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清一惊,“嘭”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亭子里睡觉的姜桃姜竹双双摔了下去。
“姐!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姜竹顶着一张囧字脸,满脸写着不开心。
“官爷来了!”姜玉清沉声道。
姜竹和姜桃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就瞧见几个差役正朝这边走。
还真来了!
三人如临大敌,一脸严肃地望着走近的差役们。
康灰脸带笑意,虽然不理解为何这三人瞪着三双圆溜溜的眼睛,一副像要打架的样子。
这好像不是生意人该有的神态。
不过康灰却很清楚自己此来的目的。
他这一路走来,琢磨了许久,想来想去唯一能让大人生气的事,大约就是那杯香饮子。
自从大人在街上听人提及香饮子,便一心想来品尝,偏偏他赶来的时候女店家不在,因此大人心生不悦。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康灰觉得,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杯香饮子带回去,否则仕途危矣。
康灰笑了笑,露出八颗大白牙:“给我来一杯香饮子!哦不!来五杯!”
对面的三人:“啊?”
三人的下巴几乎在同一时刻掉下来,闹了半天,这群人是来买吃的?
……
午后时分,总是容易困倦。
街道衙门里,此刻很是安静,姚峥坐在桌案前,空气中时而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
街道衙门的卷宗里记录着京城每一条街道的店铺情况,而刺客出现的位置,正是一处冰窖。
姚峥望着卷宗,指尖轻点着桌案。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康灰带着同僚们兴冲冲地赶回来。
“大人,这是您要的香饮子,属下在松香亭买来的。”康灰内心忐忑地站在一旁,观察着姚峥的脸色。
姚峥却看也未看一眼:“不要,拿下去吧!”
康灰心都在颤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卑职若有哪里做错的地方,还请大人明示,卑职一定改正,只想请大人再给康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姚峥搁下卷宗,慢条斯理地看着康灰,这小子成日不干正事,就知道揣度上司的心思,的确该让他吃点教训。
可转念一想,推人及己,他自己不就是吃了不通人情的亏吗?
这朝堂,这官场,从上至下,从来都是上行下效罢了。
“起来吧,日后专心做事,莫再想些旁门左道。”姚峥淡淡叮嘱一句。
康灰长舒了口气,低头叩谢:“谢大人!”
康灰退下后,姚峥好奇拿起那纸杯装的香饮子,喝了一口。
香甜、清凉、雅致,味道果然极好。
……
接下来几日,姜玉清倒是未曾见到姚峥,只是每日晌午都能见到他的下属来摊前买奶茶。
本以为这帮官爷会阻她做生意,没想到是一场误会。
这下,姜玉清终于能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几天下来,姜玉清生意红火,已经惊动了城里的同行,于是开始有人来松香亭下抢摊位,以至于姜玉清不得不提前赶到地方,抢占位置。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姜玉清在心里盘算着去城里租铺子的主意。
她通过系统查询到,客流大的店铺租金一间至少二两至三两银子,差一点的也要到1500文。
对于她现在的利润,这租金还是有点偏高了。
姜玉清决定再等一等。
晌午过后,忙完了最后一单生意,姜玉清坐在饭桌前算账。
这几天的生意下来,她总积分已经突破了50000,去除成本后的盈利也很可观,足有700文钱。
她分别给小竹和小桃各分了100文钱,把两个小孩高兴坏了。
夏日里,阳光穿过树梢,打在官道上,这般稀疏的热量也足够晒得人头昏眼花。
少女骑着骏马,一袭浅碧色的纱质罗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头上的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步摇也伴随着马蹄声而微微晃动。
“热!热死了,兰芷!怎么还没进城啊!”少女明眸皓齿,周身气度不凡。
兰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温声道:“殿下!前面就到了,您再忍耐一下吧!等进宫了,就有爽口的冰葡萄和冰荔枝吃了!”
“不行!我要不行了!我真不该跑出避暑山庄的,我……我……”少女两眼一闭,栽下了马去。
宫女兰芷吓坏了,急忙下马,跑上前:“公主!你醒醒!醒醒啊,你可别吓奴婢了!”
……
姜玉清此刻正坐在桌上打盹儿,隐约听见有人哭,一抬头发现四下除了姜桃和姜竹,并无旁人。
奇怪!难道是她幻听了?
姜玉清正打算继续将头埋下去,耳边再次飘来女人的哭声。
姜玉清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难道见鬼了?
这时,官道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正背着个打扮贵气的少女。
“你别吓兰芷啊!呜呜呜……”
“公主,兰芷不想死,你快醒过来!”
小姑娘一边背着少女,一边牵着马儿,哭的很是伤心。
姜玉清一看就知这是富贵人家的主子丫鬟,主子体质差,经不起太阳暴晒,约莫是有些中暑了。
姜玉清急忙上前,帮着小姑娘将少女扶到了凉亭下。
“小桃,去取冰块来,再拿点水来!”姜玉清一边吩咐一边掐人中。
少女很快醒转,迷迷糊糊嚷着:“水,喝水!”
姜玉清将凉水递到少女嘴边,少女像是久旱逢甘露,“咕哝咕哝”便将一碗水喝完了。
姜玉清又将冰块递给小姑娘:“给你主子擦身子降温,一会儿就好了!”
兰芷接过冰块,按照姜玉清所说的那样,帮助自家主子擦拭。
不一会儿功夫,少女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我……我这是在哪?”
兰芷破涕为笑:“公主,你终于醒来了!你吓死奴婢了!”
“此处阴凉,你们就在这歇会儿,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再入城吧,免得你家主子病情加重。”姜玉清坐在桌旁小凳子上,好心提醒着。
“公主,方才你忽然晕倒,是这位女店家出手相帮。”兰芷小声说道。
少女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姜玉清一番,然后坐起了身:“我叫姚萱儿,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姓姚?
