有一说方休的畅快侠义!还有文人风骨的骄傲!懂什么叫决绝吗?请问你看皇帝像看负心汉一样是要干什么?皇帝又他妈不是你前男友!不是演偶像剧!”
连卡一上午,导演气得都不忌惮苏子然的咖位了,现场越吼越激动。
副导连忙上前把导演按住,敢骂苏子然疯了吧,出来打哈哈说:“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哈哈哈,大家休息一下吧,下午再开机。”
听到这话迟错跟着叹了口气,忙活一上午结果都是废片,下午要是还拍不好就得排夜戏了,本来就是带病上班,这会儿一咳嗽扯着胸膛酸疼酸疼的。
导演瞥了眼迟错,下一秒大嗓门响起。
“全组都陪你玩失恋游戏,别人生着病还在陪你拍戏,你当玩儿呢,神他妈的失恋,就你的爱情是天是地,别人的命都不是命。”
说完导演就甩下本子走了,众人闻声看过来,留迟错一个人应对一众探究的目光,特别看见苏子然眼含泪花看过来的时候,简直头皮发麻。
苏子然怎么又又又哭了……
闹分手以来迟错都不知道安慰过多少回哭得崩溃的苏子然了。
有一种奔溃叫当你的朋友是恋爱脑。
领到午饭之后,迟错敲响了苏子然的保姆车,上车发现黄思思也在。迟错本想安慰几句大家都是挨骂过来的别把导演的话放在心上。
谁知道黄思思先开了口,直接王炸,一点不带拐弯抹角的。
“你跟那个渣男到底分还是不分?”
苏子然苦笑夹了一口菜,“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你说到底什么才算爱情。”
黄思思:“算他占你便宜,算他臭不要脸。”
苏子然一哽,“他不肯分手。”
黄思思:“天下就没有分不掉的手,还是你不够决绝,藕断丝连,要我说你现在的咖位,不靠沈凉白在娱乐圈也能混得飞起,你呢,一不图他的钱,二也不图沈凉白那稀烂的人品,所以你到底图他什么?图他活儿好?”
苏子然跟迟错双双瞪大了眼。
紧接着苏子然脸刷的一下红了:“你说什么呢!”
黄思思双手一拍:“那就是图他行了。”
苏子然作势就要捂住黄思思的嘴,黄思思一下躲到了迟错身后,“都是姐妹有什么不能聊的,寻欢作乐里面都还有个作字呢,怎么?歧视异性恋?”
迟错:“谁跟你是姐妹了……”
“大人聊天,纯情小孩别插话。”黄思思弹了一下迟错的脑袋,“谈恋爱只有站着跟躺下,从没听说过跪着谈恋爱的,图他行那就更简单了,咱们女人的乐子多了去了。”
迟错:“你们都聊的这么开放的吗……”
“跟关系好的人才这么聊,饮食男女嘛,不然还能聊什么,聊政治还是聊艺术,有些男的约之前就喜欢聊电影,聊画展,聊写书,还有聊自己艰辛创业史的,天,要睡就睡还整那么多事,贼他妈虚伪,小池子你以后钓你哥可千万别整这套。”
黄思思平等地揶揄所有人。
迟错反应过来后回头推开了黄思思,“胡说八道什么呢。”
耳朵脏了心也脏了……
带着满脸桃红迟错赶紧拿着自己的饭下了保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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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就喜欢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黄思思端着自己的饭跟到了迟错待的休息室,大中午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说话不必遮遮掩掩。
迟错不乐意搭理她,埋头吃饭,说话声音闷闷的:“我是喜欢陈恕,但不是你说的那种滚床单的喜欢,我很尊敬我哥的好吗。”
黄思思咬着筷子思考,“头一回听见爱和欲可以分开的?精神恋爱法?”
迟错:“不是恋爱,跟他恋爱我配吗?不配。”
黄思思:“哦吼我才不信。”
对上黄思思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迟错努力想拿出证据反驳她,但是搜肠挂肚发现,反驳不了,他真的想过,但也只敢想想。
何德何能敢跟陈恕谈恋爱。
最后迟错搪塞地说:“我只是思绪有点乱,不是你说的那样。”
迟错就像个充气娃娃,原本干瘪的躯干突然被陈恕用爱灌满,所有的情绪混成了一团,又套在了一个名为陈恕的圈子里逃不脱。
迟错不知道该怎么放置情愫,不知道怎么区分亲情和爱情,亲情和爱情界限线模糊了,被爱着,却总是有种气球越飘越高很快要脱离自己掌控最后万劫不复的慌张感。
黄思思:“说白了你就是想追,但是又自卑不敢追,还担心你哥发现你对他异样的情愫后会疏离你,你就是想太多,想追就上呗,你不追我可要追陈恕了,黄金单身汉呢。”
迟错坐直了身子,正色说:“我拒绝你做我的嫂子。”
一逗他就立马咬钩,黄思思笑得合不拢嘴,眼泪都笑出来了,“友情提醒一下,惦记你哥的人挺多的,哪天陈恕被别人追走了有你哭的。”
迟错心里憋着气,闷闷地说:“他迟早有一天会结婚的,很正常不是吗。”
黄思思看破不说破,“你也快杀青了,等你杀青的时候我们几个出去玩放松一下,把陈恕也约出来。”
说完黄思思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把陈恕约出来,我好好给你们兄、友、弟、恭的亲情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