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了?岐玉有句难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失踪?他这根本就是跑路了吧?”黎梦替他把那句话讲了。
老太太没说话,既不承认也没否认。
嫉恶如仇黎姑奶奶损起自家老祖宗嘴上也是不积一点德:“哼!搞大人家肚子就跑,男人没个好东西!”
后半句话一出岐玉只感觉有口好大的黑锅扣在了他和陆吾身上。
夜深人静,更深露重。
陆吾了解完来龙去脉,问老夫人要了黎慧的生辰八字,出去不知跟谁打了个电话,回来便带岐玉又回了东厢房。东厢房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俩保镖,制服一穿领带一打还挺有派头,就是脸煞白煞白的,跟糊了层白油漆似的。
“这大半夜的,二位大哥还是赶紧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和师兄二人就足够了。”见的人越多,岐玉的自来熟属性越发明显,甚至说话间还伸手拍了拍人家肩膀。
那一拍让他两腿都软了,好家伙,衣服里面是空的!
“这俩是幽都的公务员,就是人界说的‘鬼差’。”陆吾推开门,“鬼差到家就说明房子里的人大限将至了,你问一下他们黎昕的死期,咱俩得动作快点。”
陆吾都吩咐了,岐玉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作揖,扯了抹比哭还难看的礼貌微笑道:“敢问阁下,里面儿的小公子能撑到几时几分?”
鬼差从纸糊鼻孔中哼出一口不屑的白气,声音阴阴森森:“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另一个灯笼下的鬼差也跟着打哑谜:“冤有头债有主,恶鬼索命天注定,尔等莫要管闲事。”
“啪!”的一下,从房中直冲出来的骨鞭将其中一名鬼差的纸糊脖子截断,头颅咕噜噜滚到院子里,化为一摊废纸。
“黎昕的法定断气时间是北京时间三点零五分零三十二秒。”脖子完整的鬼差立刻掏表,“目前的时间是一点零五分零二十七秒,离索命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整,二位且行且珍惜,小的祝您一帆风顺。”
岐玉得了确切时间,连蹦带跳的回房里跟陆吾报道,结果脚刚踏进门槛怀里就被塞了个东西,接着脑袋一沉眼前一黑已经进了黎昕的识海里。
或者说,女鬼的记忆里。
场景是他们第一次来时的旷野,岐玉把玩着手里的迷你沙漏:“拿它干嘛?”
“计时。”陆吾观察周围,“我给沙漏施了法,它每漏完一次就是过了一个小时,我们要在两个小时内把女鬼从黎昕的识海中揪出去。”
岐玉一听连忙将沙漏仔细拿好。
熟悉的唢呐声又近了,哀怨悠扬的曲子配合寂寥空荡的冬日旷野,说是出殡都不为过,偏偏主角是顶大红花轿。
没错,场景回到了他俩第一次进识海的时候。
这回不用陆吾说,岐玉拔腿就跟上花轿。
“神君,女鬼就在轿子里吗?”他问。
其实是有点奇怪的,如果鬼在里面,他觉得陆吾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不在。”陆吾说,“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幻象而已,想找到女鬼,需要顺着幻象一直往前走,女鬼就藏在某一个复刻的幻象中。”
所谓复刻,就是她模拟过去的某一个场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岐玉不停跟着轿夫小跑,跑得自己都有些喘,边喘边说:“你一个天神,怎么连这种拐弯抹角的捉鬼技法都懂啊。”
陆吾感到头疼,他就知道他会好奇这个,但现在不是展开说的时候。
“别问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哦哦对!”
花轿沿着崎岖的山路一直走到平坦的大路,明明路越来越好,天气却越来越阴。终于在到达镇子里后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
雨点穿过岐玉和陆吾的身体砸在地上,像无数颗眼泪晕开。
等花轿进了黎家大门,天都已经黑透了。
院子里摆着酒席,却没有宾客,鞭炮声连响三挂,路边的狗都吓得回了窝。
整个黎家大宅漆黑一片,唯有祠堂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吉时已到,拜堂——”
一声悠长的吆喝后抑扬顿挫的唢呐声再次响起,三五个粗壮下人从花轿里拽出来位五花大绑的少女,少女的嘴里都塞了一团厚厚的碎布,嘴角都被撑的裂开。
岐玉大吃一惊:“怎么是这样的!老太太不是说她拜堂的时候很配合吗!”
“激动什么,”陆吾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人类都爱粉饰太平。”
尤其美化罪恶。
事实上不仅仅是强迫性的拜堂,而且和新娘子拜堂的根本不是公鸡,而是黎二少爷未寒的尸体!