她记得当今天子便是姚姓,这小姑娘口口声声唤她公主,莫非真的是皇亲国戚?
姜玉清笑了笑:“我叫姜玉清,是这家食肆的店主。”
姚萱儿盯着一旁桌案上的纸杯,好奇问道:“那是什么?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杯子!”
姜玉清拿过杯子,里面还有方才她没喝完的奶茶。
姚萱儿接过杯子,觉得稀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香饮子?”
“公主可以说成是香饮子,不过我更喜欢唤它奶茶。”
“我可以尝尝吗?”
姜玉清笑了笑:“当然,公主稍等,我去给你做。”
今天的奶茶已经见底了,还剩最后两杯,姜玉清索性将两杯一起倒下来,一杯给了姚萱儿一边给她的婢女兰芷。
兰芷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姜玉清,她一介奴婢从来没人在意,这女店家人真好啊!
“拿着吧,这天太热了,喝点冰冻奶茶,降降温。”姜玉清温柔地说道。
兰芷只好接过去。
姚萱儿喝了一口,顿时便爱不释手:“味道真香甜!”
“还有吃的吗?我从方才过来就闻到一股香味,都闻的有点饿了!”姚萱儿恢复了体力,食欲也跟着上来了。
姜玉清不怕公主吃饭不给钱,自然是什么好吃的都往她碗里放。
“公主吃辣吗?”
“吃!我要吃麻辣汤底!”姚萱儿一点也不客气。
姜玉清做了一大盘,里面放了鸡蛋、肉丸,就连平日里不怎么拿出来的松茸。
姚萱儿吃的很香,拉着兰芷陪她一起吃,最后两个人将满满一盘子麻辣烫吃了个精光。
“哇!真爽!麻辣烫加冰奶茶,人间美味啊!”
姜玉清静静地坐在一旁,温声道:“公主若是喜欢,下次有机会再来光顾,您的大驾可是让我这小食肆蓬荜生辉呢!”
“放心,我一定还来!且不说你救过我,就是冲着这里的美食,我也要多来几次啊!”姚萱儿彻底恢复过来,说起话来眉飞色舞。
到底是公主,吃饱喝足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夕阳西下,空气中的热气渐渐消散,姚萱儿带着兰芷离开了小摊,走前往姜玉清的锅台上撂了一个银锭子。
姜玉清惊呆了!
于是,姐弟三人盯着这枚银锭子,沉默良久。
“这可是官银,花不出去的,除非用它去找官家换取碎银。”姜玉清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可这是公主赏赐的,我哪里敢随随便便拿出去换银子?”
万一惹恼了公主,那她小命不保啊。
就在姜玉清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亭子下。
男人一袭玄色官袍,上绣金色鹤纹,腰间是金丝玉带,腰侧挂着梅花纹样的长剑,剑眉星目,孤傲凛然。
“是你?”姜玉清以为,有下属帮他买香饮子,他不会自己前来了。
“你今天没跑?”
姜玉清:“……”
姚峥兀自走到桌前,在一张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那样修长挺拔的身姿,窝在这小小的桌凳前,着实显得有些滑稽。
姜玉清心里有些慌,她一时间琢磨不透这人的用意,他是来兴师问罪她之前跑路的行径的吗?
可若是这样,他又为何让下属每日来买她的奶茶?
“客人想吃点什么?”姜玉清勉强自己赔出一张笑脸来。
生意人,她是生意人,不能被情绪左右!
姚峥将梅花剑搁在桌案上:“随意,有什么就上什么。”
“好!”姜玉清转身的瞬间,差点哭出来,她把好东西全拿出来给公主了,本以为公主会是她收摊前的最后一单生意,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
这厮是故意为难她吧,为什么每次碰上他,她就没好事!
姜玉清翻箱倒柜,把现有的所有食材都搬出来了,最后又硬着头皮从系统里购了一袋肥牛卷。
一旁的姜竹看着新出锅的肥牛卷,铺满了整个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姐,你什么时候研制了新菜?这个我怎么见都没见过?”
“姐,你也太抠搜了,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背着我和小桃偷藏。”
姜玉清瞪了眼两个调皮的小孩,示意他们先去旁边耍。
姜玉清将做好的麻辣烫端到了姚峥面前。
姚峥喝了几天她家的香饮子,今日却是第一次品尝她家的菜。
他低头夹了一块肥牛卷,放入口中,麻辣油的香味伴随在肉质里,冲击着他的味蕾。
姜玉清试图从他冷淡的眉眼间看出一丝惊艳,可这人却面无表情,低着头默默吃完了一大碗粉丝和菜。
吃完后,姚峥取出丝滑的锦帕,上面的青竹绣工了得。
姜玉清目测,光是这一条锦帕的价格,就抵得上她这些天卖的所有麻辣烫。
有钱人就是奢侈!
“可还合大人口味?”姜玉清试探地问道。
姚峥抿唇,露出一丝笑意:“挺好。”
姜玉清微微松了口气,这应该……是她见他至今,第一次见他笑,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有温度起来。
“其实,我来是想向姑娘道谢,之前我遇刺昏迷,是你救我的事,我已知晓。”
姜玉清嘴角抽了抽,闹了半天竟是来道谢的?
“举手之劳,大人不用记挂于心。”姜玉清两只小手拼命在身前挥呀挥。
“我姚峥没有欠人的习惯,欠你的救命之恩,我定会还,日后你若有何需要,尽管来街道衙门找我。”姚峥递过来一只玉佩,上面刻着一只威武的麒麟。
姜玉清受宠若惊地接过玉佩:“谢大人。”
“该是我谢你才对,怎么这话反而从你嘴里说出来?”姚峥挑了挑眉,眼底含笑地看着姜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