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下次光临。”
这话我说的很没底气,一门之隔,缺了条胳膊的李民桦费力的点燃口中的香烟,桌子上做工粗糙的,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偶开始自燃,在留下一堆灰烬的同时还搞坏了张桌子。
“没想到您还有后手。”我扶着拖把杆,踹翻了水桶,红色的血浆蜿蜒至他脚下,这位警官猛吸两口烟后才咳嗽着后退:“你到底是谁?”
“妈的这死问题你们到底要问多少遍?老子就是个穷打工的。”我拉上店门,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门口的路不属于【副本】范围内,我不能杀你。”
“回去告诉和你们性质一样的蛀虫们,之后看见老子最好把脖子提前洗干净!”我将写好的便签贴在玻璃窗上,《战书》二字让整件事的魔幻荒诞程度更上一层楼。
“我,向你们所有人发起通缉。”
女孩竖起三根手指,脸色阴沉,嘴角上扬到个诡异的弧度:“三个月内,只要你们中有一个人能杀死我,我哪怕只留一丝结缔组织,也会告诉那位离开的方法和【神明的礼物】。”
“用尽全力吧,来碾碎我的灵魂,踩碎我的骨骼,榨干我的血肉。”
荒唐,但实在诱人,李民桦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缭绕的烟雾熏的他有些看不清那个女孩的笑容,明明是那么可笑又幼稚的宣言,却不知为何让他的牙齿都在打颤。
人类面对未知的事物时,确实常常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源于对自身安全的担忧、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不可预测事物的不安,而这种情绪往往会转化为身体可见的负面表现,例如发抖。
他用脚碾灭烟头,最后的火星消失,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家诡异的甜品店,灰色的流浪猫蹭着他的裤腿,尾巴勾着他的脚踝指引着他走向街角拐弯处的小巷,李民桦摸着鼻尖,脚步一转跟着灰猫迈进未知。
浓郁的血腥味和甜味呛得他直咳嗽,出于职业的敏感他的脚步放缓,眼睛也打量着四周,仅剩的左手背后,紧握着尖刀,这将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喵~”灰猫轻巧的跃上垃圾箱,尾巴拍打着盖子,李民桦上前打开,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黑色塑料袋出现在眼前,眼睛勉强睁开的猫崽和狗崽身上沾着深褐色的污垢,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其中一个袋子。
“艹。”
安茹的脑袋被灰猫叼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被一只黑色高跟皮鞋踩停,克洛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唯一完好右眼紧盯着李民桦慌不择路逃跑的背影,歪着头,任由那只猫抓花了安茹的脸。
“真是,有趣至极的【新品种】。”
*
打扫卫生是个体力活。
强力清洁剂和84消毒水的气味似乎在腐蚀我的呼吸道,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滴溅在地上的血迹让我放下了拖把,随意扯了两张纸团吧团吧塞进了鼻腔和口腔。
希望管点用。
“除去你摔碎的盘子,你的工资更是少的可怜了甜心。”怀特先生拉着我的手在店里跳着滑稽的华尔兹,天旋地转间林璃将我按在凳子上,满脸关切的捧着我的脸:“血…好好,好多血,你需要,需要休息。”
“我没啥大事,那两个处理的咋样了?”到嘴边的业绩飞了一个任谁都心情不佳,剩下两个最好骨头渣子都磨碎了和面里。
“唔……”林璃揪着自己的辫子,亦步亦趋的走到后厨的门边,轻手轻脚的拉开了一条缝:“你,要,要看看吗?”
那肯定看,不然我睡不着。
后厨完全变了样,它现在更像是某种怪物的胃囊,祂蠕动着,角落里的“厨余垃圾”咕噜噜的冒着泡,王磊闭着眼睛,嘴角上扬,似乎是沉浸在一场美好的梦境中,慢慢的被墙壁吞噬,那张笑脸被拉扯,扭曲,五官原本存在的位置变成了墙壁上的污垢斑点。
至于李缪,她平躺在血红的肉壁上,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大汗淋漓,她睁大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四肢和躯干被拉长,待房间一切异变归于平静后,她被拉长的部分成为了绞肉机铺设在地面上的电线。
嗯……
我承认我没出息,我抱着桶吐了个昏天地暗,肉糜,奶油,还有自己的血液,大脑刻意屏蔽的感官如开了闸的洪水冲向我的眼睛,化作泪水一滴滴的砸进桶里。
“你,还还还,还好吗?”林璃的舌头差点打结,我摆摆手,声音嘶哑,像是老旧录音机的嘶鸣:“能给我瓶水吗?自来水也可以。”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我到底在干什么。
“劳拉,”怀特先生和善的笑脸变得凝重,它用猫爪比划出话筒的形状放在脸颊旁边:“那位…来消息了。”
“Bon sang!”这可能是我见到林璃后她唯一一句不断断续续的话语,她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钻进收银台,深吸一口气后拿起话筒,像躲什么脏东西般离自己耳朵远远的。
“Hej,林璃,你在听吗?”明希莱德轻快的声音在过时的座机话筒里有些失真,她也不在乎这边是否有回应,用她甜美的嗓音自问自答着。
“嗯,不过今天的主角是我们可爱的新员工,我听克洛伊说她可是相、当、敬、业呢~”
我猛的从桶里抬起自己凌乱的脑袋,观察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并没有发现克洛伊的高挑身影,但想来关底**oss身边的助手那有那么容易让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我搓了搓自己的脸,讪笑着开口:“小姐,您说笑了,我就一混子,哪能和专业的比,来这边也就是拖拖地,擦擦窗……”
“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我的右手手背上睁开了只白色的眼睛,冷凝的,犹如雕刻精美的石像,它滴溜溜的转着,它用我的皮肤模仿人类笑弯的眼,可那笑意不达眼底。
“Skat,哪怕没有温帕莎,你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是真逃不过,事到如今,我只能保持沉默,再多的言语辩解不利于掩盖我做出的那些怪事。
“哈哈,我不是要处罚你的意思,相反,我还要感谢你。”出人意料,明希莱德的心情不错,电视里的吵杂声被按了暂停键,话筒的那头只剩下了海水缓缓涌动的沉寂。
“你发现了我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小玩具们的新玩法。”
砰-砰-砰—
心跳如擂鼓,我只绝浑身血液的被冻结,手脚发麻,手背上的眼睛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彻底笑弯成月牙形。
“您…早就发现了那些怪人吗?”我听到我的声音说到,明希莱德应该在斟酌如何回答我这个连答案都显而易见的蠢问题,平静的叙述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我第一次踏上建成的【深溟】海洋馆的大门准备剪彩时,在欢呼的人群中,我听到了让我难以忘怀的声音。”
“那些声音很杂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询问同一个问题--”
“这是哪里?”
“你真应该早来几年来我这亲自听听,他们犹如刚刚睁开眼睛观察这世界的稚童,好奇,惶恐,不安,从无头苍蝇到井然有序,好像就只是一瞬间的情况。”
“我并不理解这群乌合之众是怎么突然间就拥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的,但他们确实为我的产业付出了大量的金钱和时间。”
“这是好事,营业额上涨了。”
“你要是真这样想,那等你回来我肯定不会拦克洛伊,她可是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好久了,毕竟像你这种连合同隐藏条款都没看明白的呆瓜大脑皮层应该也很光滑吧。”
我:……
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但你们两个…
我也打不过啊。
“但这些不是重点,”明希莱德的声音重新带上笑意:“我打算…派你去围剿这些干扰我正常营业的怪胎,不择手段,只求数量。”
“亲爱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