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香港往事」 第8章 「香港情」

07

月末，龙卷风和秋哥、Tiger哥照例相聚，我厚着脸皮央求他带我一起去见见大世面，龙卷风耐不住我软磨硬泡，只好让我和信一、四仔、十二少一同前往。

可惜我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到了现场还是露了怯。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饭店，相比之下，我曾以为是温暖港湾的九龙城寨突然不再温馨，反而它的阴暗、拥挤、潮湿涌上我心头。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终于逃离那个地狱中的贫民窟，难道如今却也只是入了另一个温馨的贫民窟吗？

我唔知，可我已受了城寨太多优待，难道要我现在为了外面的世界抛弃龙卷风、离开城寨？

抛弃龙卷风？

我为自己这个念头觉得好笑。没有人可以抛弃他，选择权只在他手里。

可我爱他。

爱他的权势、爱他的沉稳、甚至爱他的不择手段、爱他的狠戾。

我爱他。

因为爱，所以才会迟疑。

“秋哥，Tiger哥，还有龙哥。”

我躲在信一他们三人的身后怯怯朝包厢里的三位打着招呼。

“信一，你身后嗰個女仔係邊個？”*25:你身后那女仔是边个？

秋哥朝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问道。

“新来的阿妹啦，只有16岁。”

“她倒和我女儿蛮像，人前羞，人后闹。”

秋哥苦笑着说，之后点燃了烟，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将手里握着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这样讲，你可不能叫我们秋哥、龙哥、Tiger哥喽，应该叫uncle啦哈哈哈哈哈哈！”

Tiger哥看秋哥陷入悲伤气氛中，察觉到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叫哥就好啦，哪有那么讲究。”

龙卷风自然的接话，然后迅速结束了叫哥还是叫uncle这一话题：“你们几个小孩出去吃。”

我跟着信一他们一起坐下，信一朝我递来菜单。

“还想吃乜嘢，自己点。”

好容易被压下的自卑感又重新在心头升起，我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我从未拥有过好的生活，我甚至连这份菜单也不敢点。

为什么要我这样活？

饭桌上推杯换盏，狄秋勾着龙卷风的背，时时耳语，喝了酒之后脸变得微红，而龙卷风的眼神也一直飘向我。

“别做傻事，这个女仔应该有更好的出路。”

“别不承认，我知你为何不让她叫你uncle。”

这些对话当时的我唔知，直到很多年后听狄秋uncle讲起，我才知晓。

但我记得，那天之后我便被送往城寨外读书，daddy说我的出路不在寨内。

08

聚会后，龙哥叫我同他乘一辆车。

密封闭塞的环境，只有我和他俩人。若是往日的我，定会做些小动作吸引他注意，可今日我被这场饭局当头棒喝：原来我未曾见过的繁华世界是他们早已玩腻的。

我挪了挪身子，紧紧贴着他，想再寻些依靠，便将头放在他的肩头。

“daddy。”

您不愿我来是不是也是想让我困守在小寨。我不恼的，您给了我16年来从未有过的爱，这份幸福足够蒙住我的双眼，让我抹去曾经的一切想法。

“嗯？”

回过神来，龙卷风微微转头，带着询问的眼神。

“没事，就是想叫叫您。”

没事的，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就算我已看到了这缤纷世界的一角，但我认命，我不逃。只要daddy需要的话，我会一直陪住他，哪怕成为困在笼中的金丝雀，我也心甘情愿。

片刻后，他握住了我的手来回摩挲，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

就这样过了好久，久到我差点睡着。

“你想唔想读书？”

他哑声问我，好似在问今晚饭菜怎么样。

我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读书…他问我想唔想读书？

他竟舍得放一只金丝雀离开，他竟愿意供养一朵残败土地里开出的野花。

“我…”

我想读的，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逃离痛苦，为了继续读书，为了向上爬，我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啊。

我想要自由的，我想要的。

可我…真的可以吗？我该在他身边的，一直在他身边的。不是吗？这才是我应该做的，这才是爱不是吗？

“我唔要，我只想陪在daddy身边。”

我摇了摇头，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该有那些想法，专心陪在他身边就好。

车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难道是daddy觉得我回答得太迟疑所以失望了吗？

我抓起龙卷风的手，想让他看见我眼里的真心。

“傻女，我可唔想要别人笑话我身旁跟着个笨蛋。”

我吃惊地看向龙卷风，他捏了捏我的鼻子。

“下周安排你去城寨外读书。好好用功，唔好同我丟架。”*26:不要给我丢脸。

随后阖眼不再说话。

留我还沉浸在震撼中，我以为…我以为…原来他从未想过将我困住，一直困住我的，是我自己。

但係daddy，您知唔知自卑会将一个人吞食，您今日的放手会唔会真的换来我的永不回头。

那时，您会后悔吗？

后悔给我爱，后悔给我的一切。

宝宝们第6章/04终于审核过啦啊啊啊你们一定要去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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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香港情」