两个下人搀着穿喜服的尸体,再来两个抓住挣扎的新娘。
“一拜天地——”
新娘的身体被扳过去,有人猛地踹了一脚她的膝盖,她吃痛跪下,对着外面的茫茫大雨,头被深深摁了下去。
“二拜高堂——”
她不断冲面前高座上的两位老人摇头,眼睛里全是泪水,但她的头还是被摁了下去。与此同时,塞她口中许久的布团终于被她吐了出来!
“夫妻——对拜——”
她一眼不敢看对面的“丈夫”,撕心裂肺的挣扎尖叫,说她不要嫁给一个死人。
但她的头还是和死人的头碰到了一起。
“礼毕,送入洞房!”
岐玉跟着一起进入洞房,只往里看了一眼就止不住呕吐道:“什么洞房!明明是棺材!”
他们把她关进棺材里,准备让她贴着死人睡整整一夜。
人都散去了,整个黎家大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棺材里的少女还在不断拍打棺盖,求他们放她出去。
岐玉过去试着推开棺材,但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虚幻的,他的手碰上去的一刻就已经直接穿过了棺材。
这种无力感简直让他想哭。
“傻子。”陆吾翻白眼。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悄悄推门进来。
他把棺材盖推开,连忙捂住少女的嘴说:“嘘!不要把人惊来,我放你从后门走。”
少女两眼放光,含泪点头。
冬夜寒风刺骨,月白如霜。
岐玉远远跟在逃跑的两人后头,对陆吾说:“我觉得他们不一定能成功。”
“蠢,是肯定不会成功。”
成功了哪还有后面的事情。
年轻男子小心翼翼拉开后门将少女放出去,又塞给她一沓子纸钞,说:“你赶紧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少女点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黎慧。”
二少奶奶和小叔的相遇,根本不是风花雪月,而是绝命逃脱。
但就如陆吾想的那样,成功了哪还有后面的事情?夜里老太太房里的大大丫鬟去喜房检查,推开棺材一看里面只有死人没有活人,立刻大惊失措,通报之后全府的下人出动抓二少奶奶,终于在天亮时分截住了准备出城的新娘子。
黎家人将她打的半死,她抵死不说是谁放走了她,最后黎慧看不下去,主动承认是他放人。
冷如水的冬夜里,两个被打得半死的人隔着一扇门互相对对方说自己没事。
“二嫂……对不起,原谅我这样称呼你。”他背对门,嗓音温润平缓,“请一定要活下去啊,死了反倒如他们愿了。”
在一旁观看的岐玉俩眼睛通红跟兔子似的,抽抽搭搭说:“好惨啊,怎么会那么惨,神君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成全他们啊?”
陆吾:“?你是不是忘了带你来是干什么来了?”
他们是在抓鬼!抓鬼啊!不是看琼瑶剧!
岐玉恍然大悟,掏出沙漏一看,惊呼道:“坏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俩连鬼影子都还没摸到!
“慌什么。”陆吾稳的一批,“大不了我把女鬼连同黎昕的识海都毁了,虽说可能变成傻子,但总比丢掉命强。”
反正他只答应豆豆救它主人,又没保证脑子还是原来那个。
就在二人各怀小九九瞎想时,身边的场景又变了。
这回是在妇人的闺房里,四周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男女压抑的喘息。
“这是什么声音?”岐玉又仔细听了一耳朵,意识到是什么后整张小白脸子在黑暗中红到发光,捂住耳朵就跑,“非礼勿听非礼勿听!我们怎能行这种羞耻之事!”
“羞耻之事是他们在行,不是我们!”陆吾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显然被这没出息的东西气到了,“把手给我放下,少听一点关键信息我把你埋了!”
“是!”岐玉委屈巴巴把耳朵竖起来。
床榻上,低沉的男性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他说:“我这个月月底随几个朋友南下经商一趟,等回来手里有了钱,就带你离开。”
女人趴在他怀里,温柔回应:“好。”
室内一阵阴风吹过,黑夜变成白天,男人已经不见了。
留下女人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不断流泪:“三郎,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与此同时环境发生强烈震动,简直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岐玉被晃的“啪叽”扑到地上,抬头大喊:“这是怎么了!识海里也会地震吗!”
“傻子!不懂就闭嘴!”
等到震动结束天地恢复安静,岐玉爬起来一看,发现又回到了拜堂那晚,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是这回没有唢呐也没有老爷老夫人,空荡寂静的喜堂里,只有穿红嫁衣盖红盖头的新娘子和旁边一架棺材。
“找到了!”陆吾亮出虎爪,直冲新娘扑去。
可以猜猜黎慧到底抛妻弃子跑路了还是有其他原因没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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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狗